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馬小跳站在房前等候教練的到來,一面思考今晚要去哪兒吃。
盡管昨天午后烏云壓境,但天上的黑云愣是硬撐到傍晚時分,才向地面潑下傾盆大雨。一時間水聲嘩嘩,天空中仿佛憑空出現一道道巨大的水幕。
大雨持續半小時便戛然而止,只余下一地濕潤。到如今,地面干了不少,踩在地上也完全不必擔憂會濺起水漬。
馬小跳將目光看向屋后那片,自家承包的小半畝莊稼地,里面栽種著秋葵、西紅柿、茄子等蔬果。
西紅柿跟茄子是奶奶農閑的時候抽空種的,只給自家吃,此時才剛剛掛果,距離成熟還有好一會兒。
而最邊上的兩壟窄田上栽植的秋葵,則是因為奶奶看到有人在農貿市場上高價出手秋葵,而且買的人也挺多的。
于是也生起種植秋葵的心思,這兩壟便是試驗用的。
在奶奶的精心照看下,秋葵漲勢喜人,一個個長條狀的青澀果實已經從枝干上探出,再過一兩個月便能成熟采摘,到時候或許會是一筆不錯的收入。
“柿子也長出果了?”
馬小跳看向菜地后方那幾棵相對高大的柿子樹,只見樹上零星點綴著幾顆又小又青的小柿子。
一個想法在他心底浮現:不知道石灰熗青柿和柿餅,能不能解鎖美食圖鑒?
“不過這事兒至少要等到中旬中才能知道結果。”
這般嘀咕著,馬小跳熟練的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美食小筆記,認認真真的記下“柿餅”和“石灰熗青柿”這兩樣東西。
如今他已經養成了標記美食的良好習慣,只要是靈光一現突然想到的美食,他就會立馬記錄下來,然后等有時間有機會了就去品嘗。
為了獲得更多的刮刮卡,他儼然成為一名美食偵查家。
滴!滴滴!
馬小跳剛記完,還未來得及抬頭就聽到不遠處傳來的鳴笛聲,抬頭一看果然有一輛印著“寶隆駕校教練專用車”字樣的白色桑塔納,正穿過一片泥濘向這里快速駛來。
汽車在黃泥路上開得如履平地,沿途泥水枯葉紛飛四濺,一路上風馳電掣。
十秒后,伴隨著一聲刺耳的剎車聲,教練車干脆利落的停在了馬小跳的身前。
前后車窗都被拉到最低,車窗里透出的氣熱熱的,顯然是沒有開冷氣。
馬小跳首先看到副駕駛位上坐著的那位身強體壯的花臂胡茬男。
這人扎著雜亂的丸子辮,頭戴大金鏈子,身穿黑綢大背心,露出兩條紋著各路牛鬼蛇神的大臂膀。
這人顯然是個猛士,絕對是個能鎮得住整條街的狠角色,跺跺腳能讓地面抖三抖的主兒。
只是讓馬小跳奇怪的是,花臂男此刻的臉色并不是很好,發干翹皮的嘴唇正在不停的哆嗦,眼神也有些渙散。
另外他全身緊繃,右手正十分緊張的攥著車頂扶手。又高又壯的油膩身軀深深嵌入座椅之中。
給人一種膽小貓咪的感覺,反差實在是過大。
不就是學個車嘛,有必要害怕成這樣嗎?
大哥您這扮相明明是猛虎啊,怎么能這么慫啊?
馬小跳暗自吐槽著,卻是不敢直接問出口來。這大哥雖然渾身都是虛肌肉,但只要一拳輪過來十個馬小跳都得被撂倒在地。
哪怕借馬小跳十個熊丹,他也不敢當面問啊。
“愣著干啥?看戲嗎?你趕緊上車啊!”
陳廣坤陳師傅低下頭,越過副駕駛坐著的那位花臂,十分暴躁的朝馬小跳喊道。
馬小跳一個激靈,連忙打開后座車門做坐了進去。
后面還有一個年紀跟馬小跳差不多的,長相清秀的瘦高女生,正弱弱的向他提醒道:“哎,你趕緊坐好扶穩,陳師傅馬上要開車了。”
馬小跳沒有在意,反而隨意的癱在座椅上,心中尋思著,開車有啥了不起的,誰不會啊?!
轟轟轟,汽車發動起來。
陳廣坤十分高調的戴著一副黑框太陽墨鏡,他的皮膚因為常年酷曬而變成深邃的小麥色。
他目視前方,耐心的向眾人講解道:“民用前驅車的起步,需要在離合器的臨界點把握左腳的力度,這樣才能有更好的抓地力。”
呦呵?還挺專業的嘛,說的這些都是啥啊!我咋一個都聽不懂?
馬小跳聽得一臉懵逼,覺得這次老爸選教練選得很不錯。
陳廣坤輕咳一聲:“你們準備好,我要開車了。”
說話間,前面的花臂男渾身一怔,手臂握得更緊了。
一旁的瘦高女生則要更夸張一些,她半傾著身子,雙手同時抓住車頂扶手,清麗的臉龐上也多出一絲害怕。
馬小跳反而成了三位學員中最放松的一個。
“陳師傅,您開慢點兒好不?”
前面的花臂男突然顫聲道,語調婉轉凄涼,令聞者傷心落淚。
陳廣坤點點頭,回道:“你們放心吧,我開車很穩的。我曾是一名優秀的職業賽車手,國內大獎我都不削放在眼里,開個民用車完全不在話下。”
馬小跳一臉崇拜,正當他準備向陳師傅詢問職業賽車的詳情的時候,卻是發現一旁的女生眼中噙滿淚水,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現在的人是怎么了?膽子都這么小的???
只得聽一聲轟鳴,教練車在陳師傅的駕駛下驟然提速,由于慣性的原因還沒來得及反應的馬小跳便一頭撞向前方的座椅。
緊接著車輛以極快的速度開始掉頭,一股巨大的離心襲來,馬小跳完全不受控制的徑直向左斜方撞去,眼看著就要一頭沖向主駕駛位的方向盤。
馬小跳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眼前有一塊巨大的方向盤向自己的臉頰飛來,根本來不及反應。
幸虧這時花臂老哥伸出另一只手,將馬小跳摁在教練的座椅側面,讓他的止住沖勢。
馬小跳瞪大眼珠看著擋風玻璃外飛旋的景物,這才反應過來,陳師傅的車速究竟有多快,一時間膽戰心驚,嚇得魂兒都飄到了身后。
教練車三秒鐘便干脆利落的完成了掉頭,只聽彭得一聲馬小跳就“飛”回座位靠背里,恐怖至極的加速度讓他的身體緊貼在靠背中,位置的驟然變化以及強烈的推背感讓他的腸胃一陣翻騰,胃里面仿佛住了一只大鬧天宮的潑猴。
馬小跳感覺自己的身體在跟著車走,自己的魂卻在車后面撒丫子狂奔。
這酸爽,簡直跟坐跳樓機一模一樣。
白色桑塔納沿著七拐八扭的鄉間小道,一路絕塵而去;車中的學員則瑟瑟發抖,宛如冬日寒雨中弱小無助的三只流浪貓。
馬小跳吃著撲面而來的風,忍住喉頭不斷翻涌的酸水,朝前面大喊:“坤叔——”
“叫我坤哥!”
“坤…坤哥您能不能開慢點兒?!我快吐了!”
陳廣坤開車開得酣暢淋漓,熱血沸騰:“已經夠慢了,再慢就占不到訓練場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