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儀式風暴
天空的在黑暗和紫色中來回轉換。奧卓克希昂的聲音和雷鳴交相呼應。每當一道閃電劃過，就能從烏云背后看到暮光龍和云端翔龍的影子。
宮殿內傳出雷電之王憤怒地咆哮。音浪帶著狂風，讓納薩諾斯不得不用手擋住自己的臉。
雷神似乎被逼入絕境了。風暴烏云響應著他的戰爭狂怒。納薩諾斯的頭頂天空愈發黑暗。
“加快速度，孩子。”他仰起頭說，聲音不大，但是奧卓克希昂一定能聽到。“雷神快要倒下了。”
更多色彩的巨龍之力穿過烏云，降落下火焰隕石砸向宮殿周圍的高塔。
幾乎是在一聲雷霆巨響之后，巨大的蛇形身軀先一步突破云層，垂直掉了下來，撞擊在一座尖刺高塔上。納拉克痛苦地掙扎了幾下，再沒了生氣。它的傷口怦發出閃電云霧，緩緩升空。風變得更加凜冽。
奧卓克希昂以凡人形態落在納薩諾斯面前，腳下的地面出現裂縫。暮光龍單膝跪著，大口大口地喘氣。
“你受傷了？”凋零者問。
奧卓克希昂連忙拭去嘴角的血，但還是被納薩諾斯看見了。
“它使用的力量和巨龍之力不同，比死亡之翼要難纏一些。”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休息一會兒，準備攔截卡雷茍斯吧。”
暮光龍點了下頭。
“我…只想完成…諸神的任務。”
突然一道藍白相間的光柱從宮殿內沖出，直通天際。抵達云霄的那一刻，光柱朝四面發散，有生命似的蔓延開來，掃過奧卓克希昂的頭頂。所過之處，一切都平靜了下來。
奧卓克希昂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有一個意識在提醒他——雷神被擊敗了。
風停了，天空的雷鳴也終止了，整座島嶼似乎也隨著君王的隕落而沉寂下來。
奧卓克希昂不解地轉過身去看納薩諾斯。
亡靈正抬頭注視著天空，帶著笑容。暮光龍更加疑惑，這和預想的情況不符，雷神被擊敗時，一切變得愈發穩定，而不是更加混亂。
“父親？”
納薩諾斯嘴里發出讓他不要說話的“噓”聲。
“用心感受，奧卓克希昂。”
感受…
只是片刻，頭發就被吹動了起來，被撥亂。奧卓克希昂慢慢地瞪圓了眼睛。
風在試探。試探它們的枷鎖是否被打破？操縱風暴的人隕落了嗎？答案是肯定的。風開始加速。病木被搖晃的聲音此起彼伏。
奧卓克希昂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他可以用時間之力讓一切停下來，但他的左肩被一只手摁住了。
納薩諾斯對他點了點頭。現在。
“去攔住卡雷茍斯。”
這或許是他能下達的最后一道命令了。
奧卓克希昂沒有遲疑，點了下頭。他穿過亡靈的身邊，在一段距離之外恢復巨龍形態，將整個庭院交給納薩諾斯。
只剩他一人。
風越來越猛烈，納薩諾斯稍有些驚訝地意識到，自己感覺到了寒冷，那種刺骨，讓肌體顫抖的…寒意。
他不想挪動一步，也不愿讓意識告訴自己抓緊時間啟動儀式。納薩諾斯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疲憊，疲憊的時候人不想做任何事。但被遺忘者不該有這些奇怪的感覺才對。或許自己已經說不出一種感覺的確切描述了。
納薩諾斯發覺自己的手放在心上。現在，他將要做出自己一生當中最危險的決定。沒有轉機，無可挽回。梅瑞爾曾警告過他，他會被魔法撕成碎片。
以往的他經歷的任何冒險都有回頭路，都有對任何意外發生的補救措施。而這次，他是一個純粹的賭徒，只有命這一枚籌碼。他的底牌——一個邪惡術士使用過的、加以改造的儀式。
這或許就是他有奇怪感覺的原因吧。任何人在預知到死亡到來時都會感到哪怕一絲的恐懼，可他早就已經死了，所以他很平靜，在心里告訴自己，儀式失敗不是最壞的結局，或許是另一個更好的結局。
可如果成功了，被遺忘者的前路將充滿未來，整個世界都將為他顫抖。
駐足良久，他開始邁腿走近儀式法陣中央。這短短的距離幾乎是他在恍惚中走過的，期間過往的回憶如同蒼蠅般在他腦海中飛來飛去。
第一次握劍、第一次戰斗、第一次聽到戰爭到來的消息…
他在賭桌上第一次抓住他那不聽話的表弟。
“你能不能把你的心思放在其他更有意義的事情上。如果喬納森叔叔知道你竟然在酒館賭博，你的屁股下一秒就會開花。”
“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告訴他的。”
還有第一次見到她：一個俏麗的身影進入他的世界。奧蕾莉亞自信的走來，當著他的面。
“很高興見到你，洛薩元帥。我帶來了阿納斯塔里安·逐日者以及銀月議會的問候。”…
美好的記憶讓他發覺自己的唇邊露出了笑容。
但那些東西都屬于一個過去的人。只有痛苦的記憶才屬于現在的他。笑容消失了。薩拉邁尼也被他扔在地上，這把劍實在太過于沉重。
他死前最后一聲嗚咽：“奧蕾莉亞…原諒我。”
還有另一次。“那就給我一個痛快吧！！”數支弓箭射穿了他，其中有一支屬于奧蕾莉亞。那支箭在他身上留下的戳口和霜之哀傷的劍傷一樣，帶給他痛苦，也讓他萬分惱怒。
比起背叛，他更想知道，為什么兩次死亡都帶不走他？
美好的記憶給他安慰、痛苦的記憶充滿了現實，當它們同時出現時，納薩諾斯覺得自己正在被撕扯。但有一個聲音，要比所有記憶更具備說服力：“到底是誰，殺死了納薩諾斯·瑪瑞斯？”
納薩諾斯停下腳步，久久不曾動一下。
“已經無所謂了。”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深入骨髓的戰栗涌過全身，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張口。但說出這答案卻讓他感覺到輕松，仿佛卸下來沉重的負擔。
已經無所謂了。一切要么結束，要么重新開始。
聚焦之虹就在眼前，被放置在五顆符文石的中心，等待著他，也等待著某種根本性的即將發生的變化。
第一滴泰蕾茍薩之血就讓聚焦之虹產生了轟鳴聲。接下來的每一滴血都沒有順著法器的表面流入地面，而是融入到法器中。聚焦之虹變換著顏色，驟然張開，灼目的白光向上方射去，刺穿了天穹。不過幾秒，一場風暴出現在光柱周圍。那些烏云被翻卷，與奧術能量相結合，給風暴帶來了奇異的顏色，掩蓋了白光，也掩蓋了站在聚焦之虹前的納薩諾斯。
“不！”卡雷茍斯看到那束白光的時候就意識到聚焦之虹被再次啟動了。他最擔心的事也發生了，就是有人在使用他們根本不了解的力量。
聚焦之虹，那件法器從來沒有給艾澤拉斯帶來過福祉，它只會引來災難。過去的多彩龍克洛瑪圖斯已經給過卡雷茍斯一次教訓，他不愿意再次看到同樣的情形。
藍龍雙翼用力拍打，朝著光柱的方向——那座島嶼猛沖過去。來得及，他提醒自己，已經很近了。巨龍的視力讓他看見目的地是一座宮殿。
突然一陣無力感襲來，他的思維和動作都僵持了。細小的黃沙在他的肉眼前飄過。卡雷茍斯對這種情況在熟悉不過了。他憤怒地噴出冰息，凍結奪走他時間的沙粒。然后搖晃著轉身來迎戰對手——一頭他認識的暮光龍。
“停下腳步，藍龍。”
卡雷茍斯大吃一驚。為什么這個家伙在這里？還擋在他的面前，阻止他接近聚焦之虹。一瞬之間，卡雷茍斯明白了很多事，足以讓他目瞪口呆。納薩諾斯與暮光龍之間，有某種聯系。
“我認識你，你叫奧卓克希昂。”
“既然知道我，就立刻離開，剛才的時間法術只是對你的一次警告。”暮光龍的體型至少是卡雷茍斯的三倍有余，他的威脅不單單是從語言上體現的。
“我不怕你。”卡雷茍斯說，“就算是死，我也要阻止納薩諾斯利用聚焦之虹。”
“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兩頭龍在雷神島不遠處的海域上扭打起來。
“那是什么？”奧蕾莉亞看見白光的時候，不由得大喊起來。就在剛才，吉安娜才將她們傳送到聯盟的營地。她們還沒來得及把擊敗雷神的喜悅分享給其他人。
“那是雷電王座的方向。”希爾瓦娜斯說。
每雙眼睛都盯著那里。就算不懂魔法的人也能感覺到一股強大而無法想象的魔法能量正在匯聚。
“是因為我們消滅了雷電之王所引發的后果嗎？”吉安娜做出猜測。
風行者姐妹覺得有道理，希爾瓦娜斯正想派人回去一探究竟的時候。一名斥候摔著跟頭跑了過來，臉上全是驚恐。他跪在吉安娜腳下，無與倫比地說：“女士！亡靈，全是亡靈，在叢林里。我們被包圍了。”
眾人倒吸了口涼氣。
吉安娜難以置信地開口：“怎么會，被遺忘者才和我們并肩作戰過。”
“是真的。”那名斥候解釋道，“我們的巡邏小隊因為失誤走出了警戒范圍，無意中發現被遺忘者的大軍封鎖了正片叢林，還有攻城武器。”
奧蕾莉亞和希爾瓦娜斯互相看了一眼，同時想起維羅娜拉在魔古庭院說的那句話，對奧蕾莉亞說的話：
“我們做事全靠他的意志，尤其是在擊敗巫妖王之后，更是如此。”
“你不害怕嗎，將軍？他就在這片島嶼之上，你知道我在說誰。”
被遺忘者的行動絕對服從納薩諾斯的意志。
兩名女精靈明白過來。
“是納薩諾斯。”
希爾瓦娜斯的聲音讓奧蕾莉亞渾身一顫。
“那邊的動靜一定是他弄出來的，而且他不想讓我們靠近，所以才讓軍隊包圍了我們。”
“也就是說，我們才剛擊敗雷神，他就開始行動了？他到底要做什么？”吉安娜疑惑不解地問。希爾瓦娜斯沒有作答，但她卻看見奧蕾莉亞有邁腿的動作。
“你還記得在信里面答應過我什么嗎？”游俠將軍提醒道。
這句話宛如枷鎖，奧蕾莉亞只邁出了前腳就停下了。
“不要忘記你的承諾，奧蕾莉亞。”希爾瓦娜斯再次提醒。
攝政王低下頭，背對著妹妹，心里無比后悔當初在信里面承諾希爾瓦娜斯：她會找機會盡全力彌補納薩諾斯，還會…向希爾瓦娜斯分享她的丈夫，并且對方享有優先權。
奧蕾莉亞咬緊了牙，咒罵自己怎么會寫下如此羞恥的話，而希爾瓦娜斯為了這個條件，竟然真的答應偽裝她，吸引加爾魯什的注意力。
她們簡直都瘋了。
“讓那個承諾去死！”奧蕾莉亞回頭瞪了一眼希爾瓦娜斯。她寧可背棄諾言，也不愿意作出讓步。
妹妹的眼睛瞪圓，仿佛一座火山即將噴發。不等對方破口大罵，奧蕾莉亞已經跨出了第二步。
怒火吞噬了希爾瓦娜斯的理智，她的箭精確地瞄準奧蕾莉亞的背影。如果不是吉安娜及時阻攔，奎爾薩拉斯就應該考慮另立一位新的攝政王了。
“不要，希爾瓦娜斯。”吉安娜的手死死抓住女精靈的弓箭。“冷靜下來。”
“該死！”希爾瓦娜斯掙脫了女法師，也順手扔掉了手中的弓箭，朝著奧蕾莉亞追了過去。
我必須先她一步！
希爾瓦娜斯拼命往前跑著，眼睛死死盯著奧蕾莉亞。姐姐的速度和她不相上下，只是因為她先一步行動，她們之間才會拉開距離。
狂風呼嘯，雷霆作響，風暴正在醞釀。天空落下的閃電霹斷了一顆扭曲的大樹，砸在她們的前方道路中間。
奧蕾莉亞一躍而過，希爾瓦娜斯緊隨其后。
兩個女精靈踏上通向雷電王座的大道。
那場風暴還在持續，使得雷電王座上的天空色變。奧蕾莉亞和希爾瓦娜斯不知道那里正在發生什么，她們只知道，納薩諾斯一定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