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戰俘營
前往達拉然的隊伍中，侍女和騎馬衛士跟隨在吉安娜身邊，但仆人們都有意走在后面，和年輕的貴族保持距離。
“熱水準備好了嗎？吉安娜小姐可等著呢！”
“馬上就好。”
“毛巾呢？還有毛皮披風，必須要干凈的，而且我們還要準備…”
“準備了那么多東西，卻沒有帶一些好的食物？”
兩個正在交談的仆人被一個略帶譏諷的聲音打斷。他們轉過頭看到納薩諾斯的目光時不由得害怕。對方冷哼了一聲，將兩只打獵打來的野兔交給了他們。
“烹飪好，給他們送過去。”…
晚餐的鄉野氣息十足，阿爾薩斯很慶幸，差一點以為真的只有面包充饑了。但奇怪的是，他并沒有看見納薩諾斯，他還想感謝他帶回來的食物。
天黑之后不久，他們就入睡了。再確定所有人都已經睡熟之際，吉安娜一聲不響地睜開眼睛，眸子中閃動著月光。她坐了起來，在入睡的時候幾乎沒有脫衣服，所以她穿上鞋子，披上斗篷，在用手指梳理了一下金色的秀發，就偷偷溜了出去。
這顯得緊張又刺激，如果被人發現她不見了，一定會引起恐慌。她來到一座山丘頂端，今夜的月光非常明亮，所以她沒有打滑。
吉安娜吸了一口冷氣，山丘頂端還有其他人，納薩諾斯坐在一塊石頭上，很顯然他也注意到了吉安娜，并且驚訝于對方為什么會來這里。
“現在似乎是睡覺時間。”納薩諾斯提醒道，并站了起來。他比吉安娜高出不少，但女孩兒眼中看不出一絲畏懼，只有一些疑惑和尷尬。
“但我可以選擇不睡覺，不是嗎？”吉安娜愣了幾秒后回答道。
“是的，不過，這么晚了你背著所有人溜出來，請給我一個解釋，否則出于對你的安全考慮，我會把你抓回到你睡覺的地方。”
“不要！”吉安娜連忙說道，然后忽然間眼神瞥了一眼納薩諾斯的身后。那似乎就是她想去的地方。
“我身后不遠處就是獸人的戰俘營，你想做什么？”
“我沒看過獸人的樣子。”吉安娜解釋道，“我想去看看，你帶我去，好嗎？”
納薩諾斯看到她的眼睛，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奧蕾莉亞，自己也有段時間沒有見到她了。
“跟我走！”
吉安娜睜大雙眼，這個看上去非常嚴肅的人盡然同意了她的請求，本來她都有一些失望地皺起眉頭。也月光下，納薩諾斯的表情很難解讀，但是吉安娜從此刻開始認為：阿爾薩斯的朋友似乎并不是那么無趣。
他們走在一起，快步下山。
“我聽阿爾薩斯說獸人是一群怪物，他們殺了很多人，許多人都不喜歡也不理解泰瑞納斯國王只是把他們關起來，為了養活他們而提高了王國的稅率。這是真的嗎？”
納薩諾斯保持著沉默，但吉安娜一直在發問。
“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吉安娜嘆了口氣：“好吧，那我們抓緊時間。”
來到戰俘營的時候，這里松散的巡邏讓吉安娜很驚訝。
“這里的守衛為什么這么少，而且還有些在打瞌睡？”
“所以，奧格瑞姆才能夠從洛丹倫逃出來。”納薩諾斯悄聲地回答道，他也感覺這里的情況很糟糕。似乎衛兵們都認為獸人們失去了精神后就不會逃走，所以不必費心嚴加看管。
“我們怎么靠近？”吉安娜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給了納薩諾斯一個暖心的微笑。
“戴好兜帽，把頭遮住。”納薩諾斯簡短地說道。吉安娜有一頭金發，很容易被居高臨下的的哨兵發現。她服從了納薩諾斯命令。幸運的是，她和納薩諾斯都披著黑色的披風。
“準備好了？”
吉安娜點點頭。
“走吧。”
他們無聲快捷的跑完最后一段路，接著納薩諾斯攔住吉安娜，把她拉向轉角，直到巡視的哨兵離開后，兩個人穩步來到戰俘營邊上。
圍墻幾乎是用加工過的原木排列而成，頂端全是尖刺，原木之間有許多空隙，足以讓他們觀察里面的情形。
“看吧，抓緊時間。”納薩諾斯小聲說道，他們不能呆太久。
吉安娜好奇的把眼睛湊到空隙前，一開始她什么也看不見。不過，她漸漸分辨出出幾個巨大的影子。那些就是獸人？吉安娜慢慢張大了嘴。他們有些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有一些靜靜地坐在地上望著月亮。不遠處還有一個成年女性，在胸前抱著一樣小東西。吉安娜意識到那是一個嬰兒。
“他們看上去那么…哀傷。”
“嗯？”納薩諾斯聽到她的話有些吃驚，他并沒有去看里面的情況，只是幫助吉安娜站崗放哨。
“他們一點也不危險，我感覺他們絲毫沒有想要重獲自由的樣子，更沒想到他們也有孩子。”
對于她的話，納薩諾斯非常吃驚，在她的眼里沒有一絲憎惡，反而出現了一絲憐憫。
“你不覺得他們很可惡嗎？”納薩諾斯好奇地問道，他并沒有提及吉安娜的哥哥德雷克在和部落的一次海戰中犧牲了的事實。
吉安娜轉頭望著納薩諾斯，神色失落。月光照耀下，她姣好的面容如同精致的銀盤。
“他們看上去根本就不會傷害人，我是說，現在不會。他們真的應該被關在這里嗎？為什么不讓他們自由？這樣也可以減輕人類的負擔。”
“你不恨他們？”
“我…”吉安娜突然不再說話，她當然有恨獸人的理由。德雷克的死對于整個普羅德摩爾家族而言是巨大的打擊。
納薩諾斯在黑暗中嘆了口氣，沒有再說話。吉安娜搖了搖頭，她已經看夠了，而且巡邏的守衛也要回來了。“我們回去吧。”
兩人離開木墻，快步朝山丘跑去。納薩諾斯又回頭瞥了一眼，看到瞭望塔上的衛兵轉了過來。他撲向吉安娜，抱住她的腰，把她按倒在地上，自己也重重地摔在女孩身側。“別動！衛兵正在向我們這邊看！”
吉安娜一定摔得很痛，但她立刻一動不動地躺在了地上。納薩諾斯轉回頭向那名衛兵望過去，從那個人的身體姿勢上看到了深深的厭倦和疲憊。等他將視線轉向了其他地方后，納薩諾斯扶起吉安娜。
“疼嗎？”
“我說過我不是弱不禁風的小姑娘。”吉安娜說著，向納薩諾斯露出笑容。
沒過多久，吉安娜已經回到了各帳篷里。她抬頭看著星星，感到心滿意足。
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時候，一行人到達了達拉然。納薩諾斯和阿爾薩斯從沒有來過這個地方，不過，關于這個神奇之地的各種傳說他們早有耳聞。在洛丹倫，法師是一個極其神秘的團體，他們擁有強大的力量，但除非人們需要他們施展法術，否則他們總是遠離人群，自成一體。
卡德加！
納薩諾斯想起了那個法師，黑暗之門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很長的時間。他每一次和奧蕾莉亞互相通信的時候都回避不了德拉諾遠征軍的話題。
達拉然非常美麗，甚至比洛丹倫的首都更加耀眼奪目。這座完全被籠罩在魔法氛圍中的城市街景明亮得令人難以置信。數座高塔直入蒼穹。尖塔環繞著金色鑲邊，周圍還有閃光的石塊盤旋舞動。塔基用純白色的巖石砌成。街道上各種奇花異草散發出一陣陣濃郁的自然界的芬芳，讓人幾乎有些暈眩。納薩諾斯雖然不是法師，但依舊感覺到這里空氣中強烈的魔法脈動。
更重要的是，他們一進入這座城市，洛丹倫王子阿爾薩斯突然覺得自己和納薩諾斯有多傻。他們昨天晚上在野外度過的，全身臟兮兮的，連洗個澡的時間都沒有。
吉安娜轉向納薩諾斯，瞪大了那雙藍眼睛，微微張開嘴，敬畏而又興奮地看著周圍的一切，彎曲的唇線顯示出甜美的笑容。
“我能夠在這里學習魔法？”
“當然。”納薩諾斯回答著，并沒有多說什么。這個女孩已經迷上了這里的一切。但阿爾薩斯卻沒那么激動，他很奇怪問什么吉安娜不問他這個問題，而是去問納薩諾斯。難道他說話比自己更有說服力嗎？王子的心里有些不服氣。
“我已經被告知，外人在這里通常都是不會受到歡迎的。”吉安娜說道，“我覺得達拉然這樣做是一個錯誤。我很想能再見到你。”
納薩諾斯和阿爾薩斯互相看了看。
“沒關系，吉安娜。我相信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阿爾薩斯用相同的微笑回應道。吉安娜點點頭，又看了看納薩諾斯。
“如果阿爾薩斯來這里，我也會來的。”
女孩兒笑了起來，她很感謝納薩諾斯帶自己去看獸人。她相信他們再見面的時候，一定是更美妙的一天。
護送完吉安娜后，他們并沒有停留，開始繼續趕路去敦霍爾城堡。
在路上，一向安靜的納薩諾斯突然提問。
“阿爾薩斯？”
“什么？”
“你覺得，獸人怎么樣？”
王子皺起了眉頭。“怎么樣？那些怪物殺了很多人，他們摧毀了暴風城。圣光在上，我的父親把他們關起來已經夠仁慈了！”
納薩諾斯沒有去反對他，事實上大多數人都是這樣認為的。
“可他們也有感情，也有自己的智慧。他們中還有…還有自己的孩子。”
“他們當然有孩子，就算是老鼠也有孩子。”阿爾薩斯厭惡地說道。他只比吉安娜大了兩歲，但是兩個人的觀點卻完全相反。這也給了納薩諾斯一個難題：他該如何對待自己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