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我已經搜查過了,那名闖關者就像憑空消失一樣,哪都沒有他的蹤跡。”
一名長袍青年躬身而立,在他的面前,正盤坐著一名披著斗篷的老者。
聽青年說罷,老者的神情看不出絲毫波動。
“那他可曾說過,他來我宗所為何事?”
長袍青年立刻答道:“說是要去藍長老的住所找人。”
“找人?找何人?”老者不急不躁地問。
“據說是被藍長老飼養的黑鷹誤捉回來的人。”長袍青年的神情有些猶豫。
老者見狀,便皺眉問道:“可有此人?”
“弟子不敢冒犯藍長老。”長袍青年立刻端正了自己的禮儀。
“今日,不是有一內門弟子,在委托墻最深處,接取了那一份委托么?如果他能成功,子晏就應該要回來了。”老者說得不緊不慢。
長袍青年心中不屑,一個內門弟子接取這樣的任務,著實和自掘墳墓沒什么兩樣。能活著逃出來就不錯了,更別提能完成這個任務。
但心中想歸想,嘴上還是順著老者的意思說了下去。
“藍長老若是能平安歸來,那真的是太好了。”
老者點點頭,緩緩道:“帶路吧。”
長袍青年一愣,顯然有些跟不上老者的思路:“去哪?”
“龍濺谷。”老者道。
“是!”
寧不歡沒想到自己這么快就又回到了域內。
從司南谷駐江陵分部走出,竟是距離第一次遇見梁家隊伍的地方很近。
寧不歡還記得那塊又高又陡的山崖,而司南谷在江陵的傳送點,就藏在這個山崖下的一個洞穴里。
山崖下雜草叢生,洞口四周被禁制包圍,再怎么仔細看也很難發現端倪。
洞穴里也別有洞天,活脫脫就是一個簡化的司南谷。
寧不歡拿著從總部接取的委托信,“神級”二字愣是把分部的眾人全唬住了,甚至連他的身份靈簡都忘了檢查,直到他走得沒影,才匆匆忙忙去和總部求證。
“勿念。”
寧不歡單手掐訣,騰身一躍,便馭劍而去。
看著腳下熟悉的風景不停掠過,寧不歡不禁有些恍惚。
在云地的這些日子,其實過得一點都不輕松。
大域外是妖獸的聚集地,因為它們暫不敢踏足人類領地,但人類的資源有限,即使一直在開拓疆土,也無法將整片大陸完全統一治理。
如今,域內的范圍不斷擴大,導致許多地廣人稀的地方,都已重新被妖獸占據。
人們也在不停地清剿,甚至修士們的蕩魔行,也是來源于朝廷的支持。比方說,地方官府必需給予幫助,必要的時候還可以派兵協助等等。
依照人類這樣的繁衍速度與開墾速度,完全統治大陸至少還需要五百年以上。
而大域外就是完全不受人類主導的地方。無論是環境還是生物,大多保留著古時的模樣。
妖族經過千年的休養生息,在大域外也是逐漸猖狂起來。
不過云地臨近域內,故而妖獸種類不會太多。饒是如此,山寨也無數次面臨險境。
所幸,軒轅凜然的選址很有先見之明。整座山不僅四面陡峭,遠看還有些呈倒三角狀,除非是飛行類妖獸,否則少有能威脅到山頂的其它種類。
當然,少有并不是沒有,只是軒轅凜然兼顧著山寨護衛的職務,都給一一肅清了而已。
寧不歡“大病初愈”時,軒轅凜然并不讓他過多參與戰斗。只讓他在能力范圍之內,協助大伙兒進行山寨建設,以及周邊的防御布置和菜園開墾。
想要山寨安穩發展,就必須得有一個非常強力的禁制。
這也是寧不歡“順便”混入司南谷藏書閣的原因之一。
軒轅凜然出生于名門世家,從小博覽群書,自然也有兼修過一些陣法,但總歸只是一些常見的陣法。
司南谷被譽為“第一陣法宗門”,相較之下,以劍為主的軒轅氏在這方面有所欠缺,也是無可厚非。
寧不歡在司南谷雖然只看了外門的藏書,但如果他現在回去給山寨布置陣法,便已經能和軒轅凜然的布置不相上下了。
司南谷利益至上,和信仰至上的宗門不同。
大域外的宗門不受朝廷庇護,沒有任何扶持,一切發展和經營都依靠宗門的管理者。
所以這類宗門的職位十分駁雜,但對宗內各種類型的管理者,都可以將其統一稱呼為“長老”。
無論是外門弟子還是內門弟子,總歸只是個弟子,想要獲得一些權利,自然是要長老以上的職位才方便。
若將司南谷換作別的宗門,寧不歡或許沒這個心思和他們周旋。但司南谷中最高級別的藏書閣,對寧不歡來說,還是十分有吸引力的…
臨近荷城,寧不歡控制飛劍一沉,落在龍王洞的瀑布之上。
極目眺望,荷城依舊安靜地臥在原地,荷花狀的護城大陣若隱若現,只是那一片高低不同的屋頂,在寒風中顯得有些破敗和清冷。
開鑿的河流不知何時已被填上,只剩一片小湖,在冬季里也長不出荷花。
寧不歡站在崖頂,低頭看向那道飛泄的銀河,直直落入無底洞般的深淵。
似是龍王離開后,這個龍王洞就永遠也裝不滿一潭水了。
許久,寧不歡收起了思緒,踏著劍縱身一躍,轉眼消失在漆黑的洞穴中。
萬尸林,寧不歡也算是這里的“常客”了。
在這個地方,他必須要召出烏鐵劍,否則寸步難行。
反正傳送符在手,寧不歡也根本不怕被人發現他在這里。
“去,落日村。”寧不歡道。
烏鐵劍收到指令,方向一拐,加速沖往某個方向。
地下森林十分遼闊,要在這里尋找一個不知是死是活的人,簡直難于登天。
于是,寧不歡索性前往陣眼處,打算借助領域與禁制疊加,讓自己的神識擴散,覆蓋整個萬尸林。
如此再尋找什么東西,或是什么人,就會方便多了。
寧不歡心里計劃著,很快便看到了熟悉的石碑。
落日村還是一如既往的破敗和腐朽,跟寧不歡離開時沒有一點變化。
忽然,寧不歡目光一凝,立刻停住了身形。
只見地上一個極淺的腳印,不仔細看壓根就發現不了。
寧不歡蹲在腳印旁邊,心中十分清楚,這個腳印絕對不是他的。
“有人來過!”
寧不歡微驚,迅速動身跑向那間屋子…
那扇破木門看起來更破了,仿佛被人硬生生闖進去似的。
寧不歡一步踏入房中,映入眼簾的還是那雕像般的女祭司。
她掐訣的動作一成不變,全身僵硬地盤坐在陣眼上。
而在她的面前,竟然倒著一名男子,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藍子晏?”
寧不歡詫異,彎腰拾起地上的羅盤,正是司南谷獨有的法寶羅盤。
藍子晏雙目緊閉,氣若游絲,似是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趴在地上的手顫了顫。
寧不歡扶起他,從空間戒中拿出了一壺水,慢慢喂著他喝了一口。
“喂,你是藍子晏吧?”寧不歡問道。
藍子晏沒有回答,蒼白的嘴唇干裂得十分厲害,喝了水后才逐漸恢復了一些。
“你…是…”
他的聲音十分沙啞,就連說話也十分吃力。
不過與其說是“吃力”,不如說是“生疏”更準確些,就好像沉睡了一個世紀,醒來后把曾經會的東西全都忘了。
藍子晏看著寧不歡的眼神并沒有很陌生,就好像曾經見過一樣。但只是一瞬,很快就被他收起來了。
“你明明見過我,為何忽然改成這副表情?”寧不歡直截了當地問。
“咳咳…”藍子晏狂咳不止,好半晌才順好了氣。
“我…忘記…我…”
“你是想說,你什么都忘記了是吧?”寧不歡微微皺眉。
藍子晏輕輕地點了點頭,十分虛弱的樣子。
“那就先回司南谷吧。”
寧不歡也懶得多想,反正人帶回去就完了。
“嗯…”藍子晏沒有拒絕,靜靜地坐在原地,看著寧不歡把一張傳送符貼在自己身上。
下一刻,地上同時亮起了兩個陣法,耀眼的光芒一閃,二人便消失在原地。
四周重歸于靜,沒有一絲風。
女祭司的睫毛輕輕一顫,若此時有人細細打量,還會發現她的面容似乎有些扭曲…
龍濺谷。
司南谷所有長老的休息之所。
每人一個獨立的洞府,獨立的禁制,哪怕是宗主都不能隨意干涉。
呂敬,司南谷現任宗主,極其擅長魂陣。
長袍青年林子峰,多年未晉升長老,大多數時間都在守山門。
二人一前一后進入龍濺谷,仔細尋找了一圈,愣是沒有發現黑鷹的蹤跡。
只有地上飄落的一根羽毛,證明它剛回來過。
呂敬拾起這跟羽毛,呆立半晌,最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宗,宗主…是,是真的…”
林子峰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后面,許久才吞吞吐吐地憋出半句話。
等呂敬和林子峰二人完全離開,一張稚嫩的臉龐悄悄地從禁制里探出,神情緊張,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