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武三十六佩戴中,擬態復原已結束。冷卻時間五十九分五十五秒。”
“呼哧——呼哧——”
羅錚大口大口地喘氣,驚魂未定。
在他最后把殘破水瓢插入羅正紅頭顱以前,鎮武三十六的擬態復原就到時間了。
幸好引夢拘魂術的黑暗夢境陡然消失,羅正紅的神魂突兀地回歸本體,本體又遭受重創,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讓他得以把水瓢破后的尖角插下去。不然的話,他就要完蛋了。
“呼哧…呼哧…”
羅錚又重重地喘了幾口氣,以防萬一,他又從地上撿起一塊水瓢碎片,插入羅正紅的脖頸。
這下羅正紅總算徹底死絕了。那身體里流出來的,也不再是膠狀強忍好像張網的血。
“啪——嘩啦啦啦——”
柜臺上一陣響動。有人碰到了旁邊掛著的算盤,那算盤落在柜臺上,“嘩啦啦”地響。
羅錚驚了一跳,卻極力保持表面上的鎮定,轉頭看向柜臺方向。
一個女人歪歪斜斜站在柜臺后面,背靠著酒架,酒架上的酒罐被她撞得搖搖晃晃,發出“咚咚”的悶響。
那女人雖然容貌艷麗,卻不修邊幅,頭發凌亂,看起來慵懶至極。她看見羅錚看過來,慌忙把算盤掛起,賠笑道:“客官喝熱水嗎?”
“不用,謝謝。”
羅錚很有禮貌地回答道。
他心里還保持警惕。能在這種荒郊野嶺的地方開客棧,估計不是什么好相與的。
“那客官可需要幫忙把尸體拋到通天橋下?”
那女人又小心翼翼地問。
看看,看看,就知道在能在這里開客棧的,一定不是普通人!
普通人怎么會說這種話?還幫忙處理尸體!這老板娘或者女伙計話說得這么淡定,這種事一定經常干!
而且羅正紅在這客棧里,羅錚就不信這女人不知道她是神通者。膽敢處理一個神通者尸體,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羅錚仔細看那女人,卻驀然注意到那女人在盯著自己的手。
自己的手上,還戴著鎮武三十六扳指!
那女人是在盯著自己大拇指上套著的鎮武扳指!
她是神通者?!
羅錚結合心里的一系列想法,感覺這種可能性極大。
擬態復原還有五十多分鐘才能冷卻完畢,在擬態復原冷卻完畢以前,自己只是個普通人,面對一個神通者,簡直與送死無異。
羅錚努力使自己保持鎮定。就算不能使用神通,也一定要裝作若無其事、穩操勝券的樣子。這種情況下出現一點差錯,說不得就要被神通者殺掉。
他必須堅持一小時。一小時后,如果他還安全,再看用不用把這女人殺掉。
“你…”
羅錚開口說話,語氣古井無波。
然而他才說出一個字,就被那女子打斷。
那女子忽然跳出柜臺,在羅錚跟前單膝跪地,埋首道:“久聞鎮武司威名,司衛神武,竟然能將血滴子羅正紅斬殺,果然了得。小女子敬仰不已,甘愿歸于司衛帳下,任憑驅使!”
????!!!!
羅錚碎了一地眼鏡,緊跟著才反應過來,這女人是被嚇到了…
她應該是剛剛才從柜臺后面冒泡,一冒泡就看到了自己殺掉羅正紅。
而血滴子羅正紅,似乎也是神通高強、有些名頭的人物,而自己把羅正紅斬殺,又戴有對神通者來說兇名在外的鎮武司鎮武扳指,所以心中驚懼,害怕自己殺性起來,連帶把她一起捎帶了。
自己哪還有殺人的力氣啊!
羅錚心念電轉,面上卻不能表露出來,大刺刺在桌前長凳上坐下,問:“你是何人?”
那女人道:“小女子洞真宗弟子,河州成家門客,病洞玄孫二娘。”
“孫二娘…”
羅錚面色古怪,想說你不如改綽號叫母夜叉。
“怎么,司衛聽說過我嗎?”
孫二娘問。她神情驚恐,仿佛是在害怕羅錚把她列在了鎮武司待斬名錄上。
羅錚道:“沒有,只是這名字耳熟,像我以前聽過故事里的角色。”
“是么?”
孫二娘這才大大松了口氣,還有心情討好問,“不知道司衛聽說的是什么故事?改日我也去聽聽,看看是什么樣的好故事,竟然能在司衛心中留下好印象。”
羅錚道:“是一群水賊土匪的故事。那里面有個孫二娘,荒郊野地開了個酒店,供人打尖吃飯。會把客人宰了,做人肉包子。”
孫二娘頓時一慌,“噗通”一下雙膝跪地:“司衛明鑒,小女子在這里看守客棧,全是成家的產業。小女子開客棧都整日偷懶,哪有心情殺人做包子?司衛明鑒,小女子絕對沒有殺害過凡人!”
羅錚目瞪口呆。他好像突然之間就成了說話暗藏機鋒的上位者大佬了。他緩了緩心情,說道:“好了別說了,我信你就是。快去把這家伙的尸體處理了。”
孫二娘這才放松下來,恭敬道:“多謝司衛信任。我這就去!”從地上扛起羅正紅尸體就往外走去。
羅錚隨后跟上。哪怕孫二娘表現得再順從,他也還是保持著警惕。此行往長安,任何一個細節都有可能影響到自己的安全。任何一點,他都要小心對待。
通天橋是座石橋。傳自商周古神時期的大橋上還刻著古樸神秘、已經無人知道含義的象形文字。哪怕橋梁、橋面已經飽受風雨摧殘,被打磨的邊緣圓滑,渾身坑坑洼洼,那象形文字依舊清晰無比,像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保護著。
羅錚站在橋頭,忽然心生恐懼。那橋仿佛有某種魔力,讓他不敢踏足其上。
孫二娘也在橋頭站定,說道:“此橋以周時古法修建而成,是商周第一橋。因為古法古怪,自此橋建成,晚上向來不敢讓人上橋。但有上橋者,必被橋上古法拉入橋下通天河。司衛,不敢往前走了。”
“嗯。”
羅錚點了點頭,沉默不語。
孫二娘把羅正紅的尸體往前一拋,拋到通天橋上。果然如孫二娘所說,羅正紅的身體一接觸到橋面,就如同落入了一個漩渦,猛然飛速旋轉,從橋面上陷下去。
那場面一眼看去,就像是通天橋突然間張開了大口,將羅正紅吞噬。
“噗通。”
橋底下響起什么落水的聲音。
橋面上恢復平靜。那古樸的橋,還是風燭殘年的古拙大橋,從來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