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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司歸的失控

  凄冷的雨漫天飄灑著,陰云覆蓋的天空,灰灰的云層淺淺地游動在整整齊齊林立的大樓上,司歸回到了司晨之羊福利區。

  還是像以往一樣,摩肩接踵的行人如浮光掠影快速的移動在城市地平線上,只不過每一個人忙碌而麻木的面龐,使這個城市閃亮而模糊。如不幸生長在墻角的野草,風中搖晃。

  司命站在熟悉的十字路口,望著遠方看不清的路人面孔,令人疑惑,使做夢了嗎?

  模糊的面孔似大堆氣泡伴隨被風送上天空的蒲公英,店鋪墻角的蜘蛛網,正于光天化日之下,結網。

  他叫停一輛出租飛行器,行駛向自己家的方向,窗外不斷退后風景越來越模糊,路過學校,他忽然下車走了進去。每個教室都站滿了人,但他們的身形卻像剪紙一樣,定形在原地。司歸如風一般,穿過每一間教室,他不敢開口話,不敢和他們打招呼,怕一開口,夢就醒了。

  可是他發現所有人的目光,冷冷的落在了他的身上,那些光影一樣的同學無聲靠近,他猛地跑了起來,推開攔在前面的所有人行人,當他推門沖入自己曾經所屬的那間教室,猛地發現,身后一個人也沒有了。寬大的校服衣袖在窗戶對面的女宿舍陽臺隨風飄舞,一張熟悉的臉一閃而過,他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沖出了教室,奔進女生寢室之中。

  一個人也沒有,仿佛整個世界突然空了,視線之中的空間開始慢慢支離破碎,成為了一塊兒一塊兒七彩斑斕,冷色調的方塊,在這樣的視線里,他推開一扇剛才教室對面所見地那間有人的寢室,粉紅色的窗紗以被風鼓漲,翻滾的姿勢迎接司歸的闖入,而那窗紗的邊緣,沿著方塊狀的視線網格,金線與藍色的變幻,反光像是足矣割開人皮膚的刀尖。

  他迷茫的站在原地,四處搜尋,強烈的孤寂,從四面八方涌來,粉紅色的窗紗,從窗口,上下鋪的床,裝飾用的墻紙間,撲向司歸,將他圍住,輕輕蒙住他的面龐和鼻梁,一股窒息,將他心臟溫柔含住。

  他閉上眼想,要是死在這樣的夢里,也不錯吧。眨眼間,他朦朧看見汐穿著純白裙裾的婚紗,露出像夜明珠一般明亮的光芒,懸在半空,安安靜靜地微笑,緩緩撲向他的懷里,他感受到了她身體的柔軟,呵氣暈散身子漸漸冰冷的寒意,司命環手攬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鬢角長長的黑發,隨卷動的紗幔一起纏住司命的全身,脖頸,他感覺越來越難以呼吸了,凌厲的殺意,帶著明顯的殺機,緩慢破進皮膚,刺入身體。

  可卻他依舊傻傻的笑道:“這是夢嗎?汐.....汐..........”

  他低下頭想去親吻她隱隱流下淚水的面頰,本該存在于另一個平行世界的記憶,本該消失本該隨風割裂飄散的片段,忽然完全覺醒,他忽然想起了,少女嬌美得臉迅速黑化,她失控殺死自己的一幕。

  京都,燃燒起了沖天的大火,他如上帝視角一般,看見了,汐宛如魔神降世,京都中心區域整整二十萬人,被汐無盡的魔力與浩蕩的精神力所召喚出,洪水開閘一般的契約精靈,殘忍屠滅。

  方圓百里,化為地獄,腐蝕性極強的暗元素將周圍寸草不生,在那樣猛烈,無孔不入已經不能稱之魔力的侵蝕性元素下,她自己也和整個京都,一起埋葬,黑色失控的火舔枯了她嫩滑的臉蛋與嘴唇,她淚水被火光映照著赤紅。

  無數張驚恐,悲傷的臉,洶涌地如漲潮版突然將他淹沒,伺機多時的窒息突然抓緊,心臟停拍,他張開口瘋狂大喊,想去揮拳御氣去阻止她的枯萎,阻止整個京都的毀滅,沒有用,他失去了形體,只剩下純粹的意識。

  他拼命的飄向汐,眼睜睜看著汐在自己近在咫尺身前,由絕美焦枯成炭,可是她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一直出奇明亮,前所未有的溫柔,不該屬于自己的溫柔,是幻覺吧,她怎么會對自己透露這種,自己一度幻想壓抑的情愫?

  亦是所有迷戀她的粉絲,所一直渴望的那種瘋狂情愫啊!

  整個世界忽然劇烈顫抖了一下,似乎房子塌了,天旋地轉,他試圖去抱汐的焦骸,向著無盡地獄跌落。

  再次醒來,司歸以為自己已經來到了地獄,可睜開眼,熟悉的陰暗地下水道,堅硬冰冷的地面,李冷鳶白得近乎透明的臉,趴在朝向自己腰間上,旁邊堆滿了金色天秤,魔法書籍、藍色水晶、干枯的蜥蜴以及許許多多叫不出名字的魔法材料,還未熄滅的魔法陣濃縮在她腳下也串聯著汐,她一只手緊緊抓住汐的衣袖,他感受到了一種奇妙的魔法規則。

  溫暖的魔法元素源源不斷的從她身體里進入司歸的全身,由于一種鏈接向兩人的魔法回路,雙方魔力出現了類似魔法互通,如同共同呼吸一般的聯通。

  好溫柔啊!以這樣溫柔的方式,輸送至他的四肢百骸,流入他清晰感受到,自己滿目瘡痍的經絡關節,修復破損的內臟。

  剛才,失控了吧。

  學院有詳細的關于失控的基礎理論知識,任何一個經過系統學習的魔法師,無不了然于心。

  原來,剛才是失控幻境里的夢靨嗎?

  幸好......只是一個幻境.........他頓時悚然,汐呢?他猛地抬頭,燈下黑的看見了汐就在旁邊的身影,直到發現,她一如既往,冷冷盤坐與旁,絲毫不在乎,李冷鳶疲憊得倒在自己懷里,另一只手,抓著她的衣袖邊緣.........

  為什么一縷強烈的開心,如春雨一般,在內心下起,荒蕪凄涼的內心,看得見的綠衣盎然。

  話?自己剛才為什么失控了?媚魔!司歸意識到了自己實力的弱,遠遠不夠,但也想起來了,自己是如何被媚魔的精神攻擊誘導失控的。

  汐是他的執念,覺得不能保護她,而被保護,戰斗一開始便先中招受禁錮,和李冷鳶有意無意敵意的暗示目光,在媚魔的致幻里,無限放大!

  直至崩潰。

  遠處,冰山還散發著寒意,戰斗的痕跡觸目驚心,媚魔已被汐斬成了碎屑,連異常堅硬,可以屏蔽物理以及魔法攻擊的大妖等級地妖丹,也承受不住她爆發時的全力一擊。

  那是屬于她平時積蓄用來壓制體內因為高速增長的精神力與魔力而產生的副作用。

  嗜血的負,蠢蠢欲動。

  黑暗深處,一個躲在被之前戰斗拔地而起碎石堆后的類人妖獸,伸出長長的脖子,閃爍著蛇一樣的豎眼,悄無聲息地偷窺著,干尸一樣的皮膚頂著巨大的腹部,這個連化形境界也沒有達到的未化形生物。似乎察覺到兩人的虛弱,踩著試探性的緩慢足跡,一步一步心翼翼的靠近,少女血肉的幽香是那么誘人,混合著虛弱到極點而束縛不住四溢出的魔力,簡直是無與倫比的美味,它伸出了垂涎若渴的舌頭,猩紅骯臟的顏色,是它灰暗身子唯一的異彩,可卻更加丑陋。

  “想死嗎?”汐冷漠的道,語氣如劍。

  她握緊余燼,沒有拔出,未經轉化的魔力被她野蠻粗暴的匯聚于劍鞘表面,于是劍身邊緣的空氣,旋轉起危險的,不穩定的魔力旋渦,特別是火元素遇見水便扭曲出閃電,風助火勢一道炸雷張狂閃躍砸進地面。

  未化形的生物沒有化性生物的智慧,就像狗天生看人低,汐的言語以及舉動,反而被它認為是軟弱可欺的表現。

  它張開十指,干燥開裂的皮膚表面,伴隨蛇蟲蠕動的咝咝聲,層層疊疊的嘴張開,露出里面令人頭皮發麻,密集恐懼癥如果見到,先便原地瘋狂,然后它盯著汐,一步一步,加快了步伐,一股情緒在它血紅色的眼里醞釀著,它不時在汐和背后暈倒陷入虛弱境地的李冷鳶,和她身上,同樣虛弱至極的司歸,散發著的魔力體香的身子上切換著目光,汐知道大多數魔物,完全被所支配,一旦相遇,只有你死我亡。

  見多了,越發覺得當日終端世界遇見的丑魔物,是如此稀有,強大,人性化的流露,隨時間遷移,閱歷增加,越發印象深刻。

  汐主動拔地而起,劍在半空拖動,發出前所未有的歡呼破空聲,汐每次揮舞劍,都覺得是一件多么美妙的感受,殘余的魔力從體內流淌聚攏右手,明亮的雷光盤結如龍。

  擊殺這種魔力氣息還遠遠不如媚魔,標準講未化形魔物,然而還沒有等汐出招。

  一股奇特的能量波,已突然從背后司歸身上爆發,又是領域之力,汐瞳孔一縮,她放松了全身肌肉,散掉了魔力,因為在他的領域力,氣毫無作用。

  對待實力低于司歸的魔物,她毫不擔心。

  只是他沒有站起,汐感受到了領域內他暴漲的精神力,宛如風暴一般,似乎還沒有學會駕馭這突然成長,如同破鏡了的力量,紊亂的弦律,司歸粗苯的將這股弦律推向集中在了那未化形魔物的頭頂。

  它想逃,露出恐懼,它才明白,眼前看上去虛弱到好像不堪一擊,它可以趁機撿便宜漁翁得利的三人,也許面對媚魔這樣的大妖級生物,會顫栗惶恐,為了生存甚至要付出巨大代價,但它這樣的妖,三人已經在終端世界殺了不知道多少。

  疾勁的劍風掀起塵暴,帶著被雷火與劍氣切割蒸發的地下水熱氣,那未化形生物頃刻之間一聲慘叫也來不及發出,一劍梟首,他聽見它下半截身子尚有單獨地頑強生命,掙扎長出血盆大口,發出低吼,頭顱于半空,被劍氣攪碎,雷電還沒結束呢,紊亂的魔力終于失控,鼓足地魔力爆炸開慘白的光斑,它下半截身子立即被這光斑撕扯得斜長。

  汐怔怔半響,他竟然在氣之領域里徹底再現了汐之前的招式。

  司歸不好意思,訕訕解釋道:“剛才,那叫御物,我修煉的功法是傳承于古武的,相當于大魔法師吧..........”

  他還想解釋什么,好像很害怕汐聽不懂,卻見汐搖了搖頭,淡淡道:“我知道了。”頓了頓,又道:“境界共分為御氣,御物、御意、御神。”

  “分別對應魔法師的四大境界,學徒,正式、大魔法師、魔導對嗎?”

  “嗯嗯,汐........夏社長果然也了解過古武啊!”嘴一快,忍不住把剛剛失控幻境里欣喜欲恒的稱呼脫口而出,察覺立刻顫抖的改掉,還好,汐沒有半點反應。

  然后開心感,止不住滋生,頑強的從廢墟一樣的內心破土。

  雖然這境界,早已是公開的了,所以汐無法理解他輕而易舉就被自己影響的高興感,只認為他性格如此。

  她不是李冷鳶,無法讀懂人心,她亦懶得讀懂。

  汐站起身,來到李冷鳶身邊,半蹲將她懶腰抱起,順便讓司歸也緩一口氣,虛弱期,除了色狼變態,沒誰會覺得身上被壓著一個人的重量,會覺得愉快好受。

  身后的石壁開始因為接二連三的戰斗余波而砸落,地下水道要塌了嗎?看來果然要快點離開了。

  “能走嗎?”汐居高臨下俯瞅跌坐于地上的司歸,“才失控恢復,我能夠體會,如果需要我可以一只手提著你.........”

  扶著還行,提著..........

  “嗨!我可是男人,夏國的勇者,怎么可以那么弱?”司歸顫顫巍巍的站起,逞強道。

  汐見他還有力氣逞強,便抱著李冷鳶快速向著出口邁步,懷里的李冷鳶長長睫毛微微顫抖,兩束長發穿過汐的胸甲與手臂,如兩束馬尾,在她走動間搖晃,薄薄地紅玫瑰花瓣一樣的嘴唇,緊緊的抿著,像和他之前一樣,陷入悲傷淹沒的夢境。

  司歸看見了,所有之前李冷鳶為了故意刺激自己,而粘著汐秀恩愛所滋生的不快怨憤,全部煙消云散。楚楚可憐的精致臉龐,他不禁眼前劃過以前李冷鳶對著自己展現她獨有的乖巧可愛,雖然盡是可恨的玩弄,他又不是傻子,慢慢也就揣摩到了,但一股刺痛依舊從內心升騰。

  他低下頭,不甘的想,其實兩人也蠻相配的,隨后他又瘋狂的搖了搖頭,帝國的希望,注定的勇者怎么能輕言放棄啊!幾乎是咆哮一樣的內心獨白,瞬間遭遇無可抵擋的沮喪感,在汐淡漠的回頭掃了他一眼后。

  “如果再發呆的話,鳶可無法再救你一次了。”

  救!!!

  是啊......一切都是自己的失利,如果.....自己再強一點就好了.......

  現在的我,又怎么.......或許連喜歡汐的資格也沒有吧。

  司歸聳拉著腦袋,拼盡全力快跑了起來,身后地下水道下雨一樣開始坍塌了,動靜很快將引起帝國城管前來探查。

  塌陷的聲音,緊接著引發了地下水道深處成千上萬陰暗生物的喧囂,地下水道外,陽光艷麗照進,成群結隊驚起的飛鳥撲扇著翅膀離開建筑群頭頂盤旋不散。

  汐微微瞇上眼,不太適應一晚上地下水道探險的夜晚視覺,強光耀眼。

  第一次冒險者隊的任務,失敗了嗎?

  三人走近飛行器漸多的京都市區公路,路過的巡查警隊立刻圍上來幫忙攙扶。

  無人處,緋紅社公館司歸休息的房間,他捂住臉,沮喪語氣就像一個丟失了唯一一件玩具,再無人陪伴的孤獨孩。

  “為什么唉?”

  隔壁,汐任由蘇醒后的李冷鳶撲在自己懷里,開心得像個賣萌的布娃娃。

  “嘿嘿,汐哥哥,其實我剛才早早就醒了,可是不敢睜開眼睛,因為你懷里好溫暖喔”

  汐深深吸了口氣,果斷推開了她,站起身,搖了搖頭,離開了她的房間。

  “哼哼,你早晚會從了我噠!”

  破音了的腔調,每節音符都跳躍著足矣改變周遭顏色的歡快,透過了隔壁靠墻站立的司歸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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