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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勝利

  “所以這聲辱罵,是故意的,其實是為了找出來,里面誰才是真身。”

  這句話是唐紙的補充,用的是一句陳述,而不是疑問,這讓原本有些困倦的大叔忽然精神煥發,本來虛起來的小眼睛精神地瞪開。

  他很滿意少年現在的成長,只是一句話句型上的變化,但是卻能說明很多,說明他心里建立起來的認知體系已經足夠支撐他自信地做出修行和戰斗上的判斷,說明,他看待修行的目光,已經從一個初學者,而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審視者,有自己見解,而不是依賴自己的。

  “是的,這小子,很聰明。”大叔欣慰,話語如波,唐紙贊同地點頭,只是他以為,大叔說的只是戰斗臺上這位名叫顧豆豆的少年。

  …磅礴的水球折射著陽光,形成片片碎裂的波光,落在張婉云的臉上,內里水浪呼嘯的聲音都落在了她的耳畔,讓她覺得自己似乎腦袋被摁入了海中,雙耳都灌滿了涌動的海水。

  這具身軀手中的淺月辟夜杖在手中旋轉起來,四道身軀的手中都形成了這樣一個銀白色的旋光,緊接著另外三道身軀陡然爆裂成了黃色的塵霧,而她這一道身軀陡然開始震顫,又在瞬息分裂成了五道虛幻的影子,而后好像箭一樣射向了天空。

  這帶著磅礴威勢的水球落下,五道身影雖然閃掠及時,但分攤開來承受著到力量,仍然同時發出了一聲悶哼。

  龍水神宗和皇學院學生們的心都不禁提到了嗓子眼,所有人都覺得這場對戰里張婉云會處于絕對的上風,卻是沒想到勝利的天平竟然在剛才偏向了龍水神宗,而直到五道幻影貼著這顆足夠要人命的水球沖天而起,懸浮到了天空的時候,控制室內皇學院的諸位領導們才捏了把冷汗。

  今天的皇學院,絕對一場比賽都不能輸,尤其是像張婉云和王英杰這樣的,代表著皇學院的牌面的存在,更不允許。

  顧豆豆的面色變得極為憤怒,齜牙咧嘴沒有了半點本身的英俊瀟灑,因為他沒有想到,居然已經到了這樣的極端的情況下,對方居然還能夠反應過來,做出應對。

  唐紙的臉色也變得精彩,在這電光火石的剎那又用這等自己見所未見的神術方法脫身,這位今年的第一神術天才,果然名不虛傳。

  “不是她人的力量,主要是她手中的這根術器,這術器幫助太大了。”大叔嘴里的煙像是蹺蹺板一樣上下撬動著,聲音聽起來有兩分滑稽,“終究還只是個丫頭,要不是這術器能夠幫她這么快就施展出來這道神術,她差點就因為一句賤人,著了這龍水神宗弟子的道了。”

  唐紙頭也不轉地說道:“這也是本事吧。”

  “當然也是本事。”大叔手環在腦后,一臉的淡然,“畢竟不是什么人就能年紀輕輕便得到這么貴重的術器的。”

  顧豆豆的臉色變得一片脹紅,憤怒在其中只扮演很小的作用,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此刻正在壓榨性地消耗自己的昊氣,因為他不能讓這顆承載著自己最強戰力水球作廢。

  在戰斗臺看似長寬百米難望兩邊,但實際上對他們這些修行者而言,幾乎等同于方寸之間,黃品階的修行者之間的戰斗都不會有太復雜,簡單的幾個戰技或者神術的施展效果就會直接決定結果,這顆水球是他大半力量的匯聚,要是它被毀滅,那么自己便等同于自廢了雙臂!

  手指上的魚紋戒指又散發出綠色翡翠般的光彩,他的左腳朝著前方猛然滑出了半步,而在地面上便形成了一道道水紋,這些水紋迅速地織成了一道綠色的水床,這顆即將要砸在地板上的巨大水球便砸在了水床上。

  水床的兩端在這一砸之間猛然地翹了起來,中間發生了一個極大弧度的凹陷,水球也在這撞擊當中發生形變,渾圓的球體變成了一個橢圓,兩面水體都像是果凍一樣地抽搐,這顆水球便又在回彈之中砸向了天空。

  天空中的五道幻影好像是在狂風中胡亂飛舞的風箏,在空中飛速地閃掠交織,然后迅速地分散成了五個方位,昊氣形成了托舉的力量,在腳底扶住了這五道身影,而同時,淺月辟夜杖又再度指向了這顆水球。

  五道黃色如同雷霆一般的力量從神杖的前端的射出,轟在了已經重新回彈成為了球形的水球表面。

  五道黃色的力量仿佛是一只手的五根指頭,硬生生地摁在了水球表面上,讓這顆帶著莫大威勢前沖的水球蘊含的力量被迅速地吞沒,就這樣止在了半空動彈不得。

  顧豆豆臉上剛才的潮紅退去,將力量狂暴地發泄之后,緊接而來的虛弱開始迅速地占據了他的身體,他的面色變得一片蒼白,倔強和骨氣讓他死死咬著牙關,不讓自己露出頹勢,再朝著上方轟出了自己的雙手,

  昊氣產生的氣波還有他與這顆水球之間存在的聯系,讓水球轟然間向上再一沖涌。

  張婉云五道身軀的面色都沒有變化,只是手中握著術器杖的部位朝前滑了好幾厘米,握到了術器杖的尾端,整根術器杖所散發出來的光彩變得更加奪目,而這五根仿佛手指一樣的存在,也變得更加粗壯。

  水球往上的沖涌之力再度被死死地摁壓了下來。

  他的目光從五張臉上飛快地掃過,卻根本看不出來誰真誰假,當年他們認識時候就對此招神術融會貫通的張婉云,而今已經漸漸到了爐火純青的境地,他剛才錯過了最完美的出手機會,就算故技重施,也沒有成功的可能了。

  顧豆豆的牙齦之間滲出來的鮮血沁出嘴角,本來只是一場比試,但是幾乎是以生死之戰而拼命的他,看起來分外的凄慘悲涼。

  然而他拼得狀若瘋狂,張婉云臉上卻是云淡風輕,更是對他本來就因為憤怒,還有兩人之間此刻在力量上壓制而感到的屈辱,放大了無數倍。

  情感上的踐踏,還有代表學院出戰不容失敗的榮譽感,憤怒加上顏面,讓他不顧對自己身體的狀況,將神丹中的所有昊氣都井噴式地壓榨。

  七股白色的氣體從七竅之中噴射出來。

  朝著天空撐著,仿佛是在抵御蒼穹的雙手變化了弧度,手掌旋轉,五指由并攏的掌變成了分別指向五個方位,這顆已經僵持在了空中的水球,轟然解體,然而沒有瀑布一樣的滾落向地,而是變成了五只蛟蛇,環繞著這五根手指一樣的金光,沖向了張婉云這五道分身。

  判斷不出究竟誰是真誰是假,那就對著五者同時發動進攻,這是會將自己的力量做出極大程度浪費的作戰方法,但是現在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面對五道力量,張婉云仿佛是木偶人一般,神色仍舊沒有絲毫的變化,一直單手握著神杖的她,或者說她們,同時伸出了另外一只手,掌心對著朝著自己而來的這條水化蛟蛇按壓而下,這動作像極了對自己的寵物發出命令的主人,而那原本作用在水球上的五股力量開始如同卷尺一樣回縮,同時,飛速地纏繞在了這一條條蛟蛇上。

  力量上的絕對碾壓在這時候體現得淋漓盡致,五條扭動著發出某種凄厲浪濤聲蛟蛇,剎那之間便被死死地束縛住,本來朝著她們撲來的身影,頓時仿佛是被繩子拴住的寵物狗一樣,再也難進分毫。

  張婉云手中的神杖一揮,這一次光芒不再是銀白色的神光,而變成了金黃。金黃色在王朝都代表著天帝,天帝的力量最為至高無上,一出現,周圍的陽光都變得暗淡,頃刻間化為五道圣潔的細小光線,落在了這五條蛟蛇的頭頂。

  本就由純凈的水體所凝結而成,而這金光沒有將其穿透,整根蛇的身軀好像是正在被注入金色的溶液一樣,變成了純金之色,原本的液態,似乎也都變為了固態,所有蛟蛇開始慢慢地固定,一動不能再動。

  五條蛟蛇中的其中一條突然響起了一聲咔擦,裂縫炸開在其體表,而后所有的蛟蛇表面都裂開了條條黑色的縫隙。

  五個張婉云的手指同時探出,落在了面前的蛟蛇頭頂,在它們的頭頂上,剛才那股圣光所照耀過的位置,都有一個小圓孔,而后所有的蛟蛇都隨之破碎,變成無數的水珠,和遠處天空中一刻不屑的煙花一樣,揚向了天空,然后如同暴雨一般嘩啦啦地從天空中落下。

  嘩啦啦的雨珠由金色不斷地逸散在空氣中,使之重新變成了正常的水色,天空艷陽高照,大雨卻在這片鮮紅色的戰斗臺上澆打,顧豆豆剛才鉆入水柱中都不帶上半點水花的身軀,剎那間就被雨水所濕透,仿佛一只落水狗,他俊俏的臉現在沒有了半點英俊色,徹底一片蒼白,因為挫敗,更因為絕望。

  張婉云的五道身軀仍然懸浮在半空,神色漠然地望著這位已經放棄了抵抗的手下敗將,整齊劃一地同時向著擂臺中央走去。

  分散開來的身軀便重新聚合在了擂臺的正中央,重新變為了那位溫婉可人的神術師少女。

  雨水沒能落到她的身上,所有的水珠都避讓開了她的身體,這不是因為巧合,而是因為她本身也在龍水神宗修行過,本也是懂得控水的修行者。

  握著神杖的手垂了下來,神杖也背在了身后,另外一只纖細的手朝前探出,像是旱冬之后第一次見到春雨的鄉野丫頭,接著落下的雨水。

  雨水從她的身周劃過,她的二指終于微微合攏,夾住了最后一滴水。

  晶瑩剔透的水珠在指尖隱隱折射出彩虹,她的指尖扭轉了一周,然后將這滴水珠朝著下方彈去。

  啪——

  水珠像是一顆石子,砸在了顧豆豆的肩膀上,這位身形已經頹然的少年整個身軀都為之一抖,大片的水霧從身體上抖落,整個人噗通一聲跪倒下來,喉嚨里已經脹涌良久的鮮血,從嘴里不受控制地噴吐而出。

  龍水神宗的諸位學生眼中紛紛一股落寞和失望,本來就是實力懸殊的對戰,來之前就沒想過他們能贏,因為大家都是龍水神宗預備營的弟子,還在預備營的時候就沒人打得過張婉云,但是偏偏戰斗的中途顧豆豆又讓他們看到了一些的希望。

  不看到希望還好,因為看都了之后再得到失望,這種落差給人的打擊太過于沉重。

  “承讓。”張婉云的身軀好像是遠處一顆落下來更換祝壽條幅的熱氣球,輕盈地落在了擂臺,擂臺上布下的神術陣有著強大適應力,積水自然也是其要克服的障礙之一,隨著操控室內一位老師的昊氣灌入精密的術器操控臺,擂臺上滿地的積水便快速地蒸發,形成道道荒草一樣的白色的水霧,蒸騰而起。

  她對著跪在地面一動不動的顧豆豆,漠無感情地拱手,說完他們二人間人生中最后的一句對話,輕飄飄地走下樓戰斗臺。之前有所瓜葛,但是之后的人生,則是陽關道與獨木橋的區別,就像這場戰斗,她從始至終,不費吹灰之力,一如以后的人生。她這樣的天才,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一般的角色,又如何能在她的陽關大道上留下足跡?

  龍水神宗的這位老者目光像腐爛的樹葉一樣漫散,看不出來情緒,他輕微地揮手,一股水浪便從戰斗臺上出現,托舉著他們宗門這位因為戰敗似乎也已經失心的少年,回到了隊伍中。

  顧豆豆沒有剛才無影門少年那么嚴重,所以他自己從浪濤上走了下來,對著同門弟子還有領隊老師鞠躬致歉,“對不起…對不起大家。”

  “只是一次失敗,人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懂得往前看。”老人只輕飄飄地說了這樣一句話,顧豆豆看了一眼老人,點了點頭后,如同喪家之犬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幾位同門連忙上千詢問他的狀況,隨隊的治療神術師開始給他檢查身體。

  老人的神色有些悵然,有那么兩句話他更想說,但是最終他選擇了咽在肚中。

  “你沒有對不起我們,你只是覺得對不起你自己。”

  “一場被情緒主導的對戰,就算真的有一絲贏的機會,又怎么可能被已經無法冷靜的你所抓住?”

  無影門的諸位弟子和領隊老師的也悄然松了口氣,因為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同樣作為三神十武之一,自己們輸,而另外的宗門卻贏了。

  “第二場,皇學院勝。”解說代表著公正的平和聲,這才響起來,宣判了結果。

  “好!”興奮的叫好聲從一臺臺電視機前傳出來。

  “好。”現場的氣氛卻不同于這些根本沒有任何壓力,只需要看熱鬧的觀眾們,沒有任何的喜慶之感,反而有股沉沉抑郁,太子殿下再次起身,撫掌稱好,“兩位的對戰,精彩至極。”

  太子帶頭鼓掌,臺下自然緊跟著掌聲雷動。

  唐紙發自內心地給兩位對戰的選手鼓掌,“厲害。”</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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