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關長嶺被退貨這件事,其他人并沒有給予關注,沒有人嘲笑他,眾人心中只惦記著自己的應該如何表現才能顯得自己很重要。
他們有著相當的自信,自己絕對達到了上直升機的門檻。
現在他們考慮的只是進入安全區之后,應該怎么謀個好前程。
盡管面前只是一個麥克風,他們依舊昂首挺胸,做到領導在和領導不在一個樣,以極其飽滿的精神,大聲說出在心里已經打了無數遍的腹稿。
通訊器靜悄悄的,并沒有任何反饋。
這令他們有些失望,不過沒有消息是最好的消息,誰也不希望從通訊器里傳出拒絕的聲音。
直到所有人介紹完畢,通訊器里也沒有再傳出任何聲音。
這個“所有人”當然不包括文學青年吳非和美甲師云舒,他們連出現都沒有出現。
等待了一段時間之后,原本通訊器里吱吱喳喳的雜音也消失了,看來對面已經將通訊器關閉。
徐志強站在關長嶺面前,臉上滿是無奈:“廚房里還有足夠你們幾天吃的東西和水,還有信號彈和一些武器…也許救援的人很快就會來了…”
關長嶺沉痛的點頭,面色凝重的目送他離開。
“通過的人,上飛機。”莉娜大聲招呼道。
直升機的螺旋槳轉動,將地上的灰塵與草葉吹起。
徐志強向下看了一眼,只見關長嶺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草地上,仰頭望著直升機,離得遠了,看不出他的神情是憤怒還是悲傷。
“爸,別看了,你都已經提點過他,他自己不珍惜,再說了,他要是以前努力一點,能像我一樣認識林先生,或者成為行業里的大咖,那就是我們拿著名單求他上飛機了,也不至于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徐少天滿不在乎的說道。
徐志強心里很不是滋味,這個本科剛剛畢業的年輕人,看起來家境平平,他哪有機會認識什么林先生,又哪來的時間讓他成為行業大咖?
但是他沒有吭聲,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呢。
直升機上的氣氛很輕松,大家都懷著對美好生活的憧憬,計劃著未來。
當他們已經計劃好兒子應該學什么專業,孫子應該幾個月開始早教的時候,忽然,直升機上的通訊器忽然響了。
“經過反復核查與對比,C2395號直升機上所有的幸存者都不符合安全區接收條件,請將所有幸存者遣返原地。”
剛剛還歡聲笑語的直升機,忽然氣氛變得像被冰凍一樣的死寂,所有人僵坐在那里,他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許這是一個可怕的玩笑?
不說他們,就連莉娜也懵了,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上了直升機的人從來沒有被遣送回去的。
不過這件事并不是不能理解,先前送走的全部都是真正的專業人才,在各種論文專題、項目組骨干名單上皆榜上有名。
最后一批只不過是順手再撈一把而已,通俗的說,就是備胎。
莉娜再次確認:“C2395上所有的幸存者都不合格嗎?”
“是的,全部送回,安全區需要保證真正人才和專家生活的舒適度。”
從通訊器里傳出的冰冷無機質的聲音終于打破了機上所有人的幻想。
大房子,大草坪,寬敞空間,是 給他們認為有價值的人的,哪有什么普世價值。
飛機已經轉向,要將所有人送回充滿絕望的死城。
徐少天第一個反應過來,他從座位上跳起來,沖向駕駛室,被幾個荷槍實彈的士兵三兩下重重按在地上,把徐志強嚇得半死,急忙過來想要扶兒子,卻被一只無情的腳踹在胸口,當下他便摔在地上,疼得動彈不得。
“你們不能這樣!你們這樣!違反人道主義精神!”有人壯著膽子,大聲喊道。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莉娜轉過頭,冷冷望著機艙里的人:“指揮中心的命令已經十分具有人道主義精神,否則,可以直接請各位就地離開,也不必耽誤我的晚飯時間。希望各位配合,不要增加我的工作量。”
在座的人都不敢說話,不是莉娜的話充滿真理,讓他們心服口服,而是對著自己的黑色槍口看起來過于正義凜然。
只有徐少天 還堅持著與命運抗爭,他大聲喊道:“林總是我的死黨!你們一定搞錯了,他一定不會拋下我不管的!你們告訴他,我在飛機上啊!!我叫徐少天!!”
很快,通訊器里就傳出剛才那個冰冷的聲音:“名單上的所有人都是林先生親自確定,不會弄錯。
徐少天,男,二十五歲,專業工商管理,非名校,通過多次補考拿到學位。
會開普通小車,對特種車輛駕駛一無所知,會開小型直升機,對基本維護一無所知。
其余技能,無。
徐先生的名字后面有林先生親自寫下的批注:毫無用處。”
聽完通訊器里的聲音,原本還氣勢洶洶的徐少天愣在當場,接著腿一軟,坐在地上,雙眼空洞無神,口中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我為他做了這么多事…”
他幾近瘋狂的大喊大叫,一個身材魁梧的黑人不耐煩的抄起槍托,對著徐少天的腦袋重重砸下去。
鮮血瞬間涌出,糊滿他一臉。
機艙再一次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莉娜的聲音從前面傳來:“你應該對這位徐先生客氣一點,畢竟他曾經是林先生的朋友。”
“非常抱歉,下一次我會輕一點的。”黑人的聲音里并沒有一丁點的歉意,他的臉上滿是嘲諷的神情。
他們說的是英文,在場的人或多或少能聽懂一些,臉色更加難看了。
直升機徐徐降落,所有人都看見關長嶺、吳非和云舒,三個人正盤著腿坐在草坪上打撲克,吳非的臉上被貼了許多張白色小紙條。
他們不敢相信,世上真有這么心大的人嗎?還三個。
關長嶺站起來,真心誠意的露出了迷惑的表情:“怎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