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再見陳蕓紫

　　路上行人熙熙攘攘，放眼望去，全是人頭攢動。

　　還未接近中心廣場，僅僅是去往中心廣場的步行街，就已經如此了，要真正抵達，還不知道多擁擠。

　　“夏先生！夏先生！”一個耳垂掛著藍牙耳機的協警事務所便衣男子，叫住夏之汐。

　　陌生的面孔，一臉緊張道：“您是為了那個失控者前來的嗎？”

　　“嗯。你們已經在尋找了嗎？”小汐禮貌回道。并揮手拒絕了對方習慣性遞來的香煙，表示自己沒有抽煙的愛好。

　　“人員不夠。大多數人被派來維護中心廣場秩序了，害怕特使大人受到干擾，盡管我們都知道她絕對不會被任何能力者襲擊。”

　　“但如果讓她產生了對這座城市治安不合格的第一印象，所長大人一定會很憂慮，嘛。畢竟所長大人平日待我們不薄。”

　　“看到夏先生來后，我們也就放心了。”

　　被拒絕的協警反而流露出更加敬重的神色，一副好男人當如夏之汐先生。

　　“沒事，交給我吧。”小汐淡淡道。

　　小汐了解了一下基本的情況后，轉身擠進人群里，銳利的目光閃爍，一邊思考一邊感知空氣間流淌的異樣波動。

　　能力者，尤其是失控者，會不可避免的，從身體里溢出元素能量。

　　進入中心廣場，光是人們的交談，已經喧囂熱鬧得，猶如明星開幕會前的狂熱粉絲們聚集地了。

　　又不是不能通過網絡視頻直播到現在這一幕，何必非要親自到現場來？小汐無法理解這些人的狂熱想法。

　　空氣里面的元素流，早被眾多的人氣，混雜在一起，即便是小汐，曾經晉升為魔導師，半只腳進入神靈級的小汐，亦完全感知不到對方的氣息。

　　要是他進入偏僻黑暗的弄巷，小汐還好找，最怕這種，失去理智者，四處橫沖直撞的。

　　不過失控者，早晚會暴露出痕跡，人群里，總會露出其猙獰一面，制造出喧囂，讓她極佳的聽力與目力察覺。

　　只能安靜的等待了。小汐慢步在人群里，呼吸平緩，一如其他人，是來得見世界第一能力者陳蕓紫絕世風姿的。

　　小汐走上階梯，步入高處，從而獲得整個廣場的視野。

　　很快隨著時光流逝，廣場沸騰，猶如燒開的沸水，歡呼聲與尖叫聲，直沖云霄。

　　廣場最高處的舞臺，兩塊巨大的投影儀，映出了出場的人影。

　　首先是主持人，與明星發布會的主持人不同，穿著軍方制服的嚴肅裝著，帶著磅礴的氣場，邁入人們視線的瞬間，無形的威壓，便讓沸開的人群驟然冷卻，讓大家，實質性的體會到，能力者的神秘莫測。

　　一些人露出不滿的神情，生活久了太平盛世的百姓，相當一部分很不適應超能力管理局的強橫作風，因而口吐芬芳者，為數不少。但能力者們，自然不會對普通人有什么辦法。法律嚴苛約束了所有能力者，不允許對任何普通人施展能力，否則便是極刑，無一例外。

　　主持人見自己的威壓，有了一陣效果后，在強烈反彈即將一如預料之中出現之前，立刻收回了威壓，轉而用上了和藹的語調，侃侃開講道：

　　“現在開始舉行，超能力管理局一年一度的城市能力實際宣傳活動。”

　　“十年前，我們國家，險些就要因為一次空前絕后，來自只有神話時代的生物們，帶來巨大的災厄。”

　　然后便是超能力管理局，一段陳詞濫調，翻來覆去拿來夸耀的宣傳，大家早在各種視頻網站，對那幕早已耳熟能詳，無論他如何天花亂墜，大家也就撇撇嘴。

　　無外乎眾多詭異生物降臨國家的首都，每一個，都是無論當時，還是現在，s級能力者都無法對抗的精靈，就在大家絕望之際，以為末日降臨，不信神的百姓，亦跪在地上祈求神靈的原諒，更多的北方彪漢，則拿起家中的菜刀，誓要與那些精靈，一決生死。

　　還好，最終號稱神州的中土，每一次危機降臨，終有偉人崛起，sss級陳蕓紫的覺醒，掀起像漫天銀色匹練般的紫色光帶，將所有精靈，全部吞沒。

　　陳蕓紫的覺醒，拯救了整個京城的百姓，在無數人得到拯救的同時，國家，也一舉迎來前所未有的蒸蒸日上。

　　陳蕓紫的力量，讓國家鷹派政治家，強橫出場，用著類似于縱橫家的捭闔話術，睥睨四方，巧言令色，攻下每一個大國的心臟，讓他們心甘情愿，順利開通了東亞經濟貿易圈，新絲綢之路。

　　于是，如今的華國，赫然已位列世界第一。

　　這些圍繞能力者時代，陳蕓紫的傳說，被國家有意放大，沐浴在無數華麗辭藻的宣傳里，成為了國家猶如神靈般的人物。

　　主持人講著講著，就忘記了時間，沉浸入了他自己的世界里。

　　不知不覺，幾個小時過去了。

　　直到小汐瞌睡都快聽出來，忍不住打哈欠了。

　　隨著一聲，“現在，有請超能力管理局的新晉級者，為大家展現能力者的奇妙世界吧。”

　　華麗的演出，伴隨著高亢的音樂，瞬間讓百姓于無限期待的目光里，鴉雀無聲。

　　這不是普通的歌舞演出，而是能力者的演出，能力者，自然是奇妙的，就像所有玄幻里面所描述的那樣，但是，這是現實，現實比更加令人激動人心。

　　很快，穿著制服的人員出場。

　　人們屏住呼吸的看著，一個一個能力者登場，一個一個讓眼前世界，被無數飛鳥撕碎又重組。

　　黑色的光遮天蔽日，淹沒了每一個人的神經，包括小汐。

　　一幕一幕，沉默的演出，登場了。

　　有人玩弄著火龍。有人打開雨傘下起雨幕。每一朵升起的氣泡，都旋轉著迷離之人的夢靨。

　　有人吸收了周遭的光芒，讓整個廣場陷入寂靜之地，靜得仿佛自己死去，置身空無一物的宇宙，感受自身渺小。

　　有人搖晃風鈴，成群結隊的鴿子，帶著五彩斑斕的彩虹，將人們沖刷。

　　每一個人睜大了眼睛，想要掙扎，他們不害怕，因為這些魔法，是如此瑰麗得讓人心醉。

　　絕妙的演出，正當小汐亦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時。

　　黑暗深處，閃了一下，仿佛什么絕世的光芒，正在孕育。

　　隨之，宇宙新生之處的轟然，爆炸，四射開的星辰，帶來了任何科技無法渲染出的絕對光影，使天地變色。

　　小汐看清了，光芒深處，靜靜站著一個人。

　　陳蕓紫。十年不見，她還是那么好看，或許是sss級能力的緣故，她的頭發，每一寸皮膚，全部籠罩在一團五彩斑斕的元素氣團里。

　　普通人根本看不清。

　　小汐連忙低下眼眸，雖然她有自信對方的精神力絕對不可能比她高，故而絕對感知不到她的注視，但她還是害怕。

　　莫名的害怕她看見自己。

　　有股莫名的愧疚，縈繞心田，揮之不去。

　　陳蕓紫慢慢走進臺前，眾多能力者如群星拱月般，靜靜站在她四周。長發灑出的魔力屑塵，是如此美麗，晶瑩剔透的肌膚，和夢中那個女帝一樣的李冷鳶，一模一樣。

　　雖然穿戴著軍式制服，少將軍銜的肩章，流蘇隨著她走動，搖晃。

　　于魔力的包圍下，她美得多么驚心呵，這一刻，連小汐自己，都覺得自己女裝，亦黯然失色。

　　她眨著那雙，純粹醞釀著紫色魔瞳的眼睛，用盡量溫柔的語氣，緩緩說道。

　　“在這新時代，只要大家一起在黨的懷抱下，無論怎樣的困苦，都一定可以迎難走出。”

　　“一如我們的先賢，女媧補天、后羿射日、精衛填海、人民推翻暴政，無產階級戰勝帝國主義者。”

　　“我們現在所有的科學家，都在功課異能這個難題，今后，一定會使大家，每一個人都擁有這奇妙的能力。”

　　“失控者、每日誕生的精靈們，我們超能力管理局暫時會一直站在大家的身邊。”

　　“但終有一天，我們每一個人，都能夠成為能力者，一起對抗未知的黑暗。”

　　最后，歡聲雷動，掌聲快要掀翻屋頂，為她精彩的演講，為這次盛大的能力演出，盡管每一有一個人看清她的容貌，連直播拍攝到，都出現了磁場干擾。

　　但每一個人都會對著親朋好友夸耀，自己看見了她的絕世容顏。讓那些沒有機會去過現場的人，羨慕嫉妒恨。

　　說完后，她消失在了舞臺，在別人不知道的角落，緩緩掃視臺下每一個人的面貌輪廓，靜靜搜索著，那個曾經離開自己的人的身影。

　　小汐知道她在找什么，在找自己。她搜索的目光讓小汐感覺很不舒服，自己是實名注冊在協警事務所的，在這個網絡時代，法律森嚴的國家，她除非徹底變成另一個人，不然很難改變自己的身份。

　　看來她已經通過無所不察的天網，知道了自己住在這個城市，特意前來的。

　　十年了，還沒忘記自己嗎？

　　小汐躲入偏僻的建筑后面，她的眼睛，還沒強大到洞穿障礙物吧。小汐心里苦笑。

　　十年前的情緒，隨著再度相遇，隨著她的舉動，于內心翻江倒海般涌出。

　　突然。一聲尖叫，打斷陳蕓紫搜索的目光，與小汐的思緒。

　　“這是什么該死的東西！”有人驚呼。

　　“他在干什么？背后膨脹出觸手般的東西！”

　　“失控者！是失控的異能者！！！”

　　美好在一個失控異能者，慘不忍睹的當場變異下，破壞殆盡，人群里，迅速產生了一個圓形的空白地帶，無人敢接近那個失控者。

　　恐慌蔓延。失控者輻射開的紊亂精神流，強行讓任何精神頻率低于他的路人，產生一種，我為魚肉他為刀俎的幻覺。

　　中間，站著那個小汐在視頻里見過的普通小孩。

　　如今，已然面目全非，半截身子，長出了類似霉菌般的丑陋之物，鮮艷刺激的顏色，觸目驚心，背后長出一坨變異的手臂，如初生的嬰兒般，亂晃。

　　當事人還茫然無知，眸子里醞釀著讓人心悸的恐懼。

　　他自己，也很痛苦呵。小汐同情的想到，因為失控，她曾經經歷過無數次，每一次都是一場噩夢，每一次之后，她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次，是否還能堅持。

　　現在，她自己亦很佩服自己，那一段經歷，將某種純粹的信念，深深扎根在了她內心。如今已無論任何事情，大風大浪，再無法撼動她的心神了。

　　她已經是經歷過暴風雨的利劍了，哪怕光芒盡散，銹跡斑斑，但一旦出鞘，便會帶著無匹重量，讓人沉穩可靠。

　　盡管不再鋒利攝人，但至少，她完全可以掌控自己的身體與意志了。

　　她叫夏之汐，但不是女的，絕對不是。她偶爾會淡淡吐槽。

　　小汐的精神力刺出，鎖定了他。失控狀態的少年，似本能感覺到了某種危險，一個專門吞噬他的怪物，已吐出了舌信。于是拔腿便跑。

　　能力者奔跑起來，就跟疾風沒有區別，疾病之風如影隨形，任由他掀飛過往路人，那么秦源的烏紗帽，鐵定不保了。

　　怎么可能讓你如愿得逞呢？小汐淡淡想到。

　　雖然失去了本源的魔力，但曾經所學的魔法，可是一個不曾忘記。精靈幻境，張開！

　　少年便在普通人眼里，其他異能者眼里，和小汐一同憑空消失了。

　　當他被小汐鎖定的那一瞬間，他的結局，已然注定。

　　他奔跑起來，發現本應該被他蠻力掀飛的路人，全部于半空，變成了石頭，滾落地面，崩裂碎成粉末。

　　他發現了世界變得不對，天邊云朵與太陽消失不見了，變成了類似彩布般的東西。無數人跪在四周，祈禱，猶如他才是，站在舞臺中央的陳蕓紫。

　　幻境之外。

　　陳蕓紫皺眉疑惑道：“怎么回事？廣場怎么變得喧囂吵鬧起來。”

　　身旁的女秘書回答道：“好像是失控者，出現在了人群里，但出現瞬間......據說已經被當地的協警事物協會成員捕捉。”

　　主持人恭敬道：“陳少將。這種小事，便不必您親自出手了，其余細節，只需要傳喚當地負責人即可。”

　　陳蕓紫搖了搖頭，“我好像感覺到了熟悉的精神波動。”

　　主持人疑惑，不明所以道：“熟悉的精神波動，很抱歉，這個，能讓少將大人熟悉的精神波動，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吧。”

　　陳蕓紫點了點頭，低聲說道：“.......確實很了不起呢。”

　　就在陳蕓紫想要親自展現自己力量，去尋找那股精神波動擴散之地時，一個戴著校官肩章的男子，走了上來。

　　他英俊的相貌，面目沉毅，明亮的眼睛，似出塵的黑曜石，肅然道：“陳少將。請恕下官無禮，您目前的身份不適合親自出場，只是一個失控者，如果少將大人想要尋找什么，下官愿意親自出場，為少將大人披荊斬棘。”

　　“不然被將軍大人知道，一定會責怪我們守護不利，請陳少將體諒。”

　　男子說話流暢，不快不慢，音調掌控得恰到好處，目不斜視，既不讓人生出惡感，又進諫了自己的意見，放在古代，此等男子，妥妥比干微子。

　　“好吧......”陳蕓紫淡然說道，收回了，將要釋放出的魔力波動。

　　紫色的眸子望向遠方，那里，分明正在發生著游刃有余的戰斗，只有她能看見，但，又怎么樣呢？

　　男子似乎感覺到了陳蕓紫神色的異樣，不禁詢問：“陳少將。可是有難言之隱？”

　　“沒什么。去市政廳吧。”

　　眾人聽令，穩步離開。路上，陳蕓紫忽然問道：“剛才那個大校，叫什么？”

　　女秘書回答道：“他是超能力管理局目前最杰出的年輕人，名叫莫雷。”

　　“莫雷。”陳蕓紫輕聲咀嚼這個名字。

　　旁邊陪同的主持人，則笑著補充道：“少將大人平日深居簡出，那個莫雷在訓練基地，可是風云人物，最有名的莫過于，想要成為少將大人這樣的sss級能力者，他自己亦是新生代唯一的s級。”

　　“原來如此。”陳蕓紫點了點頭。

　　僅僅是原來如此了，陳蕓紫沒再有一絲說話的趨勢。其他人亦閉口不言。

　　不知道為何，氣氛變得低沉了下來。陳蕓紫身邊的官員，無不最懂察言觀色，見陳少將只是好奇的詢問了一句，并無絲毫關注之色，便再無一人提及莫雷。

　　進入房車，車隊開始緩緩前行。

　　而陳蕓紫專用的休息車內，床、茶幾、沙發一應俱全，一臺電腦、無人機四周盤旋飛行，目前最尖端的科學器具，全部為陳蕓紫無限提供著。

　　通過房車內的投影，小汐伸出芊芊玉指，放大著那處，自己剛才敏銳察覺到異狀的一處空間。

　　果然，熟悉的魔力波動，隱隱約約，若隱若現著。

　　是曾經削弱了百倍的版本，削弱到，無法再屏蔽監控，然后順著回放，通過天網攝像頭，她看見了，改變形貌的小汐。

　　像是失去了一只眼睛的小汐，穿著男人的著裝，父母都無法認出來，完全改變了形容的夏之汐，還是被她一眼認出。

　　陳蕓紫靜靜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