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可憐無定河邊骨
這些都算正常，但畫面中其中一個男子卻蹲在馬尸旁邊，用碗在接馬尸身上流出的鮮血。
“趙教授，這幅畫有什么說法嗎？我怎么有些看不懂。”
徐銘開口，趙勇聞聲走了過來，看了兩眼壁畫，輕輕搖頭。
他心中不削，對徐銘的水準大大懷疑，心道這樣也能做到統萬城發掘工程的監工，當真是有些兒戲了。
不過他也沒有拒絕，開口給徐銘講述了這幅畫中的場景。
“這幅畫其實是講五個匈奴族男子在飲白馬血誓盟的情景，你看，這畫中的馬匹是白色的，而這五個男子很明顯和中原人不同。”
“據漢書記載，匈奴族有崇尚白色的風俗，加上統萬城城墻也是白色，兩相映證，應該是差不離的。”
趙勇自傲說完，徐銘不得不佩服趙勇的博學多才。
想想自己爺爺當年也一定是博覽群書，不然的話，很難對一個古墓或者文物進行全方位的判斷。
不過趙勇的話，他也有自己的看法，當下就說道。
“趙教授知識果然淵博，不過我舉得統萬城城墻為白色也不一定就是匈奴族尚白習俗的原因。”
“其根本原因，是因為在統萬城的城墻土壤中，含有大量的高嶺土。高嶺土的主要成分是氧化鋁和二氧化硅，是地球上非常重要的粘土礦物，常成白色。統萬城所處地表以沙漠和黃土為主，但其深層地層中存在以高嶺土為主的粘土礦物，赫連勃勃建城時，很可能就是挖取當地深部地層的白色高嶺土筑城，因此城墻顯白色。”
“而且晉書中就有赫連勃勃“蒸土筑城”的記載，我想，那應該是水遇到生石灰所產生的熱氣，當時人們不明白，就以為是將土蒸過一般。這種三合土筑成的城墻，可謂是堅固無比。”
一番言論，讓趙勇對徐銘刮目相看，他是知道徐銘的來歷的。
本來他還以為徐銘是一個冒牌的地質學大學生，屬于那種死讀書卻不懂引用的。可這一番說辭，證明徐銘是有很深的野外實踐的。
至少，統萬城這里，徐銘是肯定研究過的。
趙勇不了解的是，徐銘何止對統萬城的地質結構了解過，他從小在這里長大。上大學后學了地質學，當年第一次外出科研就選擇的統萬城。
統萬城這種獨特的城池，對他學地質學也起到了非常積極的促進作用。
“你說的沒錯，統萬城的城墻的確是堅固無比，據史書記載，它在當時的世界上，都是防御最高的都城。”
“據晉書記載，每建一小段城墻，叱干阿利就讓一個弓箭手在一定距離處對城墻放箭，如果箭頭穿入了城墻一寸，那么建筑這一段城墻的民工就要被全部殺掉，然后把這段城墻拆掉重建，并且把民工的尸體扔進城墻中作為筑城材料，直到弓箭打到城墻上后反彈落到地上才算修建成功。”
趙勇似乎說什么話都要引論古籍，但這也從另一個方面說明趙勇話語的準確性。
趙勇提到的叱干阿利徐銘是知道的，那是赫連勃勃手下最出色的大將，赫連勃勃修筑統萬城，就是以叱干阿利為首，全權監督下修建而成的。
其他三人見兩人說的頭頭是道，無奈是插不進話來，張思超更是不斷的在記錄著，似乎徐銘和趙勇的對話都非常有價值一般。
而蒙浩焦急的不斷撓頭，這種高端話題，他小時候都是當故事聽的，哪里記得住。
洛錦天生對這種故事好奇的很，倒是安靜聽兩人對話，直到兩人說到這里，忽然恍然大悟，開口說道。
“我上大學的時候，導師給我們講過南唐詩人陳陶出塞行，其中有一句‘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深閨夢里人’。當時沒有太過注意，現在想起來，就是對當年建城時慘遭殺害的數萬民工最準確的詮釋。”
洛錦說完，趙勇點頭。
“沒錯，任何一個文明的崛起，都要付出血的代價。所以統萬城的價值，可比同等規模的其他都城要重要的多，這也是我為什么極力主張任何事情要向上申請的原因啊。”
趙勇再次感嘆，其他四人沒有話說，處在趙勇的角度，沒有人會不理解他的用意。
“不過趙教授，我們這次也算是來著了，不然誰知道殘破的統萬城之下，還有這么完好的發掘現場，這就是給我們直接做好的啊。”
蒙浩終于找到開口的機會，說的也倒沒有什么不妥。
“好了，這個暫且不論，我們繼續查看一下吧，這里雖然各處支撐都很到位。但是畢竟年代久遠，無論如何，人生安全一定要放在第一位。”趙勇認真道。
五人沿著寬敞的地下發掘遺跡前行，之前他們看到壁畫的位置似乎是在一個寬大建筑內，出了那個巨大空間，整個通道又顯的矮小了起來。
不過，比起之前的盜洞，可謂是寬敞了不下十倍。
趙勇和張思超不斷的用筆記本記錄著，趙勇更是在地圖上不斷的標記。
洛錦和徐銘以及蒙浩三人則不在乎這些，他們一直在關注哪里會有什么古物，尤其是蒙浩一雙眼睛睜的通明，強光手電在他手里晃動的飛快，生怕錯過什么寶物。
“老徐，你發現沒有，這里似乎是完全按照古代統萬城的街道挖掘的。”
走了許久，蒙浩發現了端倪，徐銘點頭。
這里的確是被很完整的挖掘過，而挖掘的通道，就是當時的街道，甚至有寬闊的地方，還可以看到城墻的三合土質。
統萬城主城完全被風沙掩埋在地面十幾米的地下，除了主城的一些建筑被毀壞，城墻和建筑主體是很難被破壞。
所以，從街道開挖是最簡便，也是最有效率的方式。
不過徐銘驚訝的是，百年之前，考古學者們居然已經有了這種技術。
能夠將沙土完全固定在上空，而且從這些木質支撐的形狀來看，支撐點和支撐面一定是精心計算過的。
每一個支撐木和相鄰的幾根，都能夠完美的支撐一定的面積。
這就可以讓整個地下挖掘現場，能夠以最少的木頭來達到更大的支撐面積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