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這次回來,還要出去嗎?”梁姝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拉著寧不歡的衣角問道。
其他人立刻收住了聲音,眼巴巴地等著他回答。
“這兩天不出去了。”寧不歡道。
沒等這幾個孩子開始歡呼,他又補充了一句:“但是我要劈柴。”
“我們幫你吧!大師兄!”梁哲自告奮勇道。
“對啊對啊!大師兄,我們今天剛學了馭劍第一式!”梁溫秦興奮地說:“寨主也說了,我們可以和大師兄一起劈柴了!”
其余的孩子也七嘴八舌地附和,從山寨大門一直嚷嚷到山寨廣場。
廣場上曬了一些果干,每戶人家也都做了不少臘肉。云地海拔較高,午時是最適合曬太陽的時辰。
寧不歡看了看天空,今日的陽光算不得烈,仿佛下午還會有一場雨。
“下雨的話,柴就不好劈了啊…”
寧不歡心里想著,在廣場找了一塊空地,從空間戒里丟出幾棵枯樹,隨后抄起勿念準備開工。
“小子們,我把樹木分成一段一段,你們就負責把一段劈成幾塊,每塊大約小臂粗細,聽明白了嗎?”
“明白——”幾人的聲音吼得震天響,引得附近的人紛紛側目。
梁良仍舊躲在遠處,看著他們干得熱火朝天的樣子,神情有些落寞。
“你怎么不去?”
聽聞身后傳來聲音,梁良顫了顫,下意識地回過頭。
“小…小龍師兄…”
韓戰一臉無奈,自從他強烈拒絕“二師兄”這個稱呼,“小龍師兄”就被他們慢慢地叫了起來。
“嗯,問你呢,他們都在干活,你一個人鬼鬼祟祟躲在這里,是想偷懶嗎?”
“我…”梁良默默低下頭:“我不會…”
“你不會什么?”
梁良只是微微搖頭,一言不發地跑開了。
馭劍術第一式便是劈,是最簡單的一個動作,也是力量最不容易浪費的一個動作。
幾個孩子完成得非常好,一個時辰就劈了六棵樹的量,寧不歡一臉歡喜,就像發現了什么捷徑似的。
午后,人們剛把曬的東西收起來,天空就下起了雨。
寧不歡大手一揮,讓這些孩子去屋檐下避雨,但數來數去總覺得少了一個人。
“小子們,你們誰知道梁良在哪?”
幾人一聽,頓時面面相覷。
“我不知道。”梁語博道。
梁溫秦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他從來不跟我們一起玩,以前不跟,現在也不跟,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梁姝撇著嘴說。
“就是,而且找他有什么用啊,他又不會劈柴…”梁哲跟著一臉嫌棄地說道。
聽罷,寧不歡啞口無言。
只是云地一下起雨來,山頂山腰都會變得一片霧蒙蒙的,若是有人不小心跑了出去,迷路是小事,遇到妖獸可就糟糕了。
寧不歡知道現在不是開導他們的時候,還是快些把梁良找到才對。
“九十九——”
“汪!”
一只三眼狗聽到了寧不歡的呼喚,老遠就撒腿跑過來。
九十九在淇山山寨便隨著梁家人一同遷徙。在外貌上,它除了比普通的狗多了一只眼睛之外,目前也沒別的不同之處。
它自從被寧不歡從班史城救出,就一直把他當成自己的主人,而且從不把自己當成妖獸。
“找梁良。”寧不歡道。
“汪!”
九十九飛快地跑在前面,寧不歡則緊跟在后,一人一狗漸漸消失在眾人的目光中。
霧氣很大,濃濃地彌漫在山寨門口。
“他果然走出去了…”寧不歡皺眉道。
直到半山腰,九十九忽然停在一個地方,不停在原地亂跳。
寧不歡有些奇怪,見它一副想蹦上天的樣子,索性嘗試著帶它馭劍而起。
九十九額間那第三只眼發出幽藍的光,一直盯著一個方向,寧不歡心神領會,快速朝著這個方向飛去。
許久,遠處的天邊出現了一個黑點。
寧不歡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只黑鷹,而且在它的腳下,似乎還抓著一個人。
“梁良?”
寧不歡加快了速度,總算是看清了黑鷹腳下的人,竟然真的是失蹤的梁良。
就在寧不歡即將靠近黑鷹的時候,忽然眼一花,只見黑鷹連帶著爪下的梁良,就這么憑空消失了。
寧不歡剎住身形,看著眼前有些扭曲的空氣,心中一驚。
“這是禁制?”
“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居然有禁制?而且還如此玄妙…”
寧不歡不敢隨意穿越,這種仿佛時空裂痕的特征,往往是帶有傳送、轉移性質的陣法。很難說會不會一腳下去,下一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
這便是有名的迷陣。布置的方法千萬種,效果追根究底就是一個“迷”字。
“九十九,你能看到入口嗎?”
“汪…”
九十九應了一聲,眼睛望下一片迷霧之中。
寧不歡跟隨它的指引,穿過了片片白霧,竟然發現了一處隱蔽的山門。
“何人擅闖司南谷?”
寧不歡在山門前落定的同時,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
只見一個穿著長袍的青年,一臉肅穆地攔在山門前,看著寧不歡的眼神充滿了敵意。
“我有個朋友,被一只黑鷹抓到你們山谷里了,我來找他。”寧不歡道。
“黑鷹?”長袍青年皺了皺眉:“長老是飼養有一只黑鷹不錯,但僅憑你一面之詞,恕我無法相信。”
寧不歡奇怪地說:“你問你們長老不就好了?”
“長老外出云游,至今未歸。”長袍青年淡然道。
寧不歡聞言不禁愕然:“那你找到那只鷹不就知道了?”
“長老居所,閑雜人等不可入。”
“那誰才可以入?難道連只鷹也不能找嗎?”寧不歡不可置信。
“是的。”長袍青年說罷,便轉身離去。
寧不歡不服歸不服,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梁良被叼了去,便跟著跑進了山門。
“喂!你等一下!”
長袍青年皺眉,渾身迸發出一股銳利之氣。
“出去。”
“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寧不歡的腳尖驟然懸停在一根絲線前。
額頭上,腰間,喉嚨下…一根根絲線交織成一張蛛網,嚴嚴實實地攔住了前方的路。
“你這人好不講理,那我怎樣才能進去啊?”
“寫拜帖。”
“理由怎么寫?”
“交流切磋。”
寧不歡白眼一翻:“有紙筆嗎?借我用用,寫完還你。”
長袍青年不耐地轉過身,同時拋出紙和筆,見寧不歡毫無怯意,一把接過紙筆,龍飛鳳舞地寫著字,便趁這個機會好好打量了他一番。
這里可是云地,能生活在云地的人,誰沒有兩把刷子?否則走都走不到這里來,更別說生活了。
但長袍青年怎么看,都覺得寧不歡的修為并不高。
也正是不高,才讓他重視了起來。
試想,兩個修為不高的孩子,出現在這個地方,那么很有可能他們的長輩就在附近。
若非奸邪之人,或隱世奇人,誰也不愿逗留在這危機重重的大域外。
若是后者還好,但若是前者,這個禍一惹,很有可能就演變成殃及山谷的事…
“喏,我寫好了。”
長袍青年的思緒被打斷了。
從寧不歡的手中接過紙筆,只見落款處寫著“寧不歡”三個大字,壓根就沒寫是何勢力。
長袍青年淡淡地看了拜帖一眼:“好,你明日再來吧。”
“為什么?”寧不歡瞪大了眼睛。
“司南谷外門弟子今日集體修習,無暇迎戰。”
“外門弟子?那內門弟子不在嗎?”
“內門弟子閉關,不便出關。”
寧不歡眨眨眼:“不是,我要是現在就想進去呢?”
“闖關。”
長袍青年說罷,眼中不經意地閃過一絲不屑。
“山谷中的禁制環環相扣,你若真能闖進去,我們還攔不住,那你還需要遵循什么規則?”
寧不歡愣了愣,竟一本正經地點頭說:“是這么個道理。”
說罷,一腳踏在絲線之上。霎那間,整個山門的禁制都激活了。
九十九第三眼那幽藍的光芒一掃而過,寧不歡隨即拔出勿念,一劍刺出,遠處的一根枝丫應聲而折。
與此同時,寧不歡脖子下的絲線斷了。
長袍青年目光一凝,終于注意到寧不歡懷中那只妖獸。
這只不過是一只最弱的變異階妖獸,稍不注意都會把他當成普通動物的那種。長袍青年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只小小的妖獸,竟然破解了司南谷的守門陣!
要知道,司南谷可是以陣法、禁制聞名大陸的宗門,雖然宗門規模不大,但弟子全都是精銳。司南谷獨門陣法一出,幾乎難逢敵手。
寧不歡搓了搓九十九的狗頭,讓他繼續找下一個陣眼。
“唰——”
“叮!”
一塊石頭被勿念的劍刃一點,稍稍被推后了一些。
寧不歡腹部的絲線一松,帶動著另一條一同滑落在地。
“汪!”
長袍青年眉頭緊皺,無法再繼續坐視不理,便召出了一個羅盤。
寧不歡看著,總覺得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見過,卻又確實記不得了。
沒來得及細想,額頭前那根絲線忽然刮了下來,要不是他退得快,鼻子都得少一半。
長袍青年端著羅盤,口中念念有詞。
一時間,寧不歡只覺得眼前場景變換,唯獨不變的只有自己腳下的那一節階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