第六章 這是江湖

　　一聲沉烈的斷喝聲起：“小兔崽子還逞口舌，老子倒想看看你這兔兒爺有幾分能耐。”

　　說話之人提刀跨步而出，對著岳不群獰笑而視，不善的眼神怎么看都不像是在看男人。岳不群心下一冷，今生自已的這身皮囊還是挺有料的。二十六、七歲，相貌英俊、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加上又是習武之人，陽光帥氣自不必說。但是在這群粗野之人的眼里，卻不易于花姑娘一般。

　　岳不群心下雖怒，但表面卻是不動聲色，大大方方的站在場中，等對方先行動。但是眼中的輕視與不屑，卻顯露無疑。多虧小時候對央視版三國關羽扮演者陸樹銘老爺子的形象印象深刻，無需話語，只是一個動作，就能成功的挑釁到敵人。

　　“小兔崽子，譜挺大啊，趕快叫聲爺爺饒命，否則今夜就是你的死期。”那莽漢氣急敗壞的叫道，那鐵青的臉色顯然動了殺心。

　　“想動手就來，小爺手中的利劍早就饑渴難耐了。”

　　岳不群自信的神態令那莽漢有些遲疑，另一側的賊人老大眼珠子咕咕直轉，腦筋也跟著急轉，不由出言提醒道：“小心些，先別玩，這小子只怕不是善類。大伙一起上。”

　　話聲一落，六把大刀齊齊朝岳不群落下，看樣子不是訓練有素，就是劫道日久，配合默契。

　　岳不群心思空明，右手快速的撥劍，順著長劍出鞘瞬間的暴發力，一式“蒼松迎客”的守招，長劍與刀叮叮當當的連響一片。隨及身子一旋，一招“白云出岫”舉劍刺出，劍鋒忽的一偏，再往回一拉。

　　“啊，啊！”的同時兩聲慘叫響起，只見兩把大刀分別落地，刀柄之下還有兩只鮮血淋淋的手掌顫動，兩個大漢左手緊抓右腕，鮮血不斷的從斷腕中噴射而出，淋濕了滿地的青草苔蘚。

　　在場的其余四人無不驚愕，看似溫文爾雅的白面書生，不意武功竟如此的了得。當下不敢大意，賊人老大怪叫一聲，四人再度揮刀，似砍實防，受傷那兩人立時身子一曲，翻滾到兩米開外。

　　岳不群欲要先殺那兩名受傷的，卻被賊人的動作引得長劍刺空，中門大開。那四名賊人急急又回砍過來，直取岳不群心腹，誓要將岳不群開膛破肚不可。岳不群一時間手忙腳亂，應對失措，被賊人們乘機連砍兩刀。幸好都是皮肉之傷，卻也叫岳不群大失臉面。

　　自已好歹也是穿越者，更是堂堂華山派的未來掌門人，居然在這小林子里被幾個劫道的賊人給砍了兩刀。還是沒有系統學過武功的，只是隨便練了幾手刀法的小毛賊。這要傳出去，自已的臉面可丟大發了。

　　在篝火的印照下，岳不群的面色紅如血滴，一時間嘴角緊閉，怒火中燒，足下輕功疾進，一式學得最好的“有鳳來儀”瞬間使出。鳳凰展翅，劍氣如冰。那精妙的劍招頓令四名賊人大驚失色，心知自已這回是遇到了名門大派下山游歷的弟子了。急忙將刀在身前舞得疾快，想要護住自身。

　　然而“有鳳來儀”又豈是胡亂舞刀就能防住的，鳳翼回旋，鳳啄四點，連著四聲慘叫，那四人全都棄刀捂著脖子蹬蹬蹬地后退，不數步就仰面栽倒，又抽搐了一陣，便一動不動了。

　　斷腕的兩名賊人駭然的瞪著岳不群，看見岳不群在跳動的篝火印照下，如神似鬼，全都嚇得趴伏在地，也不管自已的傷處，跪在地上連連叩頭。“少俠，少俠，小的們有眼無珠，冒犯了少俠，還請少俠饒命啊。”

　　岳不群望著地上的四具死尸，雙腿竟然一軟，長劍刺地，一屁股坐倒地上。喉間嘔意上涌，可空空的胃中哪有可吐之物，唯有酸水而已。

　　被嚇破膽的兩名賊人不由面面相覷，不敢相信自已六人是被眼前的這個軟腳蝦所擊敗擊殺的。有心想要反抗，可是右手已斷，身受重傷，身上更無寸鐵，只能熄了心思，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求饒。

　　岳不群吐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緩過神來，揮袖擦了擦嘴角，有氣無力的說道：“還不快滾，等會兒或許我就要改變主意了，到時我可不饒你們。”

　　“多謝少俠，多謝少俠。”兩名賊人立時狼狽的連滾帶爬抱手逃走了。

　　岳不群望著地上的死尸，又是一陣惡寒。雖然只是劫匪，但是自已卻因羞怒而殺人，后世的自已怎會如此？難道自已有了武功，又無法律的約束后，心態就變得殘忍起來了？

　　思慮良久后，只能歸納為自已的人性本惡上面，到底不是真正的純善之人。平日里還能為善，但關健時刻卻難以守住本心。難道自已也是偽君子？呵呵，此世又有幾人是真君子？但求無愧于心吧。

　　良久之后，口中喃喃的說了一句“對不起，這就是江湖。”嘆息一聲后，又緩緩的爬了起來，左右一看，這才來到山溪之旁清洗自已的長劍。

　　可殺過人的長劍，無論怎么去清洗，都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再三也洗不凈。岳不群知道，這也許是心里因素。只要過了這關，明天的自已就是一個真正的江湖人了。

　　再來到篝火旁，香噴噴的烤肉早已引不起半點興致。岳不群將烤肉踢開，取了一些干柴，又拿了一枝火種當火把。再次看了看那四具死尸，這才轉身離去。一直走了數里路后，再也聞不到那股若有若無的血腥氣，這才停下燒火。又胡亂的吃了一點干糧，也無心練氣，于是就和衣囫圇的睡下。

　　只是剛剛才殺了人，卻又哪里睡得著覺。瞪著雙眼胡思亂想了一夜，到了五更天時，這才有些困乏了。正要睡上一覺，卻又聞到了一股隱隱的血腥味。

　　岳不群心中一愣，正欲翻身而起，卻又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只是聞了一下，卻就感覺到頭暈腦轉的，直想睡覺。“是迷煙？”岳不群驚慌的急忙撫住口鼻，屏住呼吸，暗暗運功抵抗逼毒。

　　幸好以前看小說時，對古內功的多種神奇用法有所羨慕。下山之前，曾向寧清宇討教過不少法子，加上岳不群本身的內力不弱，內氣不過運轉了數周，便就神清目明起來。

　　岳不群暗想，既然是用迷煙對付自已，那么來敵的武功必定沒把握勝過自已。而自已的武功除了華山本門中人之外，可能就只有昨夜的山賊清楚了。而之前那股子淡淡血腥味，想來就是之前受傷的原故了。該死，殺蛇不死反被咬，看來之前的自已還是太過仁慈了。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眼見就要天亮，而和衣而臥的岳不群并不見動靜，反而還打起微微的鼻鼾來。上風處的陰暗地中終于鉆出了兩個黑衣黑褲的賊人。二人小心翼翼的一步一個腳印，生恐驚醒了熟睡之中的岳不群，好半晌才來到岳不群的三丈之外，卻又你推我，我推你的不肯再上前了。

　　一個山賊小聲的問道：“兄弟，這小子真的被咱們給迷昏過去了？”

　　另一個山賊肯定的應道：“昨夜這小兔崽子殺咱們大哥時，看他那熊樣，包準是個雛兒。雖然是哪個名門正派的弟子，但這江湖經驗必定淺薄。咱們等了一夜的時間才下的迷藥，任他奸滑似鬼，也要喝老子的洗腳水。”

　　頭一個山賊小聲說道：“兄弟，這家伙昨夜饒了咱倆一命，咱倆再來報仇，是不是有些不道義啊？”

　　后一個山賊瞪了同伴一眼，說道：“為大哥、兄弟們報仇雪恨，不管到哪里去說，別人也要夸咱倆一句好漢、真英雄。再說了，這小兔崽子一身高明的武功，咱們倆要是得了，哪里還需在這種鬼地方劫道。就是改換個有錢的要地，或者建個幫派收保護費，開青樓、賭館、酒樓、當鋪也不是不行。做賊怎么也要有點志氣才行，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大賊。”

　　“是，是，是，兄弟你說的對，咱倆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大賊。只是…”頭一個小賊小聲的討好道：“兄弟，聽說名門大派的武功，大多是師父跟徒弟之間的口口相傳，不落文字，咱們在他身上搜不到武功秘籍怎么辦？”

　　后一個山賊陰狠的看了岳不群兩眼，說道：“少不得大哥平日里的剝皮手法，要在這小兔崽子身上試試了，老子就不信，還能撬不開這雛鳥的嘴。”

　　頭一個山賊又問道：“那這小子老老實實的說了，咱還剝他的皮嗎？”

　　后一個山賊撫額嘆道：“哥哥，你傻啊，這小兔崽子要是泄露了他本門的武功，就算咱們不殺他，那他的師父師叔師兄弟們也是要殺他的。再說了，咱們得了武功秘籍后，怎么也要找個地方苦練才行吧？此事可萬萬不能泄露了出去，不然的話，咱倆可是要被人追殺至死的。所以這人無論說與不說，都留不得。”

　　頭一個山賊這才重重的點點頭道：“知道了兄弟，這小子不能留。”說著，取出一把匕首朝后一個山賊遞去，說道：“兄弟，你去把給他制住，我準備繩索綁他。”

　　后一個山賊白了同伴一眼，要說自已這哥哥笨吧，但這危險的事兒他總是拎得清。你說他聰明吧，但是這大事他又總是糊里糊涂的。

　　接過匕首后，后一個山賊獰笑一聲，就欲朝著岳不群行去。可是抬眼處，卻見到了晨光下，岳不群那似笑非笑的雙眼。二賊正張口結舌，不知所措之時，剎時一道劍鳴聲響，兩道血光沖天濺射而出。沖天血氣驚飛了滿林夜宿的飛鳥，久久不敢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