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小汐離開

　　這個世界有很多無奈的事情。

　　比如萬人之上的君王，受各種制度的約束，與臣子們的監視。

　　比如有嬌妻相伴，外人眼里風光無限的明星，實際上自己每日因為靈感枯竭，高強度的應酬與工作，精神萎靡疲憊不堪。

　　比如家財萬貫，卻時刻擔心被人窺覷的富豪。

　　比如...........很多很多。

　　小汐概莫能外，身子里流淌著足矣改天換地的魔力潮汐，每日爆炸性增長，已瀕臨失控邊緣，因她而衍生的精靈們，正無法控制的，四處作惡。

　　這幾天不再下雨，進入了旱季，然而很多街道，出現了大量的濕痕。

　　環衛工清洗不掉的那種，很多人開始逃離這座城市。新聞被禁播者，高層沉默不言，有濃郁的血腥味，壓抑的擴散。似瘟疫般擴散。

　　小汐看著地面，沉默不語，因為她知道，這是人類灑下的鮮血，罪魁禍首，毫無疑問是目前，成為這座城市瘟疫的精靈們。

　　但她能怎么辦呢？那些都是殺之不盡的，除非她自己死去，其實她早已經死了，她現在都不知道自己這個樣子，到底還算不算是人類，還算不算活著。

　　今天的校園附近的街道，人罕見的稀少。得益于最近精靈們越來越囂張的惡作劇，雖然短暫的收縮壓制了幾天，但是自己最終按耐不住，還是將它們重新放了出來。

　　看著它們半似嘲笑半是憐憫的看著自己，小汐坐在寒風凌冽的樓頂邊緣，眸子落下淚痕。

　　街道內，傳來人類身體遭遇鈍器重重砸在頭蓋骨的聲音。

　　沒有慘叫，沒有呼喚，猶如任人宰割的羔羊。

　　只有鈍器像是玩弄似的，宣泄似的，重復機械式的動作著。

　　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在把他們，或者說她們，變成面目全非的尸塊。

　　血水，從走廊轉角處流出來。小汐深深的吸了口氣，她不害怕有人站在身后，突然竄出攻擊她。因為一切災難的源頭，便是始自于她。

　　這個世界的超能力管理局，實在太過羸弱。

　　小汐停在了巷尾，沒有走進去，不想自己親眼目睹那些慘狀。

　　她救不了任何人，如果她真的想大發慈悲，拯救這個世界，那么自殺，會是最好的結果。

　　她已經開始后悔，復蘇自己的魔力了。V世界的詛咒，加倍滲透進了此世界，她已經有些明白了，為什么，V世界的那些人，必須要她死。

　　也許自己解脫是最好的結果，只是有些憎恨，將自己召喚進V世界的那些家伙。算了，他們也是基于自己的利益，人總是自私的不是嗎？

　　天邊的云，似漩渦一般圍繞著銀月，大得詭異的藍色月亮，猶如某個人的眼睛，冷冷注視著小汐。

　　凄厲的尖叫，再次出現。

　　今夜如此不眠，才徹底解禁的精靈們，要將前幾日被主人禁錮的憤懣之情翻倍釋放出來。

　　過了一會兒，少女眼前一片漆黑。

　　一個清冷，莫名使她放松下來的聲音，于耳邊響起：“不要看。”

　　于是女孩用手掩住了自己嘴唇，緊緊閉上了眼睛，然而咬緊的牙，反而更加劇烈顫抖了。

　　真是一場噩夢呵。

　　于別人而言，于自己而言。

　　可是自己怎么能夠就這樣去赴死，李冷鳶還沒相遇，自己絕對要找到她，不能辜負了她對自己的心意。

　　“........謝謝。”少女牙齒打著顫，感謝道。

　　然而遠遠沒有結束，她感覺到她做出了什么，為什么？恐懼感不受控制的，越發強烈了，隨著冰冷溫度自旁邊的她彌散四周，將她全身籠罩。

　　“不，不要........”

　　少女情不自禁的后退，好像，前來救她之人才是世間最恐怖的存在。

　　小汐：“..........”

　　她忽然轉身，主動投向了黑暗，瞬間被原本僵硬伸著利爪，遲疑不敢有所動作的精靈們，分尸而食。

　　十年。小汐忽然離去，消失了整整十年。

　　而小汐消失的那一天，華國超能力管理局正式，率先公開登場亮象，其他大國，不得不硬著頭皮，緊隨其后。

　　因為華國爆發了有史以來第一次災厄，大量的黑暗生物出現，橫行街市，成為當代現實版本的百鬼夜行。

　　那一夜，爆發了最慘烈而瑰麗的戰斗。

　　整座城市成為最大規模的火海，末日的最后，據說一位SSS能力者，名叫陳蕓紫的覺醒者，力挽狂瀾，釋放出猶如神跡般的能力，甚至提高了華國的國際地位，那比核能強烈一百倍的魔力輻射，正式改寫了現代科技樹。

　　某荒僻的小鎮，群山之間，遠處是無邊荒漠，放在十年前，本該是屬于幻想中的城鎮，但自那一夜群魔亂舞，百鬼夜行，SSS級能力者覺醒后，再奇怪的建筑物，都不會覺得有什么奇特的了。

　　街角巷尾。

　　一個亡命中的男人跌倒巷尾，大聲喊道：“放開我！你們這些該死的能力者，這不是你們該管的事情，我要去警察局自首！”

　　“喂！你有沒有聽到？那件隱身斗篷是我撿的，我又沒做什么壞事，為了追求自己喜歡的女孩惡作劇了幾個整天圍著她轉的蒼蠅，有錯嗎？”

　　“你一定是貪圖這件寶物，才來抓我的對不對？”

　　“斗篷你已經拿到手了，為什么還要追捕我？你又不是超能力管理局的，你連身份銘牌都沒有！”

　　“你說話啊！你是個啞巴嗎？”

　　沿途街邊透明玻璃質裝飾，倒映著，抓著男子者的面容。赫然是消失了十年的小汐，只不過她如今的打扮，別說以前的人，怕是親媽都認不出來。

　　黑色的眼罩遮去了大半面容，剩下的面容，清秀絕美，雖然如此，任誰都會覺得她是一個男的。男生的裝著，黑色的夾克與牛仔褲，平平無奇的胸，亦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但是如果是擁有魔力的人，制作些易行換貌的藥劑，在無人強行要求她以真面目示人，也無人能夠約束她的地方，自然便不奇怪了。

　　慶幸吧。小汐淡淡想到。

　　如果不是有人，在V世界，斬斷了自己與本體的聯系，無論哪個世界，恐怕都已經成為末日了。

　　司歸順利晉級達成陛下的愿望了吧。到底是誰，斬斷了自己和本體的聯系呢？可惜自己從那本書里，只能看見和自己有關的，許多字，根本沒寫。

　　是李冷鳶的姐姐嗎？而她呢？不會真的將自己獻祭了吧。

　　盡管一直很懷疑陳蕓紫會不會是李冷鳶姐姐不忍心，放逐到此世界的意識體，可能是失去了記憶，但是，在那一夜她看向自己恐怖的一面，發自內心的厭惡與恐懼，終是讓小汐剎那間，心若死灰。

　　她不忍傷害她，唯獨，不忍傷害她。

　　她只有離開了。本來她應該死的，她已經做好自盡的準備了，然而，奇跡發生了。

　　盡管她猶如失去了所有權利，追隨者的國王，再無精靈前呼后擁，爭先恐后去解決她看不慣的一切，但是反而，她罕見的，開心了起來。

　　真正得到自由了。

　　盡管目前，已經落魄到，必須要主動依附于某些組織，為他們打工才能活下去的局面。

　　比如接類似于眼前這種任務，抓捕眼前這個，敢于因為一件具有神奇特效的靈器，就敢肆意妄為的家伙。

　　話說回來，這個時代還是她開啟的。國家為了解決小汐失控的精靈，將所有政策完全傾向于了能力者管理局，因為全世界，都看見了精靈們的恐怖，如果不是陳蕓紫，恐怕華國就要不復存在了。

　　后來全世界才知道，華國是唯一一個擁有SSS級能力者的國家，于是地位大變，已成為全球霸主。

　　十年時間，還是改變不了小汐的清冷，但是，小汐話比以前，要多多了，是成熟了吧。

　　歷經了那么多痛苦，忍耐，失控的病患終于解除，當小汐不再壓抑，可以完全像男子一樣活著，只不過不能談戀愛就是了。生理機能還是很尷尬啊。

　　“可惜，你跟我說這么多沒有用呵。”小汐笑道。

　　“我只是一個打工的，就算沒有我，也會有其他人來抓你。”

　　一處矮小復古的行政大廈。門口掛著協警事務所的牌子。現在的警察，也因為全面普及能力知識，優先招收能力者上班了，當然能力者是很少的，不然小汐就無法從事這樣，自由而輕松的工作了。

　　坐在電腦桌前，看著目錄表，戴著制服帽子的秦源，半百的面容與神色，立體的面頰，停下滑動鼠標的手，抬頭看向小汐。

　　“夏之汐先生，辛苦您了。”

　　“原本以為很困難，畢竟目標者擁有可以隱身的斗篷，沒想到在夏先生的手里，依舊游刃有余。”

　　小汐淡淡一笑，“我的能力恰好對元素比較敏感，協助能力管理局這份工作，確實很適合我。”

　　秦源用山巖般的眉峰下，職業習慣堆積出地銳利眼神，打量了被小汐提進來的男人。

　　他全身經絡，已經被小汐禁錮了，獨特的能力，便是秦源自認為已見識過不少能力者，在他這個位置上，亦下意識敬畏。

　　“現在這鬼時代，都快成為網絡里面的玄幻世界了，是個人得到一番奇遇，就能攪天亂地。”

　　“呵呵。”小汐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優雅一笑。換做以前，她絕對不會這么做的，但自從失控的事情得到解決，她曾經的大叔之魂，慢慢開始抬頭，占據了主體精神。

　　小汐完成了這個月的任務指標，每月一次，報酬便足矣夠她一個月的生活開銷了。

　　“協警？為什么是協警？不該有這個單位的啊！”跌倒在地，動彈不得的男人，心頭莫名產生一股恐慌。

　　能力者可沒有什么好名聲，許多能力者覺醒，最初可不是像那些大學生，依靠層層努力換來的，許多能力者，用踩了狗屎運來形容，亦絕對恰當。忽然的覺醒，似魔鬼的寵兒。之所以用魔鬼來形容，是因為從此他們走上了刀尖上的生活。

　　能力者是能力者，亦是詭異生物們口里，提升自己能力最美味可口的食物，他們的輻射遮擋不住，猶如地圖上的標記點，向著四周不斷閃爍，猶如黑暗中的篝火，吸引著無數兇惡野獸的目光。

　　意志不堅定者，僅僅是詭異生物們制造的幻境，就輕易如墜地獄，活生生嚇死。遑論適應了前期，游走于黑暗中，不受超能力管理局們約束的孤狼們，比詭秘生物，還要兇惡百倍。

　　這也是為什么，十年前，超能力管理局，便一直奉行者，不為國家標記者的能力者，一概抹殺的強橫律令，是有原因的。

　　小人一朝得志尚且為非作歹，別提是此世間最危險的神奇力量。

　　秦源：“.........”

　　小汐理解他的沉默，協警這個職稱，十年前還是一個很普通的職位，但自超能力管理局公開登場，群魔亂舞那一夜，讓國家份外重視，治安這一塊兒，僅僅是協警，都已經擁有了，獨立的行政體系。

　　秦源的沉默，也讓地上的男子，害怕的閉上了嘴。

　　真是一個徒有其表的軟骨頭。小汐心中笑道。

　　秦源道：“腹地治安越來越好，我們這邊，反而類似的案件每日增多，那些覺醒了的家伙，本能以為荒野地區就是犯罪天堂，有了能力，或者靈器，就可以逍遙法外，真是頭疼。”

　　“所里的年輕人，幾乎每天都在街上巡邏，加班加點。”

　　小汐淡淡笑道：“這些抱怨話，可不要對我說呵。”

　　秦源眉頭尷尬的抽了抽，“不好意思。”

　　“來人。”

　　隨著秦源一聲令下，馬上門外，便進來兩個穿著制服的年輕人，腰間掛著槍械，走了進來。

　　現在協警亦有佩槍的權限了，真正的警署，已被超能力管理局取代，其成員無一例外，全是能力者。

　　“到！”兩人齊聲道。軍姿挺拔，目不轉睛。

　　秦源閉著眼睛皺眉道：“夏之汐先生將你們辦不了的事，完全了。”

　　兩人看了一眼小汐和地上坐著的年輕人，面露羞愧之色，囁嚅道：“噢.....噢.......”

　　“還不快去財政部把夏先生的報酬拿出來，提前交給他！你們這些蠢貨！”

　　秦源一臉朽木不可雕的憤懣之色，粗聲罵道。

　　一人連忙退去，門后走廊上傳來他慌不擇路的急促腳步。

　　“不用這么急，我暫時還不缺錢。”小汐知道，每一個接活的人，報酬都是按月發放的，如果因為她一個人破了先例，肯定會為秦源大費周章一番。

　　“我并不是那種消費欲很旺盛的人，每個月有些酒錢，足夠了。”小汐試圖勸阻他的行為。

　　“額。”秦源見此，接受了小汐的好意，“既然如此，那我的好意，反而多此一舉了。”

　　門口有人聽見，另一個人聽見，不再需要他授意，立刻會心主動退了出去，走向財政部。

　　“對了，現在靈器已經這么普遍了嗎？”

　　“全世界的科學家，都開始轉移了研究方向。許多靈能武器，估計正在上市的路上了，這些貨色，大概不少是軍方流出來的吧。”

　　“真是瘋狂的時代，我原本不信教，現在，竟然快有些信了。”

　　秦源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

　　明明是宣揚主義的國家，現在的時代，無異于公開打臉，連內部人亦開始嘲笑，不知是嘲笑這個時代，還是嘲笑某些偏執不化的老人。</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