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幾天了?吉安娜躺在房間的搖椅上閉目冥想,自從她回到達拉然后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這里。到現在為止她都不敢相信阿爾薩斯屠城的事實,什么樣的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也因為這樣,她被要求禁止離開達拉然,只是暫時性而已。安東尼達斯親自下達了這樣的命令,目的就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全,不過吉安娜懷疑父親戴林也有份。就在今天早晨,一串庫爾提拉斯海軍項鏈被送到了她的手上。當時吉安娜都驚呆了,這串銀制項鏈上掛著一個迷你船錨——庫爾提拉斯之心!吉安娜永遠忘不了這串項鏈,也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不過她還是很疑惑為什么父親會把它交到自己的手上。
這段時間,她和這場瘟疫完全被“隔離”開了。安東尼達斯禁止她參與一切研究,甚至連圖書館也不讓她進,只允許她學習她早已爛熟于心的知識。
一只渡鴉在她的窗前。吉安娜驚訝于現在只能觀察這種不祥的鳥類來打發時間。她盯了一會兒。她的眼睛突然睜大。
那只鳥開始變形,長大。轉瞬間,一只渡鴉變成了一個高高站立的身影。吉安娜吸了一口冷氣。雖然已經幾次見過這樣的轉換,她依舊感覺不可思議。站在她眼前的正是那個曾經與她兩次見面的先知。
“是你!”
先知的臉被遮住,吉安娜只看得到他露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仿佛無聲的告訴她,很高興與你見面。這是她第三次見到他——第一次他正在和安東尼達斯談話,第二次是她和納薩諾斯一起。
“這片土地上的末日臨近了。亡者們都會蘇醒,很多人的命運都會被改變。”
他直率的言語使吉安娜打了一個哆嗦。“的確發生了很多事,但這里的人們還能夠控制局面。”這話不假,卻讓她一陣心寒。阿爾薩斯清洗斯坦索姆的消息又一次困擾了她。
先知的語氣變得溫和了一些。“那位王子的決心值得傾佩,但最終所有人都會遺棄他,他必將失敗。”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其實不只是他,還有一個人也一樣。他比任何人都要聰明,也懂得隱藏。我也滿懷希望找過那個人,只不過他在乎的人拖累了他。”
“你是說納薩諾斯?”
先知點了點頭,“你見證過我和他的談話,所有人中,只有他沒有把我當成瘋子,當然,還有你。”
“那你為什么不提醒他,讓他幫你。”吉安娜追問道。
“幫我?”先知饒有趣味地說著這兩個字,像是在細細品味,然后點點頭,“沒錯,他的確幫了我,把你帶到我的面前。希望已經落到你的身上,年輕的法師。”
“什么?我?”
“安東尼達斯和泰瑞納斯對我不屑一顧。人類的統治者和魔法大師都對真相避而不見。但我想你不會。”
吉安娜幾乎可以見到能量在他周圍猛烈旋轉、閃耀,無比強大。他走近一步,把手放在她肩上。她疑惑的抬眼看向他的眼睛,一雙深藍色的眼睛。
“你必須帶領愿意追隨你的人民前往古老的西之大陸卡利姆多。只有在那里你才能對抗黑暗,從烈焰中拯救這個世界。”先知伸手拿起被吉安娜放在桌上的項鏈庫爾提拉斯之心,親自幫她帶在脖子上。
“這是命中注定的,大海的女兒。納薩諾斯沒有像你一樣的先天優勢,他也不可能說服他的愛人奧蕾莉亞離開奎爾塞拉斯,所以他只能留在這里接受他最終的宿命。”
先知說完準備轉身離開,背后的吉安娜突然問道:“他會死嗎?”
這個問題讓他停下走向窗臺的腳步,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道:“是的!但死亡才是他人生的起點。”
吉安娜瞪著他,不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但先知之前說的話是對的。那雙眼睛沒有支配,也沒有威脅,只有對世事的洞察,它們深沉而確信無疑,真理已經牢牢地印在吉安娜的腦海。
“我…”她用力吞咽了一下,最后回想起最近發生的一切,然后點點頭。
“我會按你說的做,但還需要一些時間去召集其他人,去說服他們相信我。”
“我覺得你沒有那么多時間了。已經浪費了太多。”
吉安娜抬起下巴。“我一定要試一下。如果你夠了解我,那你就該知道這一點。”
烏鴉先知看起來勉強松了口氣,微笑著按按她的肩膀。“你覺得這樣做有必要就去行動吧,但別耽擱太久。拖延會帶來致命的后果。”
她點點頭,說不出話來。有太多人要知道這一消息,以安東尼達斯為首。吉安娜不認為自己能夠說服固執的導師,但是如果是納薩諾斯的話,她相信可以一試。那個人見證了大量的死亡,也很有遠見。他一定很清楚愚守這片大陸,不愿撤退到卡利姆多的后果。
先知的形體變化縮小,又成了一只漆黑的渡鴉,飛向高空,張開的翅膀在風中颯颯作響。不知為何,黑翼鼓起的氣流拂過她的臉龐,聞起來純凈而清新。
那是希望的氣息。
納薩諾斯走在斯坦索姆的街道上。這曾經是座驕傲的城市,是北洛丹倫的榮耀,如今卻成了人間地獄。
惡臭簡直無法忍受。很多尸體都被就地火化,作用卻不大。已經過去了這么久,城市內依舊到處都是正在火化的尸骨堆,沒有一間幸免于難的房子。能被毀滅成這樣,納薩諾斯不敢想阿爾薩斯做得究竟有多么徹底。腐臭混在濃煙中,刺激著他的眼睛和喉嚨。
還有一些尸體被堆疊在一起,他們保持著死時的姿態,絕大多數都手無寸鐵。納薩諾斯感到有些精神恍惚,他看到了孩子。阿爾薩斯和他的士兵憑著他們那錯誤的“凈化”,連孩子都沒有放過。
這些現在一動不動的尸體會站起來攻擊其他人嗎?很可能會,但每一個都會嗎?他們中一定有人沒有吃下被污染過的谷物。
“納薩諾斯,我求你別去看,你會永遠無法釋懷的。”腦海中奧蕾莉亞的聲音那么熱切,卻無法阻攔他來見證這里景象。他也拒絕了愛人的陪伴,只想一個人走在焦黑的大街上。
納薩諾斯閉上眼。不愿去想差不多十天前他和阿爾薩斯的那場對話。他讓他離開去搬救兵,可結果他卻來到這里屠殺無辜的人。如果當時不讓他走的話…納薩諾斯突然感覺這里的慘狀他也有一份。
“阿爾薩斯,這是個陷阱。那是一個惡魔,你在自己的土地上都無法擊敗他,你怎么可能在諾森德完成復仇。”納薩諾斯呢喃著,遠隔千里的王子不可能聽到他的話,就算聽到了,也改變不了什么。
“這么多人。”她喃喃的說。“我不能相信阿爾薩斯會干出這樣的事。”可她知道他已經干了。一整個城市…
“納薩諾斯?納薩諾斯·瑪瑞斯!”
納薩諾斯猛的一扭頭,被熟悉的聲音從沉痛的思緒中驚醒。是萊雷恩!他轉過身,意外的感到一陣放松。
萊雷恩急匆匆的大步走來,但身上的圣騎士盔甲卻讓納薩諾斯很不舒服。
“我看到了游俠將軍奧蕾莉亞就在城外,就猜到會在這兒找到你。”
一絲痛苦在納薩諾斯的臉上閃過。“你被派來處理這里的滿目瘡痍?”
“沒錯,不只是我,還有卡莎也在這里,還有比格爾,你應該還記得他。我們在…搜尋幸存者。”
納薩諾斯沒有去問他們找到了幾個人,這是不總想也知道答案的事情。
“真沒想到阿爾薩斯王子會做出這樣的事情。”萊雷恩深吸了一口氣。“白銀之手內部已經做出了決定,向泰瑞納斯國王請命廢除王子的圣騎士身份。”
“無所謂了。”納薩諾斯冷冰冰地說道,“他估計早就已經拋棄圣光了。”
萊雷恩慢慢點頭,又頗為擔心地看著他的摯友,“壁爐谷…”
“已經過去了。”納薩諾斯的態度讓萊雷恩吃了一驚。“我不再去討論這件事,我想忘掉,但這不可能,沒人會忘記。我要結婚了,萊雷恩。”
“真的?”萊雷恩驚呼了一聲,“和奧蕾莉亞·風行者嗎?祝賀你,納薩諾斯。”
“是的。”納薩諾斯點點頭,臉上盡然露出了笑容,“也許很匆忙,但我們都認為是時候了,我接下來會和她一起去奎爾塞拉斯,也許以后會住在那里,我發誓不會再離開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