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回憶:算賬
婁凱旋毫無防備，只覺得眼前一閃，伴著呼的一聲，就只見一個本子砸了過來。
本子直接砸在了他的胸前，讓他下意識發出了“哼”的一聲。
“婁凱旋，你這個副總就是這么給我當的！你的職責里面，其中一項就是紀律和考勤，就是這么管理的！你他么對得起我嗎！你是記者出身，什么叫實事求是，什么叫用事實說話，你心里沒點數嗎！”
王建設徹底暴躁了，怒火蹭蹭地往上漲，猛地拍了拍桌子，吼道：“今天這是讓我無意中給碰上了，我之前沒碰上的時候，你們是不是就是這么糊弄我的！簽到，簽到，遲到了還敢去簽到！簽個屁到！弄虛作假！自欺欺人！真以為你們王總好欺負嗎！”
“婁凱旋，你現在告訴我，今天早上到底還有誰遲到了！說漏一個，你這個副總也別干了，直接去辦公室管考勤去吧！”王建設氣得滿臉漲紅，瞪眼看著所有人。
這幫人從來沒見過他們的王總會發這么大的火，紛紛嚇得低頭不敢動彈，有幾個膽小的嚇得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小心臟蹦蹦地跳。
此時此刻，婁凱旋已經徹底明白了事態的嚴重性。
他自己心里非常清楚，今天到底有誰、有幾個人遲到了。因為，辦公室的門是他開的。
況且，他還在辦公室坐了一會，并跟大家閑聊了幾句。
他也很清楚今天這個狀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之前是沒有被王建設碰上，只能說明大家運氣好。
這一次，他不知道王建設是怎么知道眾人遲到的事情，但是，他卻知道他無法再裝作不知道。
說起來，婁凱旋整個人的功利心比較重，非常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所以，他隨時都在扮演一個“老好人”的角色。
報社員工，只要犯的錯不是太嚴重，在他那里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即便有人犯了比較嚴重的錯誤，只要王建設不過問，他最多警告兩句，絕對不會拿出規章制度去處罰。
也正因為如此，他在員工心目中樹立了很好的形象。
就拿今天這件事來講，明明很多人遲到了，他也在辦公室看見了，但他卻從來沒跟遲到的人說過遲到的事，權當是沒有看見。
也正是這樣，那些遲到的人才敢肆無忌憚地修改時間，把簽到時間改到了八點之前。
“怎么，堂堂一個副總，在辦公室待了十多分鐘，難道還不知道誰遲到了？要不要我告訴你！啊！”王建設又使勁拍了一下桌子，嚇得幾個人都是打了個哆嗦。
這句話一出，婁凱旋徹底萎了，快說說道：“知道，王總，我知道…”
婁凱旋已經沒有了任何退路，這次無法再做一個“老好人”。
尤其是，他剛剛被提拔為副總編輯不久，他可不想因為這件事情而引起重大變故，那也太丟人了。
他拿著考勤本，字正腔圓，念著名字，包括沈萍在內的十二個人被揪了出來。
“以上十二個人，扣罰當月工資，半年之內不得升職，不得參加集團或報社組織的任何獎勵活動。如果有人不同意，馬上滾蛋，我立刻簽字！”王建設直接下達了處罰結果。
他又看向沈萍，說道：“沈萍，你先回家歇著吧。我看你頭發沒干，飯也沒吃，趕緊回家忙去吧。這里是報社，不是你家。”
一聽這句話，沈萍就知道自己遲到的時候被王建設看見了，想抵賴也沒辦法。
她低頭不語，在想著如何跟他小舅說這件事。
王建設瞪著眼，用指頭敲著桌面，毫無節奏。
十幾秒鐘后，他才說道：“今天早上，我來報社拿資料，到報社門口的時候是七點四十分。你們知道我看到誰了嗎？”
方正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大佬，千萬不要提我的名字啊，要不然我會成為公敵的！我可不想還沒出實習期就死得不明不白啊！
“我看到了剛來報社不久還在實習期的方正。而且，緊鎖的大門口僅有他一個人。”王建設苦笑了一聲，“你們知道我當時的內心有多么痛苦嗎？”
他突然握拳，猛地砸了幾下桌子，怒道：“全報社七十多名員工，在七點四十的時候，竟然只有一個員工出現在了報社門口。我就在想，我的那些兵都在干什么？他們去打仗了嗎？還是在打仗的路上拉稀了？”
“對，報社規定八點上班，七點四十不來也很正常，但是，為什么人家方正就能來？方正住在順安路，你們有誰比他住得遠？站出來我看看。”
王建設環視一周，沒人動彈。
“你們可能會說，方正來得早是他的事，跟你們無關。對，你們這么想一點錯都沒有。你們只要做到按時上下班，按時完成任務就行。可是，我問你們一句，你們做到了嗎？做到按時上下班，做到按時完成任務了嗎？”
王建設用拳頭繼續砸著桌子，看著那幾個部門主管，問道：“業務部的廣告任務完成了嗎？記者部的采寫稿件完成了嗎？編輯部的版面編排完成了嗎？你們捫心自問，你們有幾個人將這份工作認真對待過？”
說著，王建設看向了方正，喊道：“方正，站起來。”
方正嚇了一跳，趕緊站起來，不知道要渡什么劫。
“看看！大家都看看！人家方正就做到了！他比大多數人進報社的時間要晚，可是，他比大多數人都勤奮、努力、認真！他不是只有今天來得這么早，而且他幾乎每天都來得這么早！”
王建設巡視一周，繼續說道:“這件事你們張玉秀主任跟我提起過幾次，我當時并沒有多想，因為我覺得這點小事所有的員工都能做到，方正那么做沒什么大不了的。唉！今天可真是打臉了！我信任你們，你們卻狠狠地給了我一巴掌！”
他沉默了一會，指了指婁凱旋手里的簽到本，說道：“我之所以采用這么原始的簽到方式，就是希望大家能自覺。我覺得我們報社應該是一個有人情味的單位，大家偶爾遲到的時候，可以改寫一下時間。你們婁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們的王總為什么不可以？”
“但是！你們又是怎么做的！簽到本我根本不用看，我就可以斷定每一天的簽到記錄都有問題。”王建設指著婁凱旋，說道：“婁總，你翻翻簽到本，是不是每一天的簽到記錄都有問題！”
婁凱旋根本不用翻，自然知道簽到本上一大堆問題。
他沒敢回答，只是低著頭，異常尷尬地翻著簽到本，好像在翻一本滿是恥辱的賬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