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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我也是少年

  尊神國教,乃是神明的代言機構,是王朝人信仰的中承地。

  國師大人,便是和神明之間最為接近的人類,是最虔誠的神明使者。

  在王朝中,除了皇室以外,最為尊貴的便是國師大人,所以就算是再高的軍方官員,也必須以重禮相待。

  唐紙雖然年輕,但是來到皇都這么久,這些基本的禮教已經很清楚。

  “今夜,唐少俠受累了。”柳碎夢仍然沒有露面,包裹森嚴的飛馬車仿佛才是她的真身,但是輕柔的話音,和面對眾位軍人時,判若兩人。

  她的聲音很輕柔很舒服,就像是清泉在唐紙的雙耳流淌,然后又滋潤全身,少年還有些痛楚的身體,此刻居然全然感受不到了病痛。

  唐紙雖然沒有親眼見到國師,但是從電視機還有諸多宣傳畫像上所見到過的那張絕世容顏,仍然伴隨著熟悉的話音浮現在了腦海,自慚形穢的外貌,讓他感到有些羞躁。

  “國師言重了。”

  “沒有誰能保證永遠不會出錯,再偉大的人判斷都會出現問題,無論是軍方還是護法還是國師,都有出錯的時候,所以,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柳碎夢所指的,是鐘炎刺殺他這件事情,也包括其自身都被鐘炎懷疑的事實。

  不痛不癢的安慰詞并不會改變少年心中的判斷,仇恨還是憤怒,都在心里深深地打著圓圈。

  唐紙望著地上映襯著的雪白色光輝,疲憊的身軀也像是干涸的大地接受了滋養,感激地點點頭道:“謝謝國師大人。”

  “清者自清,不必多心。門口有人在等你,晚些合適的時候,我再與你談論今夜的事情。”

  “謹遵國師圣命。”

  說完這一句,飛馬便張揚開了寬闊雪白的翅膀,在一聲嘶鳴之后,帶動著兩股旋風般的風流,飛向了高空。

  從今夜鐘炎之死開始,便徹底安全的國師大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又迅速化為了白光穿越入了空中的風屬性神術力量匯聚成的綠色云層。

  視龐然的飛翼部隊如無物,甚至這些披掛著金鱗戰甲的猛禽們更是膽怯地紛紛低頭間,轉瞬便又擺脫了綠色的云彩,飛向明月和孔明燈高墜的天空,留下場間跪伏在地的一眾軍人和唐紙。

  “恭送國師大人。”秦林鐵著面色,低頭沉聲。

  “恭送國師大人…”

  一眾將士齊聲低頭誦送。

  國師已去,但是她所攜帶的國師神輝,卻還在場間閃爍著,不盡白色的光點螢火蟲一樣在空中飛舞。

  國師大人的到來,對于場間的眾位將士而言,有著難以揣摩的意義,但是對于唐紙來說,最直接的價值便是,讓他能夠從囹圄中脫身而出。

  剛剛還在審訊室里接受暴力刑罰的少年,這個時候,直接成為了被國師大人神輝關照的使者。

  眾位軍人看他的眼神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在幾位金鱗衛的護送中,這位今夜一直沒有得到半點休息的少年便又被送到了囚所的門口,和來時的冰冷,但眾位金鱗衛與他之間都略微拉開了些敬畏的距離。

  值守在大門的軍人們本以為這位少年英雄至少要幾日之后才有出去的機會,沒想到只不過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調查就宣告終止了。

  唐紙看到,在戒備森嚴的大門口處停著一輛黃色的飛馬車。

  飛翼馬乃是匹非常普通的雙翼黃鬃馬,然而坐在車夫位置上的那位老人,卻讓唐紙肅然起敬。

  “古院長?”

  漢唐皇學院副院長,或者更準確地說就是院長的古步平,今夜穿著一身簡單的便裝,白色的襯衫和長褲包裹著他蒼老而如箭矢筆直的身軀。

  他對著唐紙點了點頭,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和藹可親:“奉太子殿下命令前來接你,唐紙,好久不見。”

  聞言,身后的一眾軍人們面色頓時僵硬了幾分,跟在后方的秦林,濃厚的眉頭也不禁鎖了下來。

  他們都是為二皇子殿下效力,自然很清楚,這一句奉太子殿下之命而來,于他們兩位主上之間有著怎樣的意義。

  “是好久不見了。”置身其中,但是更像是局外人的唐紙輕輕地笑了起來。

  這個老人身上好像有一種魔力,明明身居高位,又是自己高山仰止的超級強者,但是偏偏卻是自己接觸到的所有大人物中最不會給自己壓力的一個人,甚至給唐紙一種爺爺一樣的慈祥感。

  今夜重重苦難沖擊所產生的壓力下,唐紙心中本來的干澀,因為老人的出現,都被沁潤了許多。

  “走吧。”

  “嗯。”唐紙點點頭,跨上這輛對于他來說,代表著彼岸,也代表著一切磨難都將暫時結束的馬車。

  但前腳才買上車板,準備躍上馬車之際,他忽然間又想起什么,頓下了身子。

  少年緩緩回過頭,看了一眼站在了大門口的秦林。

  這位威武的軍方官員的此刻仍然神色嚴肅,高空中就是他的部隊正在整裝待發,等候命令下達而重新演戲,那等鐵一般的力量和讓人感到畏懼的壓迫感,就和此刻的夜色一樣無孔不入。

  注意到唐紙居然回過頭來看自己,他這雙濃厚的黑眉,便像是兩片陰云一樣壓了下來。威嚴和冰冷之氣,足以普通百姓,肝膽俱裂。

  唐紙清秀的眉目也輕輕地壓了下來,臉上的傷勢已經完好如初,但是他一直單純陽光的心靈,卻已經纂刻下了審訊室里的所有。

  他又收回了踩上車廂前臺木板的腳,轉過身,正面面對向這位飛翼部隊的都統。

  不立刻立刻,自然是有話要說,有事要做。

  身形懸殊的兩人,視線都鋒銳至極。

  空氣中忽然充斥起來的火藥味,讓場間所有人,都陷入了凝重當中。

  接下來,唐紙身軀挺直,眼神平靜地說出了一句讓場間所有人都轟然一震的話語:

  “你雖然是沒有留下什么證據,但是這事還沒完。你們對我做的一切,我保證,加倍奉還。”

  唐紙這番話語落下,就算是古步平這面對大風大浪都古井無波的眸子,都不禁泛起了異色,一對雪白的眉毛驚訝地挑了起來。

  秦林的面色更是變得無比地生寒難看,垂在兩側的手,狠狠地攥緊了軍裝厚實的衣擺。

  他對唐紙本來就有很深的看法,因為他是從小就從沙場中廝殺出來的英雄,是保家衛國的勇士,從小他就見證了無數的淋漓鮮血,見證了無數同胞和戰友死在自己的身邊,他無數次從血海尸群中爬出,所有的榮耀都是憑借著鮮血,憑借著一次次以命相搏,換取而來。

  然而這個叫唐紙的少年做了什么?就只是因為在擂臺上戰神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斗神族少年,就被這么多腦殘捧為英雄?被這么人喜歡被這么多人追捧?!

  甚至那幫凡人革命的渣滓,還揚言要找他來做工業革命的代言人?!他算什么?!他憑什么享受自己這樣偉大的將領都沒有資格獲得的榮光?!

  今夜本來便是奉命行事,但也是他個人憤懣的一次宣泄,要是只是古步平出面,今夜他們根本不會買賬,皇學院的副院長在軍方有什么發言權?然而沒想到的是,國師大人卻親自出面,來把他的整個計劃全都打破了。

  一肚子的憤懣沒能宣泄不說,這個少年,現在居然又敢當著這么多將士的面,對自己這位堂堂禁衛軍都統,放這樣的狠話?!

  “你找死?!”

  秦林身軀微微一顫,一股狂暴的殺氣,登時從他的軀體中擴散而出,兩側墻壁縫隙中生出來的小草上,迅速地凝結起了實質性的冰霜。

  “怎么?光天化日之下,這么多雙眼睛看著,秦將軍你要做在審訊室里那樣的事情么?”唐紙面不改色地問道。

  “你…”激將法無疑相當奏效,秦林的眼角不住地抽搐起來。

  古步平沒有動手,只是視線平靜地落在了秦林的身上。

  這位都統身上的殺氣,就如若見了貓的老鼠,在微微的僵硬之后,又迅速地消散。

  他再囂張,這里再是他的地盤,他也知道這里不是不見天日的審訊室,自己也不可能能夠對抗這位天階強者。

  秦林深吸口氣,冷聲道:“不知道唐少俠在說些什么。”

  唐紙的面色則沒有什么變化,心中則是失望地嘆了口氣,要是秦林真的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動手,那么一切問題都簡單得多了。

  唐紙平靜地轉過頭,尊敬地問道:“古院長,您帶手機或者通迅術器了么?”

  古步平不知道唐紙在打算些什么,但是還是點了點頭,摸出了懷中的一塊方形的金屬牌狀術器。

  術器的正面乃是平滑的紫羅蘭水晶,和工業生產的手機有些相似,能夠撥打術器通話。

  唐紙憑借著記憶撥打了一通電話,現在已經是三更深夜,心中并沒有底,但是在半分鐘的寧靜之后,術器那頭還是響起來了接聽的聲音。

  “您好,我是唐紙。”

  “嗯,對,我知道的,您是《暴風雜志社》的經理,您之前聯系過我,我記得你的通迅術器號碼,是的,您的號碼太特別了,想不記住都不行。”

  “嗯,之前您說想采訪我,我謝絕了您,這樣,您后面有沒有時間,我想接受您的采訪,順便,我有一個巨大的猛料,想告知給您。”

  唐紙的話音仿佛是一柄重錘,不留情面,不知死活,也毫無分寸地錘擊在秦林,乃至于禁軍囚所眾位軍人的臉面上。

  不只是秦林,秦林身邊的幾位金鱗衛,臉色也仿佛是身側這城墻一樣的黑暗。

  這個少年,竟然當著他們的面,揚言要爆料?!

  古步平的眼角不禁有了幾分的詫異,他實在不理解唐紙的做法,和軍方對碰很愚蠢,而選擇利用媒體來和軍方對碰更加愚蠢,最愚蠢的是,他居然還要當著秦林的面來進行這一切。

  但是在他的認知里,這個少年不像是會做些什么糊涂事情的人,所以還是沒有出言制止,沉默地等待唐紙做完這一切。

  “是的,我很久沒上過電視了,所以對于您來說,是個不容錯過的好機會。

  好的,麻煩您了。”

  唐紙愉快地掛斷了通迅,把術器還給了古步平,然后又轉頭看著身軀好像是鋼鐵一樣僵硬的秦林,一個充滿了挑釁意味的微微搖頭之后,而后便起身鉆入了馬車。

  “我不是什么斤斤計較的人,但是,我們之間的事情,沒完。”

  霸氣的豪言,讓眾位金鱗衛身上的金色戰甲,似乎都璀璨了三分。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秦林冷冰冰的話音跟著響起來,瞇著他刀鋒的雙眼,望著馬車車窗內里模糊的人影,“如果你覺得秉公執法都有問題,那你大可以隨便玩下去,不管你想玩什么花招,我都奉陪到底。”

  坐在馬車內里,橘黃色的車內燈光讓唐紙有了些許困意,他笑著看著這位鐵塔般的將軍,搖了搖頭,道:“將軍,你知不知道你在審訊室里,對我說你遮住了監控,就沒有任何證據的時候,我在想些什么么?”

  “我在想的是,你的確是沒有證據證明你做過什么事情,但是同樣沒有證據,證明你沒做過什么事情,所以,你可以做過任何事情。”

  一句話,讓秦林的這雙濃眉大眼,頓時擰緊得如同一根麻繩。

  本來以為自己算無遺策,沒有想到,自己似乎反而陷入了被動之中。

  而唐紙并未結束自己這沒有動架,但是遠比動架更讓人暴怒的挑釁行為:

  馬車啟動之際,唐紙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在車窗前舉起了一只手。

  四根手指都安靜地匍匐在掌心,而那單獨豎起的中指,仿佛是一根耀武揚威的旌旗,在這軍方禁地,耀武揚威。

  “你!”

  轟——

  秦林的左腳,狠狠地轟炸了腳下的三塊青磚。

  青筋在他的額頭上怒跳不止。

  唐紙沒有再看他一眼,乘坐著馬車在數十米的助跑之后,飛向了天空。

  看著那飛遠的馬車,這位憤怒的軍官鼻腔中噴出來的氣流,幾乎都要燃燒起來,而他身側大門邊上豎立著的禁軍囚所的旗幟,咔擦崩裂成了兩半。

  “唐紙…”

  鐵拳暴怒地攥緊,秦林將這位已經遠去的少年,在心與眼中,挫骨揚灰。

  天空中,車廂里,唐紙的視線和心頭一片的冰冷。

  恩恩怨怨,誰怕誰?我難道就不是有脾氣的少年?

  PS:謝謝這些天大家的票子和鼓勵,也謝謝我冰哥一如既往的支持和打賞,這一路并不容易,想紅也好難,但是我始終覺得我的故事沒有第二家,比起流水線式的故事,我始終喜歡我現在所創造的這一切。我也不會刷票,要是新書期的時候刷刷數據,就能多拿點推薦,但是現在說這個也太晚了。無所謂了,砥礪前行就是了。

  唐紙的人生第二大轉折馬上到來了,大叔的人生,也馬上要發生變化了,咸魚一樣的日子終究是到頭拉。一個只希望平平淡淡過日子的少年,終究是要被卷入更大的浪潮里,化被動為主動的,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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