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十分的時候,一道陌生的汽車鳴笛聲將馬小跳從游戲世界拉回現實,之后他又在老媽的命令下從四樓沖到樓下查看情況。
來的是一輛造型獨特的轎車,看起來是銀白,但又有著淡淡的香檳色澤,車頭方正高闊,令兩個后視鏡顯得有些小巧。
引擎蓋上屈身展翅的小天使車標在烈日照耀下熠熠生輝,格外引人矚目。
由于鄉下道路情況堪憂,車身下段全是泥印以及樹枝刮痕,輪轂與輪胎更是像在泥漿中打了個滾。這么一輛價值顯然不菲的豪車,就這么被糟蹋了。
有錢真好啊!
正當馬小跳有些茫然無措,又有些羨慕地看著這輛在家門口的轎車的時候,副駕駛位的車門緩緩地搖下。
“咦,咋沒人?”車窗搖到一半只見,駕駛位是一個雙手戴著白手套,十指安放在方向盤上閉目養神的憨厚大叔,而副駕駛位卻空空如也。
大叔有一個xxxxl碼大襯衣都包裹不住的啤酒肚,氣球似的肚皮正抵在方向盤底端,看上去很是滑稽。
馬小跳好奇地往里瞅,同時低聲問道:“大叔,有什么事嗎?”
也許是馬小跳說得太輕,也有可能是他不屑于跟馬小跳說話,反正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大叔依舊老神在在的閉目養神。
車窗又搖下一點,露出一個小腦袋,接著便是一張嬌俏的可愛臉龐出現在車框里。
那是一個十七八歲的萌妹子,她的臉和身體一樣,都很小巧,目測臉只有馬小跳的巴掌大,但五官十分精致和諧,笑容灼灼,如漫天桃花盛開。
盡管她還未對馬小跳說一句話,但那對水靈靈的眼眸卻已向他傳遞出濃濃的善意。
光滑細膩的皮膚上沒有瑕疵,純白潔凈,宛若一件明清時期官窯監造的白玉瓷。
窄窄的肩頭壓著黑綢般柔順的中長發,上身估計是件素白的棉麻衫,一黑一白互相映襯,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
“你好呀,我是來租民俗的,請問你們這兒還有空房間嘛?”車里的女孩這般問道,聲音清脆如輕珠落幽巷。
馬小跳懵逼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激動道:“有的,有的。”
能不激動嗎?
自從去年馬小跳向老爹馬俊熊提議在鄉下自建的一大一小兩棟房子里裝修民宿以來,就沒人進去住過。
大房子總共四樓,只有四樓也就是馬小跳現在住的那一層有間民宿,格調高雅,配套齊全;小房子則有兩樓,總共改造出六小間,比較簡陋。
馬小跳曾在各大租賃平臺發過廣告,但總沒人來,可以說是虧了一大筆錢。為此,他常常在飯桌上被馬俊熊數落,沒有做生意的天賦,幾十萬就這么打水漂了。
他實在想不通,很多所謂的網紅地,各個民宿爆滿,幾千幾百一天,大多名不符實,可卻有一大幫子人高興去住…而他這物美價廉的好地方反而慘遭冷遇,無人問津。
咔嚓~
女孩用兩只細長的手臂費力地推開車門,原來她穿的是件棉麻裙,工藝優良,面料也很不錯,薄而不透,完全不用擔心走光。
裙擺及膝,隨風舞動,露出兩條藕段似的小腿。
她踩著一雙復古圓頭黑皮鞋,像一只白蝴蝶似得飄到鐵門邊,用小手扒著鐵欄桿,昂首挺胸向馬小跳詢問:“那價錢是多少呢?”
隨著她的呼吸,一陣陣鼻息在馬小跳胸口沖撞,令他心緒不寧。
馬小跳透過柵格注視少女良久,看清她毫無排面的身材之后,他才定了定神,臉上露出一抹自以為燦爛的笑容:“不貴不貴,八十一天。”
“好噠!那我要先住一個月看看。”說著,便向轎車跑去。
租一個月?!
土豪啊,得趕緊開門接客!
“小…”始終沉默寡言的胖大叔終于開口了,他扭過頭看向小姑娘,但只用充滿磁性的沉穩聲音說出一個字,就被打斷了。
“師傅,我自己拿行李就好!待會兒我會給您好評的。”說完,她一邊打開后座的門,一邊向馬小跳說道,“我叫陸關關,是從魔都來體驗生活的,剛剛在火車上就相中了你們這兒。下了火車,就想打車到這兒,沒想到叫到了這位魏叔叔。”
“他開的可是勞斯萊斯呢,你看我厲害不?”她竊喜的樣子十分可愛,險些將馬小跳的心萌化,馬小跳一個勁兒的點頭,夸她厲害。
魏叔叔睜開眼,沒想到他這么胖一個人,眼睛卻是又大又亮,好似銅鈴一般,他朝陸關關樂呵呵的說:“哈哈哈,小姑娘,我也是體驗體驗生活,咱們能遇見也是一種緣分吶。”
“唉,我說小伙子,趕緊來幫忙啊,這沒多東西,小姑娘一個人也拿不動啊。”魏叔叔語氣不善,面露兇光地責備著馬小跳。
馬小跳感到心中一突突,一個奇怪的念頭在心頭閃過:我要是不去幫忙,他會不會用輛勞斯萊斯把我給碾死?
懷著這樣的忐忑心理,馬小跳連忙上前搭手,后座上壓著兩個大箱子,將真皮座椅壓得嚴重變形。
陸關關卸了半晌,也沒能移動第一個。馬小跳雖然長得瘦長,但好歹是個男生,就算吃力也得搬。
兩手各一只箱子,馬小跳依靠著萬向輪將它們吭哧吭哧地往里走。背后傳來一聲引擎的轟鳴,土豪魏叔叔離開。
陸關關亦步亦趨,向前面的男孩問道:“馬小跳,你們家有楊梅嗎?”
“有啊,方圓百里,咱們老馬家的楊梅最甜。”馬小跳正吹著牛,突然發現有點不對勁,“哎,你咋知道我名字的?”
“你微信上不是叫馬小跳嗎?早上我還加了你微信呢,我叫小仙女鵝。”
馬小跳:(˚☐˚!)/
“咳咳,抱歉,我剛醒。沒來得及看微信推送,現在就加!”馬小跳恨不得抽自己一萬個大嘴巴子,這么可愛的微信號,可能是死肥宅用的嗎?
這小貓咪多可愛啊!
“什么,租一個月?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在我們這租一個月可不行,要是出了事兒,我們要怎么處理?”馬俊熊坐在桌上看報紙,聽到陸關關要租一個月后,險些跳起來。因為中年發福而多出來的贅肉,像水波紋似的在他身上蔓延。
“馬叔叔,我不是小孩子,我能照顧好自己的。”陸關關掏出自己的身份證給父子二人看。
然而馬俊熊看了以后還是不打算松口,依然質疑道:“十八歲,真能照顧自己?”
正在炸雞翅的柳靜突然走過來揪住馬俊熊的耳朵,向他低語。
沒說幾句話,馬俊熊就突然成了戲曲園子里表演變臉的老藝術家,表情由驚訝變作震驚,很快又從震驚變到欣慰。
接著,又用不可置信眼光上下打量陸關關,良久才沉聲道:“你要住,就得寫個保證書,里面聲明,你若是在之后一個月內遇到突發意外,你和你的家人不會追究我們的責任。”
馬小跳不明所以,不知爸媽剛剛在打什么啞謎,不過既然陸關關能住這兒就行。
聲明協議保證書啥的,對他來說,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重要的是,像陸關關這樣長得可愛又豪爽的租客可不多見。
陸關關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簽好保證書,又交了兩千四的租金。
交完錢,柳靜突然熱情起來,菜也不燒了,將炸雞翅用的筷子丟給馬俊熊后,就拉著陸關關就往樓上走,嘴里大聲說著:“關關啊,以后就跟咱們一塊兒吃吧。這一個月,阿姨讓你足不出戶嘗遍咱們江浙的美食。”
媽,咱們這么做生意不會虧本嗎?馬小跳在心頭吐槽一番,然后拽著行李就往四樓走。
獨留毫無廚藝的老爹一人,面對一鍋即將焦糊的香辣炸雞翅。
那背影當真是蕭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