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戰后

不知過了多久　　納薩諾斯將懷里的奧蕾莉亞松開，隨著他翻動身體，身上的碎屑石渣抖落了下來，爆炸過后陰霾讓他激烈的咳嗽了兩下。然后他聽到了自己的回聲，這太安靜了，周圍一片死寂。奧蕾莉亞掙扎著起身，她看上去還好，除了衣服被弄臟之外，并沒有像納薩諾斯那樣灰頭土漬。其他的人陸續站了起來，有些則已經昏了過去。

　　“沒事吧？”納薩諾斯對奧蕾莉亞問道，女精靈拉著他的手站了起來。拍了拍兜帽上灰塵和小石子。“我當然沒事，但你有事。”她盯著納薩諾斯右邊額頭上的傷口，血跡順流而下直到喉嚨。奧蕾莉亞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但人類的眼光卻被另一個方向所吸引。女精靈順著看了過去，原本聳立的巨大石門已經支離破碎，只剩下一些殘垣斷壁，此時天色陰沉，這樣的場面容易讓人聯想到世界末日，不過每一個站起來的聯盟勇士們都不會這么想，因為他們勝利了。伴隨著一聲叫喊，死氣沉沉的周圍瞬間炸開了鍋，歡呼雀躍聲此起彼伏，讓所有經歷過苦難的人都能在這時露出笑容。

　　“獸人能夠再度使用它嗎？”他抬著頭問道，奧蕾莉亞笑了，深深地放松下來。“我不這么認為。”

　　“希望如此。”

一個月后　　納薩諾斯又一次站在山坡上眺望遠方，奧蕾莉亞也很好奇為什么他總是喜歡站在高處，也許是為了看得更遠，或者其他什么原因。與以往偵測敵情不同，這一次納薩諾斯是在看下方那些獸人正在建造的雕像——洛薩的雕像。

　　“這將是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紀念雕像。”奧蕾莉亞評論道，希望能夠讓納薩諾斯收回目光然后轉向自己。當然，效果很不錯，人類一下子就轉過頭面對著她。一個多月前，洛薩便是在這里進行了他生命里的最后一場戰斗。這里的環境凄涼而且單一。噴發的熔巖在陰影中散發著紅光，其他地方則是由一些黑色的石頭和已經硬化的熔巖堆積而成。天空中布滿著厚厚的灰燼以及煙塵，群山屹立，黑石塔就在雕像不遠處。

　　“圖拉揚沒有意識到黑石塔的價值。”納薩諾斯沒有跟著評價這座雕像，而是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擔憂。“他下令全軍撤出這里。”

　　“洛薩的犧牲將作為忠誠以及勇敢的標志永遠銘記在人們心中，即使這場戰爭已經結束或者不再被人提及也不例外。”奧蕾莉亞站在他身側說道，她看著下方正被驅使的獸人，如果戰爭失敗，下面搬運石塊的人恐怕就是人類或者精靈了，而那座雕像不再是洛薩而是奧格瑞姆，所幸這一切已經無法逆轉。“圖拉揚放棄這里也許是因為這里是洛薩殞落的地方，是一個傷心之地。更何況…”

　　“更何況戰爭已經結束了？”這是一個疑問句，奧蕾莉亞疑惑的看著納薩諾斯，對方的語氣是在詢問自己接下來要說這句話還是在否定自己話中的意思？

　　“你不這樣認為？”

　　人類深呼吸了一下，試圖平復自己內心的焦慮，對！就是焦慮，這是為什么？納薩諾斯自己也不清楚，明明一切都結束了，為什么他反而感覺緊張，勝利來得過于突然，亦或是部落在這里還有一些殘存勢力？

　　“我不知道。”他的聲色有些顫抖地吐出這兩個字，連他自己都感覺到驚訝。奧蕾莉亞想說什么卻說不出口，因為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除納薩諾斯內心的擔憂。她只希望納薩諾斯的直覺是錯的，或許圖拉揚真的應該派一些人駐守黑石塔，這樣才讓人放心。

　　正在黑石塔前被立起來的塑像——暴風城攝政王安度因·洛薩，聯盟的指揮官，一手將劍高高舉起，一手握著盾牌，望著天空吶喊，就像要發起挑戰一樣。他身披重甲，堅強的容貌向外凝視著，似乎穿透了這片山谷，他的眼神嚴厲但又和善。

　　這場戰爭終于結束了。

　　這是事實。黑暗之門的戰斗是最終的一戰。那些活下來的獸人選擇投降變成了囚犯。沒有人知道應該怎么對待他們，現在他們正被命令在這里搬運建造洛薩雕像的材料。這是絕妙的諷刺。當完成這里的工作后，他們大概會被派到其他的什么地方繼續去當苦力。納薩諾斯看著這一切，在這個時候，他似乎有那么一瞬間開始同情這些獸人。

　　‘這些人都會被殺死而將不會有任何一個獸人得到釋放嗎？’他心里想著，愈發不安，這么多人！他看了一眼奧蕾莉亞，發現女精靈也正看著那些獸人。

　　聯盟的國王們會放過他們嗎？也許不會，這些投降的獸人中的一些人也許還夢想著能夠重建部落。這種危險的思想或許會要了他們的命。

　　黑手兄弟逃了，不過他們現在還缺乏足夠的人手來形成足夠的威脅，但保不準以后不會。

　　不過，這都不是現在需要關心的問題。納薩諾斯深吸一口氣，他現在只想回家。剩下的事情或許都與他無關。當時機來臨時，泰瑞納斯和其他國王會做出決定的。

三個月后，瑪瑞斯農場　　納薩諾斯回到了自己賴以生存的家，還有他的父母。他的父親布瑞德現在是一名下士，雖然官階很小，但也有公務要忙，這場戰爭或許給瑪瑞斯一家帶來了好處。納薩諾斯一遍又一遍回憶在戰爭中發生的事情，他愈發堅信，任何一個細節的發生都會帶來嚴重的后果。這是他從戰爭中學到的，也讓他聯想到了奧特蘭克。

　　當洛丹倫王國清除了領地里的威脅之后，泰瑞納斯派出軍隊進入了奧特蘭克，宣布戒嚴，廢除了叛徒佩瑞諾德的地位而且拘禁了他。

　　‘奧特蘭克的命運仍舊是個未知數。’納薩諾斯正在烘烤著面包。他確信這個雪山王國帶給聯盟的麻煩還沒結束，毫無疑問，在戰爭中奧特蘭克的背叛險些讓聯盟分裂。

　　‘但是解決了這個麻煩，聯盟還會繼續存在嗎？’納薩諾斯伸手感受著面包上散發出來的熱量，確定溫度不會過高。

　　不過聯盟仍將繼續，剩下的統治者們都一致推舉圖拉揚作為他們的指揮官。他也接受了這個任命，他覺得洛薩也會希望他能夠繼承這個角色。他的這位朋友，這位導師只希望能夠保護這片土地和她的人民，圖拉揚也對著所有人發誓將完成這個使命。

　　“納薩諾斯！”

　　是他的表弟斯蒂芬，納薩諾斯被這一聲呼喊打亂了所有的思緒，但他并不生氣，經歷過戰爭讓他比以往更加珍惜自己的親人。

　　“面包還沒有好，斯蒂芬。安靜一些，去倉庫里面再拿一些面粉。”

　　“我拿來了。”

　　斯蒂芬一腳踏入房門，還抱著一袋面粉。納薩諾斯很驚訝，他難道知道自己的想法？

　　“你得多做一些。”斯蒂芬把面粉放在廚臺上，然后笑嘻嘻地對他說道：“今晚有客人。”

　　“嗯？”納薩諾斯抬起頭，他已經聞到了瑪瑞斯農場不存在的玫瑰花香。一個俏麗的身影擋住了從屋外照射進來的陽光。對方對納薩諾斯回以甜美的微笑，拉下兜帽，任由淡金色長發撲灑在肩上。

　　“面包的香味都快滲透進木頭里面了，好久不見，納薩諾斯。”對方輕聲問候，最后念道他的名字時帶著讓人心馳神往的甜膩。

　　納薩諾斯短暫的失神了，半天反應過來，“就…你一個？你的姐姐…”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