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薩諾斯原地懵了一會兒,想起卡莎說的是兩天前自己擋住火球術的那件事,如果當時納薩諾斯躲開,恐怕卡莎現在就不能站在自己面前了。小女孩兒的一聲謝謝讓納薩諾斯不知道如何回應,他只能點點頭。后來回憶時,納薩諾斯也不知道當時為什么要幫卡莎擋下那一擊,也許是因為本能。
萊雷恩站在原地奇怪地看著他們,這兩個人好像有什么小秘密。卡莎對納薩諾斯微微笑了笑,她習慣了納薩諾斯的安靜。
“我還有事需要回家,我就先走了。”
“怎么又要走?我們一起去玩兒吧,洛丹倫有意思的地方可多了。”
納薩諾斯笑著回答道:“我要去的就是對我而言最有意思的地方。”
卡莎和萊雷恩一同注視著納薩諾斯離開,他跑得很快,就和那天突然消失一樣。
“納薩諾斯好像很不一樣,他有很多小秘密。”
萊雷恩點點頭,他很贊成卡莎的看法。“我對他的認識就是感覺他永遠都在做事情,比我的父親還有忙碌,我從來沒見過他身邊有小伙伴。”
“你是說我們是他認識的第一批同伴?”卡莎有些吃驚,她認為納薩諾斯一定很孤單。
萊雷恩搖了搖頭,他轉身古靈精怪地看著卡莎:“不,我的意思是我才是他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你還不算,納薩諾斯沒說要把你當成朋友。”
卡莎瞪了他一眼,“我猜他也沒說過把你當成朋友,我看見過很多次你跟他說話,他很少回應你,大多數是你在一個人顯擺。”
萊雷恩聽了這話漲紅了臉,反駁道:“誰說的,納薩諾斯跟我,說過很多話,就是…,就是太簡短了。”
卡莎看著他沒了底氣,嬉笑著:“你說話連你自己都不相信,你可真滑稽,萊雷恩。”
“我才不跟你一般見識。”萊雷恩轉身離開,卡莎呆在原地看著納薩諾斯消失的方向,她叫住萊雷恩:“喂,敢不敢打賭,輸了是小狗。”
“打賭?賭什么?”
“賭納薩諾斯會選擇學習什么專業技能?”
“哈,這我想好了,我會學習釣魚,這是男人的游戲,納薩諾斯一定會喜歡。”萊雷恩得意的說道。
“粗鄙,小心魚把你拖下水。”卡莎對他做了一個鬼臉:“我相信納薩諾斯會和我一樣選擇急救(卡莎還不知道學習急救前必須要學習裁縫,制作繃帶),我們可以幫助那些受傷的人。”
“那萬一他兩個都不選呢?”萊雷恩接著問。
卡莎想了想,回答道:“那這樣,到時候我們讓納薩諾斯來評理,看他更喜歡哪一個。”
“哼,賭就賭,我相信我和納薩諾斯的看法會一樣的。”
“想的美。”
下午,古德爾鐵匠鋪 納薩諾斯正在完成每天必須做的事情,加工一塊銅礦。
“納薩諾斯,和你說句話。”一個粗重的聲音傳來。納薩諾斯回頭,看到鐵匠鋪的主人正注視著他。
“當然,導師。”納薩諾斯有些懊惱。現在他正想著接下來該用鐵錘敲打礦石的哪個部位。他堅信這一次比古德爾做的還要好。
矮人繼續看著他,兩只粗硬的拇指勾在腰帶上,說道:“小子,把你的手掌伸出來。”納薩諾斯照做,上面有些許土漬。
“你是想永遠讓你的手這樣細嫩的跟一個小女孩兒一樣,還是想讓它布滿老繭,變得靈活有力?”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導師。”納薩諾斯的心沉了下去,他以為古德爾對自己的動作不滿意,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在努力,導師,即便效果不好,但你看到了,我一直很專注。”
“我知道。”矮人伸手拿走納薩諾斯的鐵錘,隨手扔進工具箱內。“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么他要說什么?古德爾似乎要作出一個重大決定,而且和納薩諾斯有關,男孩兒更加疑惑地看著他。
“如果你愿意,你準備好的話,我可以教你戰斗的技巧。”
納薩諾斯有些難以置信,隨后又高興地不知該說些什么。“你……你會教我?”
矮人點點頭,納薩諾斯此刻十分激動,但又擔心起來。“可我的叔叔……”
“你叔叔腦子里面要處理很多事情,這件事不需要他同意。”
納薩諾斯笑了起來,古德爾很少看見他笑,尤其是現在這樣開心,他早就準備好了。矮人中有很多威名遠揚的戰士,尤其是鐵爐堡的親王穆拉丁·銅須,他的戰爭藝術在許多方面造詣極深,古德爾雖然比不上穆拉丁,但是他也曾經歷過戰斗,和丹莫羅的灰熊搏斗。
納薩諾斯高興歸高興,他接受了古德爾的挑戰,是的,這是一次挑戰,古德爾事先把話說明了:“雖然你還沒到握劍的年齡,但是那是遲早的事情,為什么不讓那天提前到來?”
矮人從武器箱中拿出兩把生銹的短劍,交給納薩諾斯一把。“有一件事我要提前告訴你,你手中的玩意兒比鐵錘危險的多,如果訓練中你做不到我的要求,我會毫不猶豫懲罰你,不接受任何借口,而且無論何時,你敢對我說:‘導師,你這是在浪費時間。’我會立刻馬上停止你的訓練,明白了嗎,孩子?”
納薩諾斯漸漸收起興奮的笑容,他知道這是一件嚴肅的事情,只要稍微走神,就有可能招來古德爾的巴掌。
“是的,導師。”他急切地回答。古德爾點了點頭,他握住納薩諾斯那只握緊劍柄的手。“讓我來看看你有沒有成為戰術大師的天賦吧,納薩諾斯。”
洛丹倫檔案館,整個洛丹倫城內的考核答卷都被收回這里,看著白紙上奇奇怪怪的文字,檔案人員可以想象那些孩子有多天真可愛。檔案館長澤雷夫·喬拉帶領所有管理人員正在評閱這些答卷。稚嫩的文字讓這煩悶的工作變得有意思,總能找到笑點。這時,一個士兵走進工作室,來到澤雷夫身邊,悄悄地說些什么。當他說完,澤雷夫立刻放下手上的答卷,抬頭看向門口,外面站著一個人。
“先生們。”澤雷夫大聲說道,聲音洪亮,把所有人從手頭工作中拉回現實。“快整理你們的衣領,歡迎烏瑟爾爵士。”檔案館長的臉上露出笑容。門口的烏瑟爾走了進來,銀白色的厚重盔甲,藍色絲質披風,棕色的頭發和臉廓的胡須交接在一起,他朝所有人致敬,他是一個軍人,即便身份地位最高,但對他而言,這是基本的禮儀,讓其他人不會因為自己而緊張。烏瑟爾現在不過三十多歲,卻是國王泰瑞納斯最信任的將領,他對米奈希爾王室的忠誠無人能及,甚至有些時候,泰瑞納斯會在國事上找他商議。今天他突然來到這里,讓所有人都很驚訝,澤雷夫也一樣。
“烏瑟爾爵士,我不知道您要來,這兒實在太亂了,你也看到了。沒有迎接你真是冒昧唐突了,您為何會出現在這兒?”
烏瑟爾笑了笑,看著偌大的檔案館被收上來的答卷弄得亂七八糟。“我聽說了這次考核的內容很有趣,我很想看看那些孩子如何評價圣光,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看一兩份答卷,我絕不會打擾你們的工作,澤雷夫館長,我可以看嗎?”
“當然,烏瑟爾大人,您隨意。”澤雷夫說著,對其他人示意,讓他們繼續手中的工作,然后他本人對烏瑟爾點點頭,自己重新開始評閱手中的答卷。
滿地的答卷上寫著各種各樣的答案,烏瑟爾隨便拿起一張:
我父親說:“圣光就是金幣,他能給你任何東西。”我知道他在騙我,當我上課感到饑餓的時候,我呼喚圣光,我的肚子更餓了,所以,我確信圣光不能填飽我的肚子。
烏瑟爾無聲地笑著,心里想著這個孩子的父親一定是一個商人,而且他的兒子是個胖家伙。他搖了搖頭,拿起另一張答卷:
老師告訴我們,圣光能讓我們在困難中找到解決的辦法,我被一個蟲子咬了一下,腫起來的紅胞讓我很難受,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的內心一直在懇求圣光能夠幫幫我,一覺醒來,我的皮膚和原來一樣,我相信這是圣光的恩賜,我會一直感謝它。
“有趣的小家伙。”烏瑟爾點點頭,他接連看了好幾張,直到他看到一張答卷被風吹到書架下方的細縫中時,他走了過去,拿出那張答卷:
我并不知道圣光是什么,我曾問過很多人,他們的答案都不一樣,這讓我很困惑,人們只說圣光很好,或許那是真的。我的父親曾說圣光幫他度過了家庭的難關,他說我帶著圣光的祝福誕生于這個世界,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如果的確如此,那我會感激圣光,因為它讓我看見了我的父親母親,還有我的叔叔嬸嬸。教我圣光之道的導師看上去是圣光的忠實追隨者,我曾問過她圣光究竟給予她什么,讓她能把自己的靈魂寄托給圣光。導師很驚訝我能這樣問,她回答說:“圣光讓我看到了希望和光明,即便是貧窮落魄,我也能夠安然的生活。”
這個回答讓我很迷惑,我接著問她圣光有沒有不好的地方,她堅定地回答沒有。我不相信,前幾天我曾被魔法攻擊過,當時的我內心呼喊過圣光保佑,但我沒有得到回應。事后我很害怕,我在想父親一直追隨的圣光究竟存不存在,大家都說圣光一直在我們身邊,那它為什么沒有阻止暴行?直到我寫到這里時才明白,圣光也許真的存在,但它只會幫助那些虔誠的信徒,而我并不在這行列,如果真是這樣,那我不會在祈求圣光的保護。
我可以信奉圣光,但絕不會盲目追隨。
我可以感激圣光,但絕不會過分諂媚。
我可以領悟圣光,但絕不會獻上靈魂。
我可以將圣光之道傳播給其他人,但絕不會逼迫其他人臣服圣光。
——納薩諾斯·瑪瑞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