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了之后,壬俊心緒翻騰,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嘩啦啦的落下來。他突然覺得渾身燥熱,悶得喘不過氣,打開車窗,雨點瞬間飄進車內,將車內的燥熱撲滅,壬俊掏出煙點了一根,抽了起來,腦海里如同亂麻纏繞,剪不斷,理還亂。
從車窗吹進來的冷空氣突然將壬俊吹醒了,腦袋不再迷亂,他閉上眼睛靠在車座后背上,長長舒了一口氣。然后翻開手機,繼續給余笙打電話,仍然打不通,就開始回想剛才發生的所有一切事情,腦海里跟過電影一樣。
這時候總覺得有一個人在呼喚,那聲音如此多嬌,如此讓人迷戀,壬俊扔掉煙頭,下了車站在大雨之中,瞬間全身濕透,有一瞬間,全世界安靜了,他的耳朵里聽不到任何聲響。
被雨澆透的感覺真爽,這天早晨,壬俊為了見余笙,專門做的向后梳起的發型被沖刷下來,發絲遮住了半張臉,一縷一縷的耷拉在額頭,衣服粘在身上,說不出來的難受,此刻的他感覺心里面還有有一小團火,任憑雨再大也無法澆滅。
烏黑的小巷,有車經過,車燈將小巷照的通亮,刺耳的鳴笛聲和飛濺而來的水花將發瘋似的壬俊叫不醒,他依然站在雨中。
人的心就像那吹起的風,沒有既定的方向,也沒有中心。
正在這時電話響了,他以為是余笙的,著急慌忙的掏出手機,涼了半截的心瞬間又有了一絲暖意,是她打來的電話。
電話鈴聲一直響著,壬俊沒有接,不敢接,沒法接。在雨中他落下了淚水,他不知道要為什么哭,就當是為了連自己也搞不懂的愛情,死去活來的愛情,有了開始沒有結果的愛情留個紀念吧,哭喪上一回,好好祭奠一下死去的愛情。
電話鈴聲來回響了三次,每一次都讓壬俊疼在心坎里,就像眼睜睜的看著有人拿針扎自己的皮膚一樣疼。終于手機屏幕不再亮了,又恢復如初,雨該下在下,壬俊用手抹了一把臉,上了車扭動了車鑰匙,開車回家了。
你不是我的終點站,再見,我還得繼續努力前進。
壬俊告訴自己,他不能在她那里到站下車,他現在很清楚自己有多么的愛余笙,他可以為了余笙放棄任何人。
大雨滂沱的夜晚,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就讓這雨來的更猛烈些吧,能把一些事沖刷的更干凈些。
回家之后,他就感覺渾身發燙,睡前看了下手機,她發來了短信:
你說你要來,我就一直在等你,我以為你回來,可你最終還是沒有來。沒有來也好,我知道你肯定會罵我,我來來回回的折磨你,想你了就要你,不想你了就要離開你,喜怒無常,拿你不當回事。我真的以為是我心里有問題,我也很害怕去找心理醫生,你還是不要再來找我了,就這樣挺好。
壬俊看了以后再次覺得像丟了什么似的,說不出來的難受,在他眼前一直閃現著一片樹葉想要離開枝頭的場景,就這樣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第二天當壬俊睜開眼的時候,發現眼前一片慘白,當他看到那淡紅色的紅十字的時候,才知道自己住院了,周圍空無一人,只聽見液體滴答滴答的聲音,感覺著右手背傳來陣陣的刺痛。他已經想不起來昨晚發生什么事了,不過有一件事讓他著實慌張,他在桌子上摸到手機,把她發的短信看了很多遍之后,點擊了刪除。
過了一會木堯和東子來了,手里拿著繳費的單子,笑嘻嘻的看著壬俊,讓壬俊摸不著頭腦。
“我這是怎么了?突然。怎么就住院了?”壬俊掙扎著想坐起來,“啥情況啊?我怎么來這里了?”
“我靠,你發高燒了,辛虧來的及時,要不然你他娘的就嗝屁了,我給你說。”木堯一屁股坐在床邊,“你說你想不開,也不用淋雨啊,多難受啊。”
“壬俊,你這是咋了,發燒了也不知道給我們打個電話,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連話都說不清楚,一個勁說你熱,我兩趕緊就去你家找你了。”東子很嚴肅的表情,眉頭擠在一起,“要不是我給你打個電話,你可就掛了,你看你怎么感謝我吧。”
壬俊在心里納悶,他們到底是怎么進門的?他們也沒有鑰匙啊。
“你們怎么進來的,這就奇怪了,難道我沒有鎖門嗎?不會吧。”壬俊一臉驚訝的表情,“你們不會是把我家門撞壞了吧。”
“哈哈,你說對了,一會趕緊回去換門去。”木堯咧著嘴笑著,順勢摸著胳膊,“你家門還挺結實,把我胳膊撞得疼的。”
“行了,你就別騙他了,他容易嗎?”東子走到床邊開始收拾東西,“你之前不是給我們說過,你在你辦公桌的一本平凡的世界書里加了一把鑰匙,所以我們就去拿了。”
“平凡的世界這本確實不錯,讓你用來藏鑰匙,真是糟蹋了。”木堯說著,拍了壬俊一把,這一下可把他打疼了。
“我靠,我還是個病人,我生病著呢,躺著呢,下手能不能輕點。”壬俊吼道,“我那是想用鑰匙打開著平凡的世界,你懂個啥。”
兩人笑得合不攏嘴,木堯連忙給壬俊揉捏按摩,燒已經退下去了,很快就出院了。
這一次壬俊在心里有些失望,余笙至始至終都沒有問過他,關心過他,見面的時候更像陌生人一樣,這讓壬俊更人受不了。于是他就去找文吉平發泄,畢竟文吉平和余笙是同一部門,也希望文吉平能幫他們調和調和。
文吉平個不高但愛笑,他笑的時候讓人覺得很陰險,又很搞笑,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略顯文氣,更是斯文。
“來來來,坐坐坐,最近怎么樣?”文吉平拿著手機隨便劃了幾下,就摁了開關鍵,“來,你說吧,讓我給你分析分析,這事我可是專業的。”他嘿嘿一笑,就等著壬俊說話。
壬俊靠著椅子沒說話,不過他這個人心里有事藏不住,總會表現在臉上,高興不高興一覽無遺。
“你看你這人,有事就說嘛,兄弟能幫上的,你盡管說,不說做的有多好,那絕對不會差,這個你就放心吧。”文吉平的話讓壬俊聽著挺感激,想了想也只有他能幫他了。
“兄弟,哥們最近心里難受啊,你幫我分析分析,我和余笙到底合不合適?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壬俊一連串拋出了好幾個問題,“你幫我想想,我到底該怎么辦。”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余笙跟我說過一些,你們的事我很清楚,你們兩之間的所有事情,她都會給我說,所以你有什么想法你盡管說,我看能不能幫到你。”文吉平表情嚴肅,“你就說你的想法,我給你說,你們之間的事主要還是在于你。”
“我靠,她都給你說了啊。”壬俊十分震驚,他們的事怎么就都給外人說,這也太夸張了吧,至于嗎?還有什么秘密可言呢?
文吉平笑得十分有深意,接著說:“你不要多想,她給我說,第一是信任我,也想通過我了解你;第二是說你的問題,我都是在她面前說你的好,所以兄弟這一塊你就放心吧,肯定沒問題。”
“算了,我這么說吧,我對她已經夠可以了,從一開始我知道我的底細不好,但是對她我是真心真意,天天送她回家,給她送花,陪她吃飯,她怎么就頑固不化呢,還要我怎樣?我真不知道怎么辦了。”壬俊特別的委屈,用手一下一下輕輕拍著桌面,“我真是不知道該做什么了,她到底想要什么?”
“你先別激動,壬俊,我給你說,余笙是個好女孩,她跟我也說過同樣的問題,你倆之間沒有什么問題,只是時間的問題,互相給對方一段時間,等時間到位了,你們肯定就走到一起了。”文吉平安撫著壬俊,很明顯壬俊的火氣已經上來了,那天下雨的夜晚所積攢的小火苗越燒越旺。
“狗屁時間問題,鞋合適不合適,只有自己知道。我是想明白了,余笙壓根對我不在意,我跟傻逼一樣在演戲。那天夜里下那么大雨,我打電話打不通,我發燒她也不過問,這他媽是談戀愛嗎?我現在就想找她問清楚,談還是不談,很簡單的事,談那就好好談,不談那就一拍兩散,也不浪費時間,就是這么簡單。”壬俊說話的時候眉毛一跳一跳的,文吉平坐在對面都能感覺到殺氣。
“你兩還沒談呢,怎么叫一拍兩散。”文吉平摸著額頭,笑了笑,“你兩還沒開始,所以你先不要這么激動。”
“沒正式談,那也算是相處著吧,她要是沒那意思,那就算了,愛情這東西,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讓我一個人能怎么辦,唱獨角戲啊。”壬俊說的義憤填膺,“只讓我一個人使勁,就怕勁使錯了,浪費時間。”
“我給你說,你先別激動,作為男人多一點付出是應該的,不要計較那些,要是我,我也會這樣做。當然也有余笙的不對,她沒有問候你,關心你,是她的錯,回頭我找她說,倒是你不要太沖動,已經堅持了這么長時間,不要半途而廢。”文吉平盯著壬俊說。
“余笙是個好女孩,我之前開玩笑跟余笙說,看我怎么樣,我要是追你,你愿不愿意,余笙說太熟悉了,不合適,這就是我兩之間的關系,所以你放心吧,我現在比你還了解她,你給她一些時間,不要逼得太緊。”文吉平動了動身子,看了看手機,又放下了。
“我沒有時間了,我的情況你也清楚,我只想好好找個人,一起說笑,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一起生活,就這么簡單,我從不挑肥揀瘦,也不妄自菲薄,我會盡我全力,但我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說實話我沒付出十分真心,因為我怕再次傷心,上次的事已經讓我怕了,我害怕心愛的人再次離我而去,我害怕我的事再次讓家人傷心,我害怕我再次被大家笑話,我已經沒有尊嚴可言了,我不求別人同情理解我,我只希望有一段簡簡單單,真心相待的愛情。”壬俊右胳膊放在后腦勺,很無奈的說。
“你是這吧,你先不要著急,我和她聊,聊完之后,我再跟你說,好吧。”
“說實話我沒覺得余笙好在哪里,比她好的人多了,我原本以為三觀不合是毫無來由的借口,現在才真正體會得到它的精髓,就是沒有想到一塊去,你想吃面她要吃米飯,你想去云南她要去東北的概念。”
“好吧,你說的我都理解,也明白你的意思,是這,你想好了怎么做,我支持你。”文吉平調整了一下坐姿,扶了扶眼鏡。
“我不想和她談了,累了,真的累了。”壬俊最終還是說出了這句話,心里隱隱約約的難受,“我想好好談,可是真的感覺好累。”
“那你想怎么做?”文吉平雙手放在懷里,靠在椅子上,“你要是想好了,你就這樣做吧,不糾結了,真的。”
“我直接給她說要談就好好談,不談就算了,對我兩來說,在做最后一次選擇,希望都不后悔。”壬俊突然坐起來,想好了就想立馬去問余笙。
“好,只要你不后悔就行。”
說完之后壬俊就回到自己工位上,在琢磨怎么給余笙說這件事。
工作最近還算得心應手,公司在本地還算大品牌,干教育這一行都是互相借鑒學習和挖墻腳的。為什么這么說,壬俊現在所在的公司清北教育培訓機構就是從另外一家上市教育大公司正大教育培訓機構帶出來的一幫人馬,據說清北當時以迅雷不及掩耳占領了市場,讓正大損失了不少,兩家沒少打官司但最終和解了,各有各道,互不干擾。
清北的現狀從最開始混亂的局面已經慢慢理清了,原本為了留下人才的優待政策都在一步步的被瓦解去除。從上到下,從里到外都顯示出了資本主義家剝削窮苦老百姓的嘴臉,讓員工干的雜七雜八的事多了,但工資卻降了,有很多事都是毫無意義,大家都是投機取巧應付差事,但清北總部還是在玩大家提供的假數字游戲。不過這些在壬俊這里倒不是什么問題,他把大家安撫的不錯,本身和大家關系都不錯,但在工作上大家都是按照壬俊的指導思想:只要不扣錢,怎么方便怎么來。
“余笙,我想了想,我想跟你說,我想簡單的問你一句,我們談不談,談就好好談,不談,那就算了,至少我們還是朋友。”壬俊思前想后等了很久,才點擊了發送。
沒過一會就收到了余笙的回復:好的,我根本就沒和你談,你要說算了,那就算了。
壬俊看了之后,心咯噔一下,就像頭撞在了墻上一樣,他傻眼了,也許再也不會有機會了。
愛情第三定律:相愛的兩個人之間的愛和恨總是大小相等,方向相反,作用在同一個人身上。
你愛這個人也會恨這個人,愛之深恨之切就是這個道理,所以在平時相處的時候你也是擔心什么,就越會發生什么,無論好壞,因為你們的愛恨等價,你剛說分手,她會說真好;你要說累了,她轉身就走,這就是相愛,愛的死去活來不一定白頭,一張一弛也許有余生。
當余笙看到壬俊發來的消息的時候,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文吉平后來找她聊了,她哭了,她是真心的,也想試著談一談,但壬俊就是太著急了,什么都喜歡按自己的想法來,可能真的是緣分沒到。
她默默地寫下一段話,想發給壬俊,但后來又刪掉了,她寫道:
感謝你贈我一場空歡喜,我們有過美好的回憶,讓淚水染的模糊不清了,偶爾想起,記憶猶新,就像當初我愛你,沒有什么目的,只是愛你。
此刻的她手里拿著將要飛往泰國的機票,是她和文吉平聊完之后就決定出游的,她只想出去散散心,呆在這里太糟心了,太壓抑了,她想換一換心情。
天氣不是很冷了,余笙穿著褶子裙,白色的短袖,粉色的夾克外套,齊腰的長發特好看。
她用手機打開最近風靡網絡的手游旅行青蛙,看著她的蛙兒子坐在樹墩上,又是吃東西又是看書,也不干別的,她點著手機屏幕自言自語道:我的崽啊,這是媽給你做的菜餅,這次出門的時候帶上,出門要早點回家,路上要小心,記著帶上碗,在外面吃飯要講衛生,別生病了,沒人照顧。還有媽沒有護身符給你,給你摘了一朵四葉草,你帶上護你平安。
蛙兒子,媽要出一趟遠門,你去仗劍走天涯吧,去你的狐朋狗友那里騙吃騙喝吧,你要是想媽媽了,就早點回家,媽在你的小飯桌上放了好多好吃的。
一番叮囑之后,才默默關上了手機,等著檢票登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