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始末
光影如鏡面破碎開來，路德只覺得被拖入到一條漆黑的甬道，過度使用靈性力量的后遺癥，也在此刻顯現出來，腦袋里浮現出一股強烈的眩暈感。
恍惚中，他像是走進了一座漆黑的森林。
茂盛的枝葉遮蔽陽光，隔絕外界。
一路上，魔物肆虐。
不斷有人死去。
不知道過去多久，路德來到一處簡陋的營地。
他站在篝火前，注視著棕色短發的中年男人，那是安德森伊克萊夫。
對方用嘶啞的聲音說道：“喬納森，我們都要死在這里了。”
坐在旁邊，缺掉半邊耳朵的喬納森，有氣無力的點頭，表示同意道：“已經過去三十九天了，里斯被我們吃完了，費爾南多還剩下一只胳膊，要是找不到新的食物，安德森，你和我接下來都會變成那些魔物的口糧。”
路德聽得出，這個仆人平靜的語氣中，透著一股絕望。
“帕雅說快了！‘抽泣者丘陵’很快就到了！”
篝火映照著安德森蒼白的面龐，他眼中跳動著一絲微弱的光芒。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
“這樣的話，你聽得還不夠多嗎？那個土著小妞，每天只會躲在一邊，向她的神靈祈禱。”
喬納森突然有些暴躁。
“再等等！再等等，喬納森！我們還要靠她找到‘抽泣者丘陵’！”
聽到安德森這樣說，身為仆人的喬納森磨了磨牙齒，閉上滿是暴虐的血紅雙眸。
“異種”序列？
路德眉頭微皺，喬納森身上明顯有一股非人的氣息。
通常來說，只有“異種”和“深淵”這兩大主序列的超凡者，才會有這樣的表現。
前者是“怪物”，后者是“惡魔”。
接下來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很快的，場景如霧氣般迅速淡去。
浮現出下一幕來。
如此反復。
路德像是一個旁觀者，跟著安德森的記憶，一直往前走。
直至盡頭。
咔嚓！
如同夢境破碎的聲音。
路德睜開雙眼。
柔和的光線撲面而來。
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剛才…這是安德森伊克萊夫的靈魂碎片？”
路德揉了揉有些發脹的眉心，勉強運轉著“超我之思”冥想法，
果然不出所料，他在線條愈發清晰，烙印愈發明顯的金字塔結構建筑的最低層，發現了安德森伊克萊夫的靈魂碎片。
它和原罪主教柯羅烏諾斯的，都安靜地漂浮于人性私欲匯成的情緒濁流上，
“我還能從一位未知存在的手里，薅到一片靈魂？”
路德莫名有種膨脹的感覺，要知道瑪德琳重置獻祭儀式，安德森面臨失敗，反而把自己送給那位未知存在當祭品。
在神秘學的定義上，安德森的靈魂，已經是對方的所有物。
任何想要進行搶奪、竊取的人，都會被視為仇敵。
不過從事后的情況來看，那位未知存在貌似沒有發現，有個僅僅是二階超凡者的小偷，在原本屬于祂的東西上，劃拉下一小塊帶走。
而這，本身應該是不可能的事情！
“真是讓人好奇，冥想法的來歷。”
路德埋藏在內心的好奇心，不由再度升起。
只不過，眼下他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邦德先生…”
就在路德走向宅子的大門時，瑪德琳抱著艾薇兒走下樓梯，來到客廳。
她看上去有些疲憊，眼角眉梢卻又帶著一絲喜意。
“你似乎有所收獲？”
路德故意多此一問。
既然安德森所主持的，是一場獻祭儀式。
那么自然有受益者和付出者。
現在，安德森成為了那個不幸的家伙，瑪德琳便理所當然的得到了回饋。
不過為了滿足對方的訴說欲望，路德還是故作不知。
“我感覺得到，我的靈性在擴張…”
瑪德琳飛快地說道。
雖然她略有矜持，卻不難看出，其實是在極力抑制內心的雀躍。
“即使經過一次‘靈魂擴容’，你現在也就是官方機構招募后勤的及格線水平。”
路德適時地給予打擊。
這是為了避免工具人產生膨脹心理，也是一句真誠的實話。
“你可真會夸獎人，邦德先生。”
瑪德琳上揚的嘴角，一下子凝固。
這位大家族私生女的天賦的確很一般，這也是為什么，她當初非要從路德手里，拿到那顆凡性之靈結晶的原因。
想來，那時的瑪德琳是希望能夠借助外物，來彌補自身的缺陷。
即便她的叔叔羅德尼教長早就說過，在追逐強大與自我的超凡道路上，她注定走不了多遠。
“結束了。”
路德拉開宅子的大門，視線順著草坪向外延伸，能看到站在大樹下抽煙的兩個警員。
空間封閉的解除，意味著這棟兇宅恢復了正常。
“安德森伊克萊夫，他死了？”
瑪德琳想起那個家族被詛咒，最終走上瘋狂道路的黑巫師。
“是的。從某種意義上，他可能比肉體死亡還要慘一點。”
路德聳了聳肩，平靜道。
安德森到最后都沒有說出實話，那個土著少女是他和喬納森動手殺死的，他們放干了帕雅的鮮血，就為了吸引一頭腐爛的獨角獸。
而杰拉德家族，也確實和伊克萊夫有著不小的淵源，算是旁系血裔。
安德森的計劃很簡單，讓獵頭人部落的獸靈薩滿把自己的靈魂封印到巫毒娃娃里，任憑軀殼自然腐爛，借此躲避家族的詛咒。
然后，再讓仆人喬納森把巫毒娃娃帶回神圣聯邦，尋找杰拉德家族的下落，準備獻祭儀式。
只不過，后面一步執行的時候，稍微出現了一點兒意外。
身為“異種”序列的超凡者，喬納森剛到丹倫市，就被官方機構給盯上了。
沒辦法，一個操著安格魯口音，序列途徑極為少見的低級超凡者，實在有點顯眼。
忠心耿耿的喬納森被教會拖去“凈化”，靈魂封在巫毒娃娃里的安德森卻幸免于難，在輾轉多次后，擺上了古董行的貨架。
后來，由于神秘學中的“血脈吸引”，讓杰拉德先生買回家。
這就是一切的始末。
“那他為什么要隱瞞自己殺死帕雅的事實？”
聽完路德的講述，唯一讓瑪德琳感到好奇的是這個。
作為一個不惜殺死同族的黑巫師，安德森已經是個徹頭徹尾的冷血瘋子，他完全沒必要隱瞞罪行。
“他瘋了。”
路德指了指腦袋，感慨道：“我在他的記憶里，看到了少言寡語，熱衷知識的安德森，也看到了承受不住死亡逼近所帶來的壓力，被迫走上瘋狂之路的黑巫師安德森，還有在永夜森林里吃人肉的野獸安德森…獸靈薩滿的‘儀式’并不完美，把靈魂抽出軀殼，灌注到死物當中，這個過程有可能造成不可逆的損傷，安德森就是如此，他的靈魂在分裂，誕生出不同的人格。”
“這也是我們為什么會在這棟宅子里，陷入一層又一層的意識空間的原因。安德森想要借我們之手，消滅那些多余的人格，找回自我…可惜，他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