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糾正

　　天才一住·八六（）

　　與杜隆坦聊到深夜是納薩諾斯想不到的。進展超出了預期。至少杜隆坦現在明白他的氏族將要面對怎樣的困境了。凋零者多次強調，霜狼氏族不可能獨自面對鋼鐵部落，除非與德萊尼和另一個世界的人合作。

　　杜隆坦沒有接受他的提議，但還是感謝納薩諾斯告訴了他這么多消息。作為回報，他派了一個得力助手來治療阿萊克絲塔薩。

　　你的朋友需要幫助。我的母親是氏族內最優秀的醫療師，她一定會幫到你。

　　納薩諾斯跟在老薩滿的背后。這位年邁的女獸人是薩爾的祖母，在部落中享有極高的聲譽，聽說連加爾魯什也對她敬愛有加。

　　如此想來，霜狼氏族沒有加爾魯什憎恨的人，卻有他為數不多在乎的人。他還愿意攻擊霜狼氏族嗎？

　　“小心些，山洞內地很滑。”蓋亞安腳下生風，已經把納薩諾斯帶到一處山洞面前，里面有很強烈的元素波動。這不奇怪，獸人氏族總會有各自舉行儀式的地方。

　　山洞內似乎彌漫著一股可以透過衣物的寒意。納薩諾斯用力抱緊了懷里的紅龍女王，遲疑道：“這里是什么地方？”

　　蓋亞安回頭責備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來尋求幫助的，陌生人。保持恭敬，這樣元素才會眷顧你。”

　　他們走到山洞最底部，視線頓時豁然開朗。石壁上生出的水晶是天然的照明工具。光亮點綴在一汪潔凈的池水上。這里看起來頗為神圣，納薩諾斯或許能理解為什么霜狼獸人會在此建立自己的家園了。

　　“這里是預見之池，是薩滿尋求指引的地方。”蓋亞安介紹道，她示意納薩諾斯將阿萊克絲塔薩放在平滑石板上。

　　“她的傷口在哪兒？”老薩滿又問。

　　凋零者指給她看。阿萊克絲塔薩腳上的傷口早已不見，只剩下長靴上的兩個小破口。

　　“是犀牛潛伏者。”

　　“那是什么東西？”

　　“是霜火嶺獨有的危險生物，一種蟲子。它們往往藏在石縫或者冰層下面。”蓋亞安從身上的藥包中取出火石和幾根類似木頭的東西。“被它們咬傷的人，很難醒過來。”

　　“很難不代表不可能，要怎么做才能將她喚醒？”

　　蓋亞安已經在行動了，她用木杯盛了一些池水，給阿萊克絲塔薩飲下。然后在光滑石板旁將那幾根木頭點燃，放在地上。

　　火焰燃燒產生的白煙聞起來是某種草藥味。納薩諾斯一直看著阿萊克絲塔薩的眉宇，希望能捕捉到一絲動靜。

　　“不可能那么快的。”蓋亞安提醒他，“最好的情況也需要兩天。”

　　阿萊克絲塔薩已經昏迷好幾天了，現在得知她會何時醒來，納薩諾斯終于稍稍放松了些，“謝謝。”他很少對陌生人說出這兩個字。

　　“這里很冷，給她換一個地方休息吧。”

　　在蓋亞安的建議下，凋零者把阿萊克絲塔薩帶到她的木屋內安置。一切妥當后，二人才重新開始對話。納薩諾斯以為她會詢問自己和杜隆坦的談話細節，可老獸人卻對他和阿萊克絲塔薩更感興趣。

　　“你和她好像差別很大，但你很在乎她，她是你的家人嗎？”

　　“不是。”

　　“那么我明白了。”

　　蓋亞安顯然誤會了什么。納薩諾斯辯解道：“不，她也不是我的伴侶。”

　　“但看得出她對你而言很重要。”

　　“你不了解她…”納薩諾斯神情復雜地看向阿萊克絲塔薩頭上的雙角。“她是位受人敬仰的女士。她在那個世界是神圣的存在。”

　　“所以你保護她完全出于對她的尊敬嗎？”蓋亞安沒有改變自己想法的意思，而且她的問題讓納薩諾斯陷入短暫的沉默。

　　來到德拉諾，納薩諾斯一刻不忘他所背負的任務，他是來阻止鋼鐵狂潮的。也許最開始他把這個任務放在首位，但現在不是，眼下他的注意力全然沒有放在鋼鐵部落的身上。

　　“不，不是。”

　　“如果你回答‘是’的話我想她會很失望。”蓋亞安欣慰地笑了，“這里沒有地位崇高的人。我只看到了你對她的關心。她需要保護，而你是那個保護她的人。”

　　恐怕沒有人會想看到她受傷。納薩諾斯捻走黏附在阿萊克絲塔薩紅色秀發上的煙灰。他在想什么完全逃不過蓋亞安的觀察。

　　“我和她有同樣的遭遇。”蓋亞安沉默了一會，緩緩道來。“我也曾被犀牛潛伏者咬傷、陷入沉睡。那是多年前的一個寒冬，在遷徙的路上，我們遭遇了暴風雪。那種情況下，族人沒辦法帶著我前進，他們不得不把我留在雪地中。但我的兒子杜隆坦，和我的霜狼一起守候在我身邊。他們不肯放棄，自愿脫離了隊伍。在嚴寒中苦苦支撐已經非常艱難了，他們還要面對野外的獵食者。最后或許是杜隆坦的堅守給了我力量，我自然蘇醒了。”說到這里，蓋亞安顯露出一絲慰藉，緊接著，又多了幾分堅定，“他是我的兒子，親情使他無法放棄我，也是親情讓他有勇氣去面對一切考驗。而你呢，外來者？你是出于什么樣的羈絆而不愿離開她？又是什么讓你為她而戰？”

　　納薩諾斯感覺空氣正在瘋狂涌進他的心肺，讓他的心跳動的很快。蓋亞安不是在向他提問，而是給了他一個答案。那種羈絆一定不亞于親情，也是敬畏和尊重遠遠比不了的。任何人都能看出，只是他不愿承認罷了。

　　“不要被你們二人之間的那些差別束縛。否則，你會辜負她。”

　　這番話實在是讓人愧疚。納薩諾斯感覺又聽見了阿萊克絲塔薩的呼喚，在寒風中，他回過頭時，紅龍女王已經倒在了冰原上。各種情緒開始在他的心中交戰，提醒他不要再后悔，他還有機會去改變自己的選擇。

　　“謝謝你的指導，長者。”他對蓋亞安點頭致意，然后轉過視線，握住阿萊克絲塔薩的手，“等她醒過來，我會糾正我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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