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酒桌上的心思
等大家笑完，王春香對著婁凱旋挑了挑眉。
“婁總，話還沒說完呢。你剛才說絕對沒有，是沒有摸人家麗麗的大腿，還是沒有往地上灑酒啊？”
婁凱旋哪見識過這種場面，臉上通紅，辛虧喝了不少酒，可以用喝酒上臉這個理由，要不然直接丟死人了。
他先是給王麗麗道歉，然后才拿著杯子說道：“我堂堂男子漢，哪能亂灑酒，這不是糟蹋嘛。喝到現在，喝了不少酒，手不聽使喚，這一哆嗦就灑出來了…”
“是這么回事呀。我還以為婁總覺得馮局的酒不好喝呢。”
“哪有！好喝！”
“行啊，既然好喝，那婁總繼續倒上，咱們再加深幾個！”
王春香瞅了一眼王麗麗，喊道：“麗麗，你別管那條褲子了，沒摸你大腿，你很失望啊？趕緊給婁總倒酒！”
王麗麗輕哼了一聲，就要去拿酒瓶子，卻被婁凱旋搶了過去。
“我自己來！”婁凱旋拿酒瓶子的手明顯哆嗦了一下。
他這是何苦啊，喝得好好的，非得偷偷灑酒，還灑人家腿上了，被逮了個正著。
酒局上偷偷灑酒的人最討人厭。
一，酒也是花錢買的，灑酒就是浪費。
二，大家都憑本事喝，你偷偷灑酒，豈不是不尊重大家？
三，有酒量卻偷偷灑酒的人，會被認為酒風不正。大家喝的東倒西歪了，灑酒的人再突然沖出來敬完這個敬那個，把大家都灌倒，說明心思不正。
實際上，不想喝酒的人，也沒人會硬勸。
怕就怕有些人明明酒量很大，卻一直推三阻四，說自己不能喝酒。
結果呢，等快酒局結束了，又非常熱情地跟這個喝跟那個喝，不喝他還不樂意，令人非常討厭。
今晚上，就像楊明，他負責開車，從來沒人強求他。
再就是財務張姐，她說喝不了白酒，方正就讓楊明從車里拿了兩瓶紅酒，人家自斟自飲，沒喝多少，卻也沒人說她。
還有就是辦公室的李主任，他雖然喝的是白酒，但是說酒量不行，方正也自然沒強求他。
又比如，剛才方正出于尊重，跟劉陽喝的時候，想一口干了，人家劉陽卻讓他分兩口喝。
所以，酒桌上，除非有人故意使壞，否則，大家都是非常佩服那些說喝就喝的人。
婁凱旋的酒量多大，方正是知道的。
但喝酒過程中，婁凱旋總是婆婆媽媽，推三阻四，還想著各種辦法灑酒，這就讓王春香這些喝酒實在的人看不慣了。
所以，在婁凱旋給自己倒酒的時候，王春香就一直瞅著那個杯子，一直看到婁凱旋倒滿為止。
在這期間，馮剛只是滿臉帶笑，沒多說一句話。
酒倒滿之后，婁凱旋站了起來，略有尷尬地說道：“剛才是我不小心弄灑了酒，還弄了人家麗麗一身…”
周圍人都是嘿嘿亂笑。
“這杯酒，我算是賠罪的！一口干，有些困難，我做兩口。馮局長，你看可以嗎？”
婁凱旋在這個時候還知道征求一下馮剛的意見，顯然是沒喝醉。
馮剛見婁凱旋態度不錯，便說道：“賠罪談不上，又不是故意的，不用賠罪，該怎么喝就怎么喝。”
“哎，馮局，人家這個酒是給麗麗賠罪的。婁總的心意，咱不能不領呢。”
王春香又看向王麗麗，喊道：“麗麗，別弄你那條破褲子了，吃完飯，我帶你逛夜市去，再買一條就是。人家婁總都要賠罪了，趕緊端酒！”
王麗麗斜眼看了看王春香，邊端著酒杯，邊說道：“誰跟你去買地攤貨，也太不上檔次了。人家這條褲子可是從小商品城批發的，三十多塊錢一條呢！”
這句話一出，眾人又是被逗得一樂。
“來，婁總，別放在心上，我就是借這個事逗大家一樂。喝酒，不也講究越喝越高興嘛。喲，婁總怎么倒滿了？”
王麗麗故作驚訝，趕緊拿起酒瓶子，也給自己倒滿了。
“來吧，婁總，兩口喝出來！我先來！”
說著，王麗麗脖子一仰，半杯酒喝完。
婁凱旋眉頭明顯皺了一下，知道今晚上想躲是躲不過去了，只能咬著牙硬喝了半杯。
這時，場面已經徹底亂了。
郵政局的幾個人又開始對著方正下手，只不過比較文明一些，都是小口小口的喝著。
他們看得出方正這人喝酒很實在，也很豪爽，所以，也絕對不會采取什么車輪戰，都是喝酒的時候聊上幾句話，加深一下認識。
畢竟，方正現在負責報社發行工作，以后和他打交道的時間還很長。
也不知道喝了多久，總之，喝白酒的除了零售局辦公室李主任還算清醒外，都有些醉醺醺。
婁凱旋被灌了幾口酒后，也上了酒勁，開始大談特談，多了不少吹牛成分，還不時敬酒。
方正也有些醉意，但是，他得盡量讓自己保持清醒，因為，他還有非常重要的一件事需要處理。
所以，他在后期喝酒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走神，當然，這是他故意裝出來的。
緊挨著他的劉陽臉色微紅，用胳膊碰了碰方正，“方主任，怎么突然不高興了？有什么心事嗎？說出來，讓我們開心開心啊。”
方正換上一副笑臉，搖搖頭，“哪有什么心事，喝酒。”
說著，他拿著空杯子要跟劉陽碰杯。
“喂，方主任，我可沒覺得你喝多了。你絕對有心事，酒都沒倒上，這是跟我比一比看誰吃杯子吃得快嗎？”劉陽開玩笑說道。
“唉，你看我…是我走神了…”方正趕緊拿過酒瓶子，給自己倒了半杯，“來，劉姐，喝酒。”
“也沒話說了？就是干喝？”劉陽越瞅越覺得方正有些不對勁，便催促道：“方主任，這是沒把我當自己人啊，有什么事說出來我給你參謀參謀。當然了，要是你的私事，就算了。”
“沒什么事，就是最近報紙發行量提升了不少，我在考慮招聘人手的事情。現在的年輕人，哪有人愿意到我們發行部干體力活的。馬上就周五了，想起這件事就有些煩。”
方正邊說著，邊跟劉陽碰了碰酒杯，“來，劉姐，我敬你，感謝你對我的工作的支持。”
劉陽抿了一口酒，笑道：“方主任，你還是沒把我當自己人啊。要不然，你第一時間想到的應該是我啊。”
“劉姐？你要來我們報社？”方正故作糊涂。
“故意的吧？我去你們報社干什么？我年紀又大，又沒什么文化，想去，你們也不要啊。我呀，好好帶我的團隊就不錯了。我的意思是，你直接把一部分網點轉到我這里不行就了？”劉陽對著方正還拋了個奇怪的眼神。
方正輕輕搖了搖頭，回道：“我不是沒考慮過，只是有些難度。算了，喝酒的時候不談工作。來，劉姐，我再敬你個酒，祝你越來越漂亮！”
“這個年紀還有什么好漂亮的！這酒，你先放下。”劉陽摁下方正的酒杯，“話別說一半，這樣弄得人家心里癢癢的。我就問你，有什么難度？還是說故意不把報點轉到我這里？”
“劉姐，我可不是故意的，是的確有難度。”
方正往前湊了湊身體，壓低聲音說道：“一是時間緊迫，到周五只有兩天時間，來不及。二是提成問題，你之前不是說馮局想提升提成嗎？這一點報社是不會同意的。”
他嘆了口氣，有氣無力地夾著菜。
“所以啊，是非常有難度的。這樣的話，我就只能讓辦公室趕緊去招人，但是，招人又沒那么容易。就因為這個，我才有些發愁。”
“哎，說這些干什么。喝酒不談工作。”方正剛想再敬劉姐，卻聽王春香扯著嗓子喊了一句：“方主任，你跟我們劉老大怎么還說上悄悄話了？也不讓我們一起聽聽？”
“悄悄話還被你聽見，耳朵挺好使，說明還沒老。”劉姐打趣了一句，直接對著馮剛舉了舉酒杯，“馮局，咱走一個，喝完酒后跟你說件事。”
馮剛正跟婁凱旋說得熱火朝天，突然被劉陽打斷，便拿起酒杯往前伸了伸，“什么事，還非得喝完酒再說？”
“您快喝吧，喝完就知道了！”
說著，劉陽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她見馮剛喝完后，便問道：“咱們跟方主任是不是深度合作關系？”
“當然是了！這還用問？如果不是，也不至于坐在一起啊！”馮剛說話有些饒舌，看來喝了不少。
“既然這樣，方主任這邊的發行量突然增多了，居然沒把報點轉給咱們，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啊？”
“嗯？還有這回事？《城市周報》不是一直由咱們負責零售嗎？雖然量不大，但也沒突然終止啊。”
“嘿！馮局你喝多了！我說的是，方主任那邊的報紙數量又增加了不少，正愁沒人幫著賣，卻沒有找我們…”
“哎，這不對！”馮剛揮了揮手，“小正啊，你這就不對了。我們合作的好好的，為什么不讓我們幫著賣了呢？是我老馮哪里得罪你了？還是說咱倆喝酒喝少了？”
說著，馮剛趕緊去找酒瓶子倒酒。
方正剛想解釋，卻劉陽攔住。
只聽劉陽嘿嘿一笑，喊道：“馮局，你沒得罪方主任，是方主任有困難。不過啊，我覺得在你那里，什么困難都不叫困難！”
“困難？我這么大年紀了，還怕什么困難？除了偶爾不行…什么都行。”馮剛這句話又被眾人逗得哈哈一笑。
“來，小正，說說有什么困難，讓參謀參謀。”馮剛對著方正勾了勾手。
方正還沒說，劉陽搶先說道：“只有一個困難，就是漲提成的事情。”
“漲提成？什么時候的事？”
“馮局長，上周開會的時候，總部說的。您當時說考慮考慮再決定。”旁邊的李主任提醒了一句。
“噢，那件事啊！漲什么漲，都是自己人，往哪里漲，不漲！”馮剛指了指方正，認真而又嚴肅地說道：“我馮剛說了，不漲價！把心放到肚子里，只管吃好喝好就行！”
劉陽淡淡一笑，對著方正又拋了個眼神。
敢情劉陽這是故意讓馮剛上套啊。
方正回了個感激的眼神，借著這個氣氛，說道：“馮局長，今天您喝的有點多，漲價的事，還是等您明天上班以后再考慮吧，剛才的話就當您沒說過…”
“什么沒說過！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我說不漲，就不漲！”
“喲，馮局這句話真有氣勢啊！人家方主任不是不信你，是擔心你說的是酒話，第二天酒一醒，又全給忘了。”劉陽插了一句。
馮剛立刻扭頭看向辦公室李主任那邊，“李主任，咱不漲價，你記一下。還有小張，你也作證。”
然后，他再看向方正和劉陽，舉了舉酒杯，“這回行了吧？再說了，你見我老馮什么時候喝醉過？又見我什么時候賴過賬？所以，只管好好喝酒就行！”
方正趕緊起身，拿著酒杯跑到了馮剛面前，滿臉笑意地說道：“那我就感謝馮局長了。這杯酒我敬您，您隨意喝。”
說完，方正將半杯酒一飲而盡。
“嘿！我就喜歡小正這個作風！爽快！”馮剛酒杯里面還有四分之一的酒，他非要再倒點，也倒了一半，一口干了。
方正終于在大家喝酒喝到狀態的時候，解決了自己的大難題。
不過，有個疑慮他一直沒解開。
剛才他明明說了兩個困難，但劉陽卻只提了一個困難，剩下的關于交接、熟悉工作的事情該如何處理？
他坐下后，正考慮措辭如何提出這個問題，卻只聽劉陽說道：“價格不用漲，這才是主要的。我說了不算，只能讓老馮親自說。至于網點的事情，更簡單，你明天安排楊明拿著你們要交接的網點直接去找王春香王姐，她就能解決。”
原來劉陽什么都想到了。
不過，令方正最為佩服的是，劉陽喝了這么多酒，竟然還這么清醒，還真是厲害。
他不由趕緊倒了一點酒，繼續敬劉陽，發自肺腑地感謝。
劉陽回了一句“小事”，并讓方正別忘了周五送報紙的時候，把多出來的網點報紙一起送了。
方正表示一定記住。
又過了半個小時，這場持續了三個小時的酒局終于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