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活著

　　金發女精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呼吸聲驚動了溫蕾薩——她的妹妹。

　　“你醒了，奧蕾莉亞？”溫蕾薩看上去很憔悴的臉龐終于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拿出水袋，遞到姐姐的面前。

　　奧蕾莉亞很快就搶過水袋，猛灌了好幾口。溫蕾薩似乎猜到她口干舌燥要喝水，她也的確需要水。奎爾塞拉斯的甘泉很清涼。

　　“還有山貓肉，我給你烤好了。”

　　“謝謝。”奧蕾莉亞丟下干癟的水袋，接過烤肉，開始狼吞虎咽了起來。她很餓，很渴。在醒過來的時候她就感覺到了，對她發出抗議的肚子讓她短時間內忘記了去思考，是什么讓她如此狼狽不堪？

　　游俠將軍嘶咬著松軟的肉，被潔白的牙齒擠壓出的油汁滑到了她的指間。奧蕾莉亞的眼睛注視著流動的液體。這是她視線中唯一在動的物體。

　　油汁是金黃色的，只是在昏暗的環境中顯得有些黯淡。而油汁下面呢？奧蕾莉亞突然停住了。她看到了還有一層東西附著在她的手指上。像是什么黑色的凝固物，指尖縫里面也有。

　　“血？”

　　溫蕾薩正打算給她找來更多的食物，耳邊聽到這個字后，她僵住了。

　　“這是血，對！我怎么在這里？發生了什么？”

　　“奧蕾莉亞，你沒事吧？”

　　溫蕾薩打算去攙扶奧蕾莉亞的手被對方抓住，面前的姐妹幾乎帶著質問的語氣問道：“溫蕾薩，這是哪兒？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你現在需要冷靜，需要休息，奧蕾莉亞。”

　　冷靜？冷靜！溫蕾薩的安撫幫助奧蕾莉亞放松下來，但頭腦清醒過來的金發女精靈短時間內忘掉的東西立刻又回來了。

　　“我想起來了！”奧蕾莉亞幾乎是吶喊出來的。“銀月城正在被攻擊。這片土地正在被褻瀆。我應該去阻止入侵者。”她頓了一下，不可思議地眨了眨眼。她的確是正在阻止阿爾薩斯，只是敵人太多了，她被包圍了。周圍的士兵一個接一個倒下，還有一個人站在她身邊…

　　“納薩諾斯呢？”

　　這是一個不可逃避的問題，溫蕾薩知道奧蕾莉亞會這么問。

　　“他不在這里。”溫蕾薩擠出一個微笑，心里卻又罵著自己，這樣的解釋怎么可能讓奧蕾莉亞滿意，只能招來更多的疑問。

　　“他到底在哪兒？”奧蕾莉亞情緒失控地吼道，對溫蕾薩刻意敷衍她的問題非常不滿，而且她意識到自己的妹妹隱瞞了什么事。

　　“我應該正在阻擋阿爾薩斯，納薩諾斯在我身邊，我和他的箭袋都空了，我們被包圍了，只有死戰。”她一件一件的回憶，立刻想起接下來發生了什么事，“他想帶我走，他抓住我的手，正在使用爐石傳送，他怎么能這么做，我是游俠將軍，不能夠丟下士兵擅自撤離。”

　　奧蕾莉亞來回走動著，繼續回憶，將回憶凝聚成語言說給自己聽。她的狀況讓溫蕾薩很是擔憂。

　　“我拼命阻止她，但他始終不肯放手，然后…然后是達芙妮夫人，納薩諾斯的母親被抓住了，他很憤怒，我想去幫他救出他的母親，接著就是…”

　　不詳的預感涌現，奧蕾莉亞知道那是她害怕的回憶，但卻又是回憶迫使她繼續接著說。

　　“奧蕾莉亞…”

　　女精靈睜大眼睛，輕聲呢喃著自己的名字。

　　“再見。”

　　她的回憶最后只剩下這句話，眼角一滴淚珠落下。溫蕾薩從沒有見過姐姐流淚，她震驚之余也能理解，不用再做什么解釋了。奧蕾莉亞已經知道了一切。

　　“他救了我，然后…自己留了下來。”奧蕾莉亞說出殘酷的事實，并且寄希望于溫蕾薩，希望妹妹可以站出來告訴她事情不是這樣，可是她沉默著，無聲地把絕望帶給奧蕾莉亞。

　　“他早就知道這場戰爭必將失敗，。”

　　奧蕾莉亞打斷她的話，”那為什么不告訴我？”

　　“因為你也知道這一點！”溫蕾薩無情地指出奧蕾莉亞的想法，對方啞口無言。“你和納薩諾斯一樣，只不過你選擇了奎爾塞拉斯，而他選擇了你。”

　　“這根本就不一樣，這不是他的戰爭。”

　　“你在這里，怎么可能不是他的戰爭？”溫蕾薩咬住了嘴唇，“你情愿為了奎爾塞拉斯而犧牲。那我們呢？我沒有那么高的覺悟，我只想讓你活下去。納薩諾斯也一樣，他愛你，所以才會在關鍵時刻救你。”

　　原來如此，這下所有的事情都解釋通了，溫蕾薩在決戰開始前就消失了，而納薩諾斯早就想過要發生的一切。

　　“他沒告訴我，是知道我會反對。而我的確…”

　　溫蕾薩拭去眼淚的時候點了點頭，“他早就計劃好了，戰場上他無法照顧所有人，所以他把希爾瓦娜斯支開來找我，讓我攔住二姐，這樣他就可以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然后在為難時刻用爐石把你帶回來，但是…但是不知道出現了什么問題，回來的只有你一個。我以為是爐石出了問題，但我檢查了很多遍…”

　　她從腰扣間拿出了爐石，這是她制作的，由于沒有了魔法能量，現在和一塊普通的石頭沒什么區別。

　　奧蕾莉亞一把奪過那塊石頭，精神恍惚地看著，打量著，揉捏著。這不是爐石的問題，她也不能去怪溫蕾薩。納薩諾斯并不是因為爐石的原因才沒有回來，而是因為阿爾薩斯，那個應該被千刀萬剮的死亡騎士。他用納薩諾斯的至親威脅她的愛人，逼迫他不得不留下來，而留下來只有死。

　　“他…不該這么做！”奧蕾莉亞無助地跪在地上哭喊著。溫蕾薩走上前擁抱自己的姐姐。對方如同即將瀕死之人，緊緊抓住了她。

　　還有很多事溫蕾薩沒有告訴奧蕾莉亞，自己的姐姐完全不知道她其實已經昏迷了五天！這五天中，各種各樣的噩耗——銀月城陷落，精靈王戰死，太陽井被污染，當然還有希爾瓦娜斯。溫蕾薩的臉貼近奧蕾莉亞的秀發，目光飄向她們所處山洞旁另一側。那有一張簡易的床擔，可以用來休息。原本希爾瓦娜斯應該躺在那里，但是…

　　銀發女精靈收回思緒，過程太復雜了，她不愿意再去回憶，現在她只想陪在奧蕾莉亞身邊，陪姐姐釋放悲痛的情緒。

　　不幸中的萬幸。溫蕾薩心里想著，她的家人都沒事，都還在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