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確認招式
吉茲洛克推開帳篷的鞣制皮革門簾，走進去時他還回頭望了望，確定沒人…應該沒人偷聽。
納薩諾斯猩紅的雙眼幫他很好辨認了主人所在的位置，地精彎腰鞠了一躬。“主人，角斗馬上就要開始了，您的對手就是雷加麾下的洛戈什。”
“你遲到了。如果再過幾分鐘你還沒有出現，我就不得不走上角斗場，卻沒有得到你的匯報。”
吉茲洛克又深鞠一躬：“請原諒，主人。我一直在完成你的任務，只不過時間上更久。”
納薩諾斯·凋零者很少對下屬發怒。當然，對于被遺忘者他也一視同仁。而且他知道，吉茲洛克的確是在完成他的任務，當他被一場又一場的決斗表演絆住的的時候替他去搜集關于“幽靈之狼”洛戈什的情報。
“你被原諒了。”納薩諾斯笑了笑，“說吧，你打聽到了什么？”
“洛戈什，一個人類戰士，之前的戰績是二十三連勝零敗，他習慣于雙手各持一把劍。還有…”吉茲洛克翻開下一頁，為了省錢他直接把情報寫在了滿是交易往來的賬冊上。“關于他的外貌，也是你最關心的。”他頓了頓，“情況…有些復雜。”
納薩諾斯的笑容驟然消失，復雜是什么意思？難道這里的人連洛戈什長什么樣子都不清楚嗎？
“我問了很多人，到他們的描述都天馬行空，主人。”吉茲洛克繼續說道：“他們說洛戈什很強壯，眼神堅定，武藝高超…就是不說他的面部特征。我想也沒人會關注這一點，畢竟角斗場上觀眾在乎的是哪一方會流血。”
納薩諾斯發出冰冷的笑聲：“打聽得太多容易引起懷疑，看來我想確認洛戈什的身份就必須和他在角斗場上見面了。”他搖了搖漸漸變得灰白的頭發，“此行注定不會那么輕易結束。”
“我想是的，主人。”地精撓了撓頭，詢問道：“那計劃是否繼續？”
“一切如常。但是…”納薩諾斯話音至此，他突然開始直視帳篷外面，眼睛逐漸閃爍出怒火。吉茲洛克注意到他的奇怪舉動，轉過頭看了看，除了風卷起草木卷的聲音外，他什么也沒聽到。
“怎么了，主人？”地精問道，但是凋零者沒有回答。
沉默了好一會兒后，納薩諾斯才看向地精，“按照原計劃行事，只不過要稍微做一些修改！”
決斗夜到了。觀眾席上水泄不通，人群甚至都擠到了大門外。
納薩諾斯的對手走進場子。鼓聲隆隆，吼聲陣陣。他們想知道一個人類對亡靈究竟有多么深的恨意。而凋零者此刻還在打量被稱為“幽靈之狼”的人類，他和傳聞中所說的一樣強壯，眼神堅毅。他的深黑色頭發用一條細長的碎布扎住了，這是精靈常用的風俗打扮，但對于一個角斗士而言，他很聰明，頭發在戰斗中會影響到自己，所以他用這種方式避免了可能產生的意外。
對于那張臉，納薩諾斯既陌生又熟悉，他已經許多年沒有見到瓦里安了，當初洛薩來到洛丹倫時，他還只是個少年，而現在，他已經成為了一名出色的戰士——如果這個人類是他的話。
“遺忘者。”那個人類喊道，聲音就像他的稱號那般令人膽寒。“我是‘幽靈之狼’洛戈什。”
“這句話我可以幫你寫在亂葬崗的墓碑上。”納薩諾斯回應。
人類略微笑了笑，沒有理睬對手妄圖激怒他的幼稚做法。“你已經擊敗了我兩個同伴，布羅爾和瓦莉拉，也贏得了向我發起挑戰的機會。而我出現在這里，迎接你的挑戰。”
“我知道了，”納薩諾斯打量了一眼觀眾席上的瓦莉拉和布羅爾，尤其是前者。“你這不是來了么？”
“我會讓你后悔出現在我面前。”洛戈什斬釘截鐵地說。“除非你選擇決斗以外的方式，以拯救你的小命。”
“我該怎么才能拯救我的命？”納薩諾斯問道。
“呈上自己的一只手。”人類注意到納薩諾斯不屑地笑了笑，知道亡靈不會答應這個條件，“或者讓我取你的命。”他繼續說道，平和的語調就像是在談論天氣。“你很清楚這場決斗的結果。選擇第一個條件并不丟臉。”
“我從來不會被動的選擇。”凋零者說道。洛戈什看得出來，對手依然非常自信，或許自己嚴重低估了他。“尤其是死后，我只會給自己創造答案。”
納薩諾斯雙手握緊了佩劍。瓦里安注意到他的左手手心纏著繃帶，那是與瓦莉拉交手時留下的。
“在場的人都知道我的能力，所以你可以等傷勢痊愈之后再來和我比試，當然，這意味著你選擇了死亡，明天中午之前就變成烏鴉的美餐。”
“傷勢？”納薩諾斯聽到這兩個字后心中升起熊熊怒火，“我的傷勢永遠不會痊愈。”
瓦里安臉上一驚，然后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猛沖向前，右手刀尖直指納薩諾斯的心臟。
凋零者早在他出手之前就已經看穿了他的意圖。他向左稍微動了半個身位，巧妙的避開了人類的攻擊。
薩拉邁尼被他輕輕提起，隨后甩出一個精準的弧線，打在了人類左手的劍背上。納薩諾斯聽到了他的喘息聲。
他在竭力招架。
“你快不行了？”
洛戈什回應納薩諾斯的是眼神中燃燒著熾烈的戰意。他咬牙用盡全力。
雙方在力量上不相上下，維持著動作與對手僵持。觀眾的吶喊像是快要淹沒整個卡利姆多夜晚的寂靜了。
如果要比體力，洛戈什知道亡靈生物是不知疲倦的，現在自己已經處于劣勢了。必須打破僵局。他學著瓦莉拉的招式，抬腿攻擊納薩諾斯的腹部，但是對方好像提前預知到了他的想法，空出一只手攔住了他，并借力向后退去。
這次攻擊落空了，但無所謂，洛戈什等到了反擊的時刻。他抽出背后的長矛，朝著亡靈的眉心擲了出去。
納薩諾斯的頭后仰，目送著長矛從自己上方飛過，同時為了維持平衡，他通過轉身調整重心。
洛戈什已經沖了上來，像幽靈之狼一般撲向獵物的喉嚨…
圍觀的人群看著溫熱的鮮血潑灑在大理石上，不約而同地抽了口冷氣。沒人猜得到這場決斗進行得這么突然。
洛戈什悶哼一聲向后退了好幾步，他不敢相信這一切，灼熱的疼痛感從劍上和鼻梁傳來。“幽靈之狼”品嘗到了自己的鮮血。他看著亡靈的武器，那把劍一分為二。一把剛剛格擋住自己從他背后發起的突襲，另一把在剎那間接踵而至劃過了自己的臉。
防守和進攻幾乎同一時間完成…
“這不可能。”瓦莉拉心臟在狂跳。她張開了嘴，驚訝地大吼道：“這不可能。”
雷加·大地之怒用拳頭砸在了扶手的木樁上，心里想著今天自己可能會一敗涂地了。
只有布羅爾還能保持平靜，德魯伊之道讓他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他神色復雜地看著自稱“遺忘者”的角斗士，呢喃道：“原來是他！”
一次挫折不足以終結這場比試，洛戈什眨眼間就揮著武器撲了上來。納薩諾斯用沒受傷的手架開了格擋之勢，準備好面對人類一記足夠開顱的縱劈。
納薩諾斯左膝跪倒在地，艱難地接下了人類的攻擊，突然，納薩諾斯回想起了什么——不是該怎么對付這個人類，而是自己來到這里的初衷，沒錯，確認他的身份。他用冰冷的雙臂破開洛戈什的攻擊，讓他的胸口中心露出破綻，接著一腳將他擊退。他聽到對方倒在地上呻吟了一聲——但他沒有理睬。
刀鋒閃掠，納薩諾斯揮舞手中的劍，直到他確認了洛戈什的招式，多年前在洛丹倫的皇家訓練場上，一位落魄的王子曾和一位年輕兩歲的伙伴在烈日下訓練劍術。那位王子的決心令人贊嘆，隨著每一下全力以赴的攻擊，他都在提醒自己：活下去。要贏。把敵人碎尸萬段。
等到日出時分，這場戰斗終于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