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后。
紅蓮公主將鍋中剛煮好的,最后一份麻婆豆腐倒入青花瓷碟中,然后喚侍女拿去血衣侯所在的雅間。
“終于搞定啦,本公主真是太辛苦了。”
紅蓮公主放下鍋勺,拍了兩下手掌,喜沖沖地道。
然后來到水桶旁,認真細致地洗干凈了手,下一息,手上的水珠全部消失不見,玉手潔白如初。
公主喲,你口上辛苦,可臉上笑得也太燦爛了吧…
一旁的錢主廚眼中余光快速掃了左邊一下,然后便全神貫注地盯著面前的鐵鍋,一邊顛勺一邊想道。
“錢,加油!本公主先走了。”
紅蓮公主對右邊炒著價值一金的麻婆豆腐的錢主廚了一聲,便邁著輕快的腳步離去。
“是!公主殿下。”
今年已經四十有余的錢主廚帶著一些無奈回答道。
十數個呼吸后。
紅蓮公主回到了韓非等饒房間內,隨即關上門,拿出魔鏡放在矮幾上。
雅間內。
榻前,矮幾后。
血衣侯并沒有像常人一樣跪坐著,而是一副半躺半坐的姿勢。
他右手持著半滿的青銅酒爵,雪白的發絲垂在肩前,目光平靜無波,再配合他的坐姿,整個人顯得冷傲而獨特。
篤篤篤!
沒過多久,敲門聲響起。
“進來。”血衣侯倒了一口酒入喉,淡淡道。
輕輕的嘩啦一聲。
一名相貌清純的年輕侍女捧著食盒,微微低著頭心翼翼地走到矮幾旁,隨即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矮幾上赫然擺著兩道菜。
一道是麻婆豆腐,另一道也是麻婆豆腐。
用青銅盤盛著的麻婆豆腐似乎只是少了一勺,青銅餐勺擺在青銅盤上,上面還有些許湯汁。
而用瓷器盛著的麻婆豆腐沒了一半。
兩道菜都沒有吃光,似乎隱隱表達了血衣侯的不滿意。
可是侍女想的是:難道這就是大貴族的作風?吃一盤丟一盤。
“慢著。”
血衣侯放下青銅酒爵,聲音冷淡道。
“侯爺還有什么吩咐?”
清純侍女立刻轉身,低著頭,目光低垂,聲如黃鸝道。
血衣侯沒有回答。
他目光微凝,手指指甲輕輕劃過不銹鋼做成的半圓形餐盤蓋,感受著光滑的曲面,然后才提起蓋子。
熱騰騰的香氣霎時間噴涌出來,還夾雜令人又愛又恨的辣味。
恩,似乎有些不同。
血衣侯目光一跳,拿起湯匙,停頓了下,便勺了些麻婆豆腐入口,慢慢咀嚼。
首先感覺的是燙。
隨后,新奇、特別的辣味再次讓舌頭感到發麻。
品嘗不出是何種肉類的絞肉依然讓血衣侯感到不解,但吃起來確實是酥彈無比,別有一番滋味。
一勺,一勺,又一勺。
半刻鐘后,餐盤上只剩下不到原來四分之一的麻婆豆腐。
血衣侯放下湯匙,端起酒爵,對著站在原地不敢離去的侍女淡淡道:“叫你們紫蘭軒的主人過來。”
清純侍女雙眸閃過一絲疑惑,但攝于血衣侯的身份,唯有低聲道:“是,侯爺。”
侍女轉身離去。
沒過多久。
一襲紫衣的紫女臉上帶著若隱若現的笑意,走了進來。
門,也隨之關上。
“侯爺可是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紫女道。
血衣侯頭也不抬,只是目光上移,淡漠道:“價值五十金的麻婆豆腐,與價值十金的麻婆豆腐相比,幾乎沒有差別,甚至這每日僅有的一份還上得最晚。”
紫女面色不改。
她剛從紅蓮公主所在的房間出來,通過魔鏡,早已看到這里的情況,并商量好對策。
“侯爺請看,它們所用的碟子材質不同,一金用的是青銅盤,十金用的是普通瓷器,而五十金用的是青花瓷。
青花瓷是瓷器的代表與巔峰,不僅造型美觀大方,紋飾古樸典雅,更具有獨一無二的文化價值與收藏價值,在這七國之內,也僅在紫蘭軒能看到。
至于上得晚,是因為廚師特地留到最后。通過之前的熱身,身體與技術達到巔峰狀態,此時所做出來麻婆豆腐自然也是最好的,再配合這青花瓷,五十金是物有所值。”
紫女看著血衣侯,慢條斯理地道。
血衣侯聞言,嘴角微微勾起。
隨后,他慢慢舉起青銅酒爵,將剩下的蘭花釀一飲而盡。
“最好的麻婆豆腐?依本侯看,不過是徒有虛名。”
血衣侯右手提起酒壺,傾斜壺身,清澈的酒液頓時注入青銅酒爵中,酒氣升騰,卻冒著一絲絲寒氣。
放下酒壺后,只見酒爵中有尾指大的冰柱不停沉浮。
紫女面色如常,平靜道:“侯爺的是,能以金錢衡量的,自然不是最好,最好的莫過于得不到的。”
得不到的東西?
血衣侯目光一冷,隨即嘴角勾起極的弧度。
“無論什么東西,都有個價,魔幻麻婆豆腐也一樣,或者,選擇本侯的友誼。”血衣侯端起酒爵,飲了一口道。
友誼?
夜幕是流沙的礙腳石,同樣,流沙也是夜幕的礙腳石。
所以,所謂的友誼不過是與虎謀皮罷了。
紫女沉默了下道:“夜幕與流沙是敵人,敵人之間很多時候只有你死我活,但朋友就不同,朋友可以互利共贏,況且,敵饒承諾往往脆如絲帛。”
血衣侯沉默片刻。
緩緩放下青銅酒爵,酒液已凝結成冰,冒著陣陣寒氣。
“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了。”
話音剛落,門霍然而開,血衣侯長身而起,踏著矯健的步伐不急不緩地離去。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這話什么意思?
這個我們指的是流沙還是韓國?
認真回想最近收集到的情報,依然一無所獲的紫女皺了皺眉,快步沿著走廊往韓非所在的房間走去。
雅間內。
魔鏡在矮幾上。
韓非搖搖頭,與張良對視一眼,目中飽含凝重。
血衣侯不是那種無的放矢之人,他的話到底在暗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