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李老大到還真不錯,拿著紙筆,寫寫畫畫著。
到了傍晚時分,居然真就把報名表看完了,寫出了對每個人的看法。
何苗接過來一看,看著每個人的名字都對應著相應的性格,例如某某某,不合適,原因是平時太喜歡偷懶。
某某,合適,因為這人話不多,做事的時候都是埋頭苦干,且善于思考。
還有某某,雖然平時做事情似乎都是這里跳一下,那里看一下,可由此看出此人思維跳脫,可以培養等等。
等何苗挨個看完,李老大才不好意思的說道,“師…師父,因為…徒弟…平日里…都與他們…生活…在一起,所以…了解…稍微…多一些,不過…他們…大都…嫌棄…徒弟,不…怎么…和徒弟…一起…玩耍,所以…徒弟…這些話…也不是…很客觀。”
何苗見李老大結巴,于是便讓他說話時分成兩個字或者三個字一個詞來說,這樣何苗聽起來也不費勁。
而且何苗覺得,李老大的結巴是因為長期被人看不起,自卑導致的,不是不能改。
這不,李老大按照何苗的方法,說話雖然慢吞吞了一些,但總歸是說清楚了。
李老大分析的還算是客觀,不過他年紀也不大,見識也不多,肯定是有一些偏差的,不過有這樣何苗也已經很滿意了。
“好了,時間不早了,你今日回去收拾一下東西,明日就住進農學院吧,宿舍也是有的,你總是這樣兩邊跑,也實在是麻煩。”何苗整理好資料,起身拍了拍李老大的肩。
“是!師父!徒弟…告退!”李老大起身行禮,話說得慷鏘有力。
何苗是看這李老大越來越滿意了。
就這兩天,李老大的變化很大,不似之前那般的與人說話都要低著頭了,走路也不佝僂著背,開始挺直腰桿了,本來看著又矮又瘦,這腰桿打直了,人也高了幾分。
雖說話還是不利索,可在路上遇見熟人,也敢主動上前打招呼了。
大家都說這李老大是吃了何先生的靈丹妙藥,還說何先生不僅對農作物有研究,對治病救人也有研究,甚至傳言說啊,何先生比那高正信高先生的醫術還高明,活生生的將一個傻子,給治成了天才。
這話還傳到了高正信耳朵里面,甚至有人來問高正信,“高先生,那何先生是不是老爺悄悄收的弟子,教授了醫術啊?”
高正信也只能哈哈一笑,“師父有沒有偷偷收何先生為徒我可不知道,不過何先生啊,倒真是一名好大夫。”
高正信能猜測到李老大為何能有此變化,心理學他也看過一些,不過真的要治療,實在太難,所以也沒用在臨床使用上,不過道理他還是明白一些的,李老大一直在被人瞧不起的環境中生存,自然就會變得內向自卑,至于這口吃,李老大小的時候家人也不是沒帶來看過,高正信看后覺得李老大沒有問題,只是有的人說話遲一些罷了。
家里人見高正信都不治了,就認定是不治之癥。
當一個人都被家人放棄的時候,外人還能看得起嗎?
這久而久之,李老大本就發育遲緩的語言系統在嘲笑中更是被扼制住了。
只要環境有所改變,能被人認可并重用,他這口吃早晚都會好的。
至于高正信為何不解釋?因為這心理學一門實在太過高深,說多了別人也聽不進去幾句,反正這樣的誤會,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而有了高正信模棱兩可的回答,傳言何苗會醫術的事就越來越神了。
第二日,何苗又親自看了一遍報名表,再對照著李老大給出的建議,綜合考慮準備選出面試名單。
就聽到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
“怎么回事?報名不是已經截止了嗎?面試名單不也告知了什么時候張貼出來嗎?”何苗對著李老大說道,“你去外面看看。”
“是,師父。”李老大還在看何苗之前編寫的資料,是越看對農學越感興趣,不過再感興趣,也不能耽誤師父的吩咐。
李老大起身走出門去,只見農學院大門口烏壓壓的一片,還好高凡之前怕有人報不到名前來鬧事,叫了兩個手持火銃的護衛前來看守大門,這才能讓這些人進來。
“你們…干什么?”李老大快步走到大門口,大聲問道。
“這不是李老大嗎?”人群中有人認出了李老大。
“現在你還叫李老大,該叫李先生了。”另一人橫了這人一眼,隨即滿臉堆笑的看著李老大,“李先生啊,我們是來找何先生治病的。”
說著,還揚了揚手上的籃子,只見里面全是雞蛋,少說也有三五十個吧。
這可是大手筆啊。
“別…叫我…李先生,我…擔不起,再說…家師…哪里能…治病啊…”李老大指了指左邊的醫學院,“你們…是不是…走錯了…那邊…醫學院…”
“喲,還要藏著掖著啊?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我知道你這結巴的毛病從小就有,那醫學院的山長高先生當初都說沒得治,你才敗何先生為師幾日啊,這結巴的毛病可都好了一大半了。”這人又轉過去對著人群喊道,“是吧,你們聽李先生如今說話多利索啊!”
“就是,就是,何先生能治好你,自然就能治好我們的病。”其余人也都紛紛附和。
李老大歪著腦袋想了想,覺得自己的口吃似乎真好了不少,難不成師父偷偷的給自己治了病?可師父并未給自己拿藥啊,也就是每日早上給自己帶兩個自家烙的餅子,難不成那餅子就是藥?
于是李老大也不敢亂說了,他只好問道,“你們…都是…哪里…不舒服?待我…聽后…轉告…家師,看看…家師…是否…能治。”
提著雞蛋籃子的男人有些不好意思,他上前一步走到李老大跟前,小聲在李老大耳旁說道,“我是那方面有問題。”
“哪…方面?”李老大還是個未成年的小男孩,根本就未經人事,哪里知道這男人說的是啥?
“哎呀,就是那方面嘛,我實話告訴你吧,我和我婆娘成親已經五年了,都沒個一兒半女。”這男人顯然有些不好意思,“若是何先生能治好我這病,我們全家定當做牛做馬的報答。”
李老大似懂非懂,見眼前的男人臉紅,自己也跟著臉紅,“那…我去…問問…家師。”
說罷,便一溜煙的跑了。
“師父。”李老大見到何苗,行了個師禮。
“看清楚怎么回事了嗎?”何苗還在紙上寫寫畫畫。
“他們…是來找…師父…治病的。”李老大答道。
“什么?治病?走錯了吧?治病不是該去醫學院嗎?我哪里會治病啊。”何苗放下了手中的紙筆,不可置信的看著李老大。
“徒弟…也是…這么說的,可他們…說徒弟…的結巴…就是師父…治好的。徒弟…想了想,自從…徒弟…跟隨了…師父,這短短…幾日功夫,結巴…竟是…好了…一大半,于是…便覺得…他們說的…有道理。”李老大幾乎已經認定自家師父可以治病了,只是師父不承認,估計是有什么自己的打算吧。
何苗這都不知道該如何給李老大解釋了。
就算他解釋了,指望李老大再去說服外面那些人,肯定也是不現實的。
李老大現在只是可以稍微正常一些的溝通了而已,還沒厲害到可以出去跟人講道理甚至辯論。
何苗話雖也不多,可外面總是這么吵下去也不是辦法,于是他嘆了口氣,“哎,你先在這看書吧,為師先出去看看。”
何苗走到醫學院門口。
門口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騷動。
“哎呀,這何先生果然器重李老大啊,平日里何先生都是專心做自己的事,天塌下來都不管的,這我們跟李老大一說,何先生立刻就出來了,看來我們的病有治啦!”
“是啊是啊,有治啦。”
實際上這些人沒幾個人是疑難雜癥,都是一些小毛病罷了,至于為何不去醫學院治,只是單純的覺得何苗的醫術似乎更高明一些,能治得更好一些才來的。
“各位的來意我已經聽我徒弟說過了,你們要不就請回,要不就去隔壁的醫學院。我何苗真沒那看病治人的能耐。”何苗不喜歡說廢話,第一句話就直入主題。
“何先生,您說您不會治病,那李老大的病是誰治好的啊?”有人帶頭問道。
何苗本不想解釋什么,想著要是自己說了話這些人還不走,就讓護衛采取強制措施了,這火銃的厲害高家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只需護衛將火銃對著天空扣動扳機,這些人定會鳥獸四散。
正當何苗向對護衛發話驅逐人的時候,一個聲音響起了。
“李老大的病自然是我治好的,怎么,你們有什么病嗎?讓我看看。”高正信在醫學院中都聽見了外面的嘈雜,本是讓弟子出來看看發生了什么,弟子回去匯報后,高正信覺得這也有自己一定的責任,于是便出來幫何苗解圍了。
“高先生。”眾人紛紛行禮。
“你們身體都有不適嗎?身體不適為何不來醫學院,要在農學院門口喧嘩?你們難道不知道,何先生如今正忙于勾選面試的農學生們,此時老爺也是十分上心的,若是你們的行為打擾了何先生,讓何先生不能及時的公布面試名單,惹火了老爺,這后果你們承擔得起嗎?”何苗不喜歡說話,可高正信整日都需與人打交道的,他這張嘴可是越來越厲害了,動不動就上綱上線。
一聽得罪老爺,這些人都不敢吵吵了,一個個紛紛低著頭不吭聲。
“你們別這樣子,就跟我們醫學院不接納病人似的,咱們老爺對高家的人都如同家人一般,你們真有個什么不舒服,在醫學院治病又不花你們一分錢,這般扭捏作甚?我看啊,要是沒病的,就早些散了,該干嘛干嘛去,要是有病的呢,就去醫學院的診室掛號,早發現早治療嘛。”高正信此話一出,人群立刻散去了一大半,只有零星幾個人是真有病,便去了醫學院。
見人都走了,高正信才上前一步,對何苗拱了拱手,“何先生,在下攬了你的功勞,你不會怪罪在下吧?”
何苗也對高正信拱了拱手,“高先生說的是哪里話,在下感謝高先生為在下解圍都來不及,哪里攬什么功勞,不過高先生不會也覺得我真的會治病吧?”
高正信聽何苗這么說,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哈哈哈,何先生會治病又能是什么稀奇事呢?每個人都是大夫,只是何先生治好李老大的,是心病罷了。”
何苗也跟著笑了,“高先生年紀輕輕,就能將事情看得如此通透,在下看來,高先生不止醫術高明,對人心也是十分了解的啊。”
此時,高正信從懷里掏出來了一本書,遞給了何苗,“我哪里懂什么人心,這是師父放在醫學院的,我閑來無事時便翻來看看,你有空也可看看,興許對李老大有用呢?”
何苗接過書,只見上面寫著“心理學入門”,“這是何書?”
“這是專治心病的書,只是心病治療起來十分麻煩,也沒有病人愿意如此的配合治療,所以放在我這啊,也不怎么用得上。你可以看看此書的第三章。在下醫學院還有事,就先告辭啦。”說罷,高正信拱了拱手,便邁步走回了醫學院。
何苗好奇的翻到第三章,之間上面標題寫著——“如何快速建立起一個人的自信心”。
何苗來了興致,將書收了起來,回到了自己辦公室。
興趣和眼前的事孰輕孰重何苗還是分得清的,就算他對這第三章多有興趣,也得先將面試的名單定出來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