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機械的低語
四人沒有進入炮塔，而是順著舷梯，來到壁壘之內，一個由金屬墻壁包裹的巨大艙室。
按照于睿力的解釋，在面對蟲潮的時候，壁壘朝向外面的一側，任何微不可察的縫隙，都可能導致壁壘的全面失守。
這些巨炮并沒有把炮身部署在壁壘的鋼鐵屏障之中，而是犧牲了防護性，安裝在城墻的頂端。
指揮艙、主機艙、彈藥艙則隱藏在壁壘之內。
昏黃的光線下，是巨大齒輪與滾軸、各種法蘭和閥門以及凌亂的管線。
空氣中彌漫著機油的味道，身著不同制服的人來回穿梭，靈巧地避過各種龐大的機械，踩著舷梯上上下下。
陸溪感覺像是身處一艘巨大戰艦的內部，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海嘯。
陸溪看到一個奇怪的人，他身披繡有銀色齒輪的黑色斗篷，面容隱藏在兜帽的陰影之下，他將手放在一臺由齒輪、鋼球和金屬滾軸組成的機械之上，念念有詞。
于睿力小聲介紹道：“這就是我的老師。大附魔師，利用靈能材料提升機械性能領域的學科帶頭人。”
陸溪懵了，大附魔師？學科帶頭人？一個這么玄幻的名號，和一個這么學術的稱呼是怎么聯系到一起的？
“他在給機械附魔嗎？”
“不，他在安撫躁動的機械。”于睿力眼光中充滿敬仰。
“安…安撫？”
“他認為，每一個機械都用有靈魂，用心聆聽，就能感知到機器的低語。”
陸溪一聲臥槽差點脫口而出，這都什么和什么，你還能搞一個破產版的機械神教出來？
五十三區首席附魔工程師，大附魔師，利用靈能材料提升機械性能領域的學科帶頭人，五十三區第一附魔工廠廠長，于睿力的老師，宋曉川，輕輕觸碰機械，微微頷首，像是完成了一段禱言。
他轉過身。
陸溪一聲驚呼。
這位大附魔師并非面目可憎，反而非常親切和藹，滾圓紅潤的臉龐，彎彎眉毛下咪咪的小眼，肉嘟嘟的鼻子上架著大片眼鏡，嘴角掛著憨厚的微笑。
這反差太大了。
與機器靈魂溝通這么有靈性的場面，再帶著這么長的一串帶著逼格的頭銜。陸溪覺得怎么著也得是一個陰鷙或者慈祥，但總歸是帶著智慧的老者吧。
你以為是甘道夫，轉過頭來一看，是個腦袋大脖子粗的伙夫。
他將油涔涔的胖乎乎的小手在黑袍上隨便抹了兩下。看向陸溪三人，“帶家好。”
陸溪：？？？？？
于睿力將事情經過轉述給他的老師宋曉川。
這位慈祥的大附魔師，看向陸溪，“雖然是我的學生誤會了你，但這都等于是我干的，我要向你道歉啊。不過都是年輕人，有了誤會不要緊，大家笑一笑就好。”
“等我調試好火控臺，就帶你們去彈藥艙，那邊的附魔工作不太順利。今天還要試炮。”
所謂的火控臺由機械式模擬計算裝置、球盤式積分器及自動描繪機組成，能夠進行復雜的彈道和提前量計算。
反正在陸溪眼中，就是一個由齒輪、滾軸、鋼球及絲杠組成的復雜設備。這種在舊時代早就被淘汰的東西，也不知道他們從哪里搞出來的。
倒是余數對這套機械式火控計算機系統非常感興趣，湊到跟前，認真觀看宋曉川大師調試設備。
陸溪感嘆，這學霸到底是不一樣，像賀言和自己，就只對大炮感興趣。
他問于睿力，“為什么不用電腦計算呢？”
“在蟲潮入侵的時候，靈能會很洶涌，電子設備很容易故障。而老師也說過，不要太多依賴那些現在無法生產的東西。”
陸溪不再說話，耳邊傳來齒輪咬合轉動的咔嚓咔嚓聲。
忽然之間，陸溪感知到一片密集的靈氣波動光點，這是有一大群高階修行者在靠近。
他聽到艙室外傳來急促的喊叫聲。
“韓主任來了！”
“快打掃衛生！”
“東西收拾干凈！”
“把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藏起來！”
“他們已經到壁壘下面了！快！”
陸溪嘴角帶笑，看來無論是什么時候，迎接領導視察，都是一個樣子。
厚重的金屬大門打開，身披黑色風衣的韓青峰第一個走進來，一群制服男魚貫而入，分列在他的身后。看著就很有氣勢。
大附魔師宋曉川帶頭鼓掌，“熱烈歡迎韓主任及各位領導！歡迎韓主任蒞臨三號壁壘考察！”
陸溪瞥了他一眼，你那一大串稱號帶來的逼格已經掉光了哎，長得憨厚友善就算了，行為不要這么油膩啊。
韓青峰清了清嗓子，正準備認真講兩句，鼓勵一下積極戰備的守衛軍及工作人員。
他看到了人群中的陸溪。緩緩地說出一句，“臥槽？”
眾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聽到韓主任罵人了。
韓主任為什么罵人？是對那里不滿意嗎？一群人的心提到半空，雖說韓主任平時挺和善的，但這種危急時刻，保不齊他會殺雞儆猴整頓紀律啊。
韓青峰看向陸溪，“老…你怎么在這里？”
“他們請我來這里附魔的。”
“開什么玩笑？有大附魔師在這里，還需要你來附魔？”
不少人松了一口氣，原來是在韓主任在這里看到了閑雜人員。比較有眼色的人，已經暗示手下把這小子趕出去了。
準備一聲令下，就把這個混進管制區的小子帶走，然后讓三號壁壘守衛軍及防御工程司的領導好好做檢討。
于睿力覺得人是自己請來的，他就有責任去澄清一下。
拼著被處分，也要護著這幾個同學周全。
韓主任應該還記得自己吧？兩年前，韓主任在第一附魔廠考察的時候，曾和我握過手，稱贊自己附魔技術精湛的啊。
“韓主任…”
他昂首挺胸向前一步，話剛開一個頭就被無視了。
韓青峰把風衣交到從秋手里面，拉著陸溪走到一邊，“我和這位…年輕人交流一下附魔的問題，你們先去忙。打炮，不對，試炮的時候再叫我。”
從秋見怪不怪，她身邊的制服男都都眼神迷茫，這小子是誰啊，韓主任這幾天和炸藥桶似的，一點就著，怎么和他還很親近的樣子？
于睿力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了，韓主任不記得自己了？這個附魔很有天分的同學又是誰？
他隱隱約約聽到韓主任的聲音。
“你小子不是工程和珠寶嗎？怎么又搞附魔了？”
“還不是你起的好名字，你wow玩傻了吧…”
五十三區日報，修行者時報，瀾海晚報的記者，拿著小本子瘋狂記錄，一片新聞稿正在成型。
《韓青峰主任視察三號壁壘的防御工程，并與年輕附魔師親切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