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谷王國幅員遼闊,幾乎是幾個王國中面積最大的一個,其疆域延伸廣闊,包括了整個南境,和以貿易著稱的西部海灣,當然最中心的地帶自然是分支廣袤的奔流河流經過的河谷灣。
河谷灣往北由永恒屏障截斷,與北境的荒原接壤,往西則是春曉之海,河水在此分成數條流入海中,此地也因為地勢彎曲,港口優良且眾多,被稱為西部海灣,也是河谷王國的稅收大地。
但若論疆域面積,河谷灣南部的南境幾乎占去了王國三分之二的面積,雖然在經濟和賦稅,以及人口上,不如其他兩地,但依舊是王國最重要的一部分。
而整個南境最大的城市就是鴉棲堡,也是菲斯特家族的世襲封地。
鴉棲堡由第一代菲斯特公爵建造,整個城堡全部采用南境獨產的黑剛石,堅固而富有美感,夏日里,當陽光照射在這座漆黑的堡壘上時,會反射出金屬的光澤,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塊碩大的黑寶石。
自那以后千年,南境的人民開始在鴉棲堡周圍聚集,他們圍繞著鴉棲堡修筑自己的住所,逐漸,一個城市開始以鴉棲堡為中心緩緩蔓延,到了第六代菲斯特公爵的時候,為了方便管理,鴉棲堡開始修建了一道城墻,將所有居民的住所囊括在了其中。
但時間緩緩推移,從南境各地涌入鴉棲堡的人越來越多,當內城無法容納的時候,他們就開始在城墻外繼續擴張,等到第九代菲斯特公爵的時候,鴉棲堡開始修建了第二道城墻,也就是外城墻,這一次為了方便容納日漸增多的居民,外城墻設計的足夠寬廣。
但這依然不能阻擋來勢洶洶的移民浪潮,直到羅林的爺爺,也就是第12代菲斯特公爵的時候,鴉棲堡終于決定修建第三道外城墻,這道城墻因為工程量巨大,一直到羅林的父親,第13代菲斯特公爵繼位時,才堪堪修建完畢,從此以后,鴉棲堡就成為了河谷王國唯一一個擁有三層城墻和一座中心城堡的城市。
相比于其他地方,南境氣候溫暖,即便已經到深秋,整個鴉棲堡城內依然是繁花如錦,綠意盎然。
大學士班森夾著放置書函的木匣,正在血鴉門前接受檢查,作為內城和鴉棲城堡的連接點,四座血鴉門分別矗立在堡壘的四個方向,與內城對應,也是內城進入鴉棲堡的唯一通道,而在每個血鴉門前,都有士兵把守,即便是鴉棲堡的首席大學士,班森每次通過血鴉門時也要接受例行檢查。
搜查很快結束,班森跨過血鴉門,前面是一段鐵索鑄造的長橋,跨過長橋,才算真正進入鴉棲堡。
班森對這段路十分熟悉,他在鴉棲堡已經呆了二十多年了,光進入血鴉門就不下數千次,穿過長橋,班森進入一段長廊。
長廊盤旋向上,兩邊的墻壁上每隔幾步便懸掛著精美的燭臺,燭光照耀下,用黑鋼石打造的地面像一面黑色鏡子,班森甚至能看見自己影子的輪廓。
盡管已不知道來過這里多少次,但每次通過這段黑色長廊時,班森都會感到壓抑,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隨著長廊盤旋上升,班森很快來到了鴉棲堡的頂部,這里就是鴉棲堡公爵的居所,比起長廊的壓抑,鴉棲堡頂部卻是另一種風格,整個地面鋪設了一層鍍金石磚,墻壁也由珍貴的木料雕刻而成再鑲嵌入各類玉石,極為奢侈。
“班森學士,公爵大人正在休息,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訴我,”班森被擋在門口,站在他身前的是‘鴉羽騎士’倫恩,也是鴉棲堡首席騎士,自從安格公爵繼承鴉棲堡后,倫恩就成為了公爵的貼身護衛,其地位也水漲船高,超過了班森等一眾人。
“我有要事,倫恩大人,至于是什么事情,你沒有權限知道,”班森一直對倫恩不怎么感冒,他有時候甚至覺得一個只會舞槍弄棒的傻大個的地位在他之上,是對學士這個身份的侮辱。
“你也沒有權限進去,班森學士,鴉棲堡現在由我負責,”倫恩同樣也不喜歡班森,他覺得像這些迂腐的學士們,就應該丟到戰場上去,讓他們經歷一下炮火的洗禮,這樣他們才會對自己手中的騎士長劍產生敬畏。
“讓他進來,”就在班森和倫恩兩人間的火藥味越來越重的時候,大門后面忽然傳出安格公爵的聲音。
倫恩迅速轉身,從正對著班森到站在了大門一側,但目光依然充滿了蔑視,班森雖然生氣,但他可沒有時間去和這些拿著長劍的大塊頭們置氣,抱緊懷中放置文書的木匣,班森推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里,一身樸素黑衣的安格·菲斯特正坐在桌前享用著午餐,和普通人想象的不一樣,大名鼎鼎的菲斯特公爵的午餐卻簡單的令人感到詫異,整個桌子上只有兩只盤子,一只盤子是熱湯,一只盤子里是吃剩一半的面包。
看到自己的首席大學士進來,安格·菲斯特放下手中的湯匙,整理了一下衣袖,又擦了擦嘴,他才剛剛年滿三十,但刻意蓄留的胡子卻遮住了整個下巴。
“是有急事嗎?班森學士,”比起粗狂的面容,安格·菲斯特的聲音卻異常溫婉,仿佛一個少年牧師,這種反差讓再敏銳的洞察力也無法抵達安格·菲斯特的內心,無法猜測他的所想,而只能停留在外表上。
“呃,是的,公爵大人,”班森一邊點頭,一邊推開胳膊間夾著的木匣,從里面取出一疊書函:“有三件比較緊急的事情需要大人處理…”
班森整理了一下書函,拿起了第一頁:“第一件是王都來的消息,國王凱里七世昨天召開御前會議的時候,忽然吐血暈厥過去,現在情況不容樂觀,幾位王子殿下都趕回了王都,二王子殿下希望能見公爵大人一面,還有,御前會議剛剛也發來書信,希望我們保持中立,安靜等待國王康復。”
“第二件呢?”安格·菲斯特表情毫無波動。
班森放下手上的那頁書函,又拿起一頁:“這件事關于北境的,魔法議會前幾日傳來消息,北境的大盆地以北今年的溫度將降到臨界點以下,為了保證部族有足夠的空間,那些野蠻人很有可能會南遷,軍事大臣希望我們能做好準備,一旦永恒屏障爆發戰爭,南境的軍隊也有可能北上。”
“我知道了,說下一件吧。”
“呃,第三件是…”班森拿起最后那頁書函,看了片刻,頓了一下,才說道:“大人,是雙塔堡的吉恩·雷瑟伯爵發來的書信,他說…說…說您的三弟處決了他的家族騎士,問我們該如何處理。”
安格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波動,三弟?羅林·菲斯特?那個只會飲酒打獵,膽小如鼠,終日里無所事事,令整個菲斯特家族都感到羞恥而不愿理提起的人,也會處決一位騎士?在拿起長劍的時候,在看到鮮血噴涌而出的時候,他難道不是該害怕的顫抖嗎?
“你確定是我三弟?羅林·菲斯特?”安格問道,他還是有些不信。
班森趕緊看了一眼手上的書函,書函上黏貼著吉恩·雷瑟的書信原件,他確定自己沒有念錯:“是的,大人,確實是您的三弟,鐵泥城守護,羅林·菲斯特。”
安格的手指不自然的動了動,自從他執掌菲斯特家族,繼承鴉棲堡,成為第十四代菲斯特公爵起,整個家族就已經全然置于眼底,如同一座嚴絲合縫的堡壘,再無坍塌的可能性,但現在,他仿佛感到了哪里出現了一道細小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