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八順著墻根走了第二個來回,邊走邊搛起鼻子不住辨嗅著空氣中的味道,走著走著,突然停住腳步,用力吸動了兩下。
“酒香駁雜,濃郁非凡,應該就是這里了。”鄭八口中輕輕嘀咕了一句,身體就接著向后倒退了幾步,然后猛然一個箭步。
“可是…太傅。”元侃欲言又止。
“沒什么可是,就按我說的做。”寇隼語氣堅定,不容置疑地說道。
“慌張什么?要成為天下之主,就當割斷這些情感羈絆!你要記住,天下人都是你的子民。”寇隼看到元侃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微微怒斥道。
五月十四未時順天酒樓酒庫 寇隼也沒有開口催促他,很多事情還是需要元侃自己想明白。他要讓元侃懂得,這一切都是為了大局。
如果他不甘愿做此事,即使現在勉強順從于他,那未來他君臣二人間也必然會心生芥蒂。
借著沖勁,提起一口真氣,兩腳交替踩在墻面上,幾步就翻進了院中。果不然,一翻進院墻,一排排酒缸閘然而現。
元侃眼中糾結之色漸漸消退,瞳孔替作清明,心中應當已經有了抉擇。
“一切全憑太傅做主。”果然,元侃經過一番天人交戰后,望向寇隼的目光異常堅定,只是這堅定中隱隱多了一絲冷漠。
“順天酒樓的酒庫居然這么大!這點量…”鄭八摸了摸腰間藥包早已備好的毒藥,又看了看望不到盡頭的酒缸。
“呵,莫要鬧了笑話才好!”鄭八皺起眉頭自嘲道。
“管不著了,能下多少是多少吧。”心中有了計較后,鄭八腳步輕轉,施展開輕功往返于縱橫交織的酒缸之間。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寇隼與元侃二人誰都沒有說話。府中下人送來湯食,也被他隼摒退了下去。寇隼不想讓元侃有猶豫的空隙,只有一鼓作氣下了決心,他才能在奪儲這場腥風血雨中戰勝一切,屹立不倒。
“你是不知道,咱們酒樓在汴梁城生意最大,掌柜人也好,除去薪水之外,時不時還會打賞我們這些做苦力的。
哥哥我跑了兩年腿,就娶了一房俏婆娘。嘿嘿,今天我要早些回去,家里娘子寂寞的緊啊!”
“哦。”癩子似乎對同伴說的話不甚感興趣,愣頭愣腦應過一聲后,就不說話了。
身材略矮的那個自討了沒趣,也不再多言,輕哼一聲后,準備拎著酒壺向就近的一座酒缸去打酒。
鄭八從院墻翻進來后,自然下毒的酒缸距離正門最遠,而進來的小二偷懶,不想走到最底,只想就近取酒。
“大哥,那個…”年紀稍小的伙計突然看著同伴,面色不自然。
“嗯?兄弟間有什么就說。”年紀稍長得小二以為對他有求,頓時來了精神,油然而生的存在感充斥胸間。
“我能喝一點么,早就聽說段掌柜釀的酒味道獨特。”
“嘿嘿,原來兄弟好這口呀!沒問題,去喝吧,兄弟我給你放風。”
年紀稍小的小二聽到放風二字,興奮的轉身就要喝身邊酒缸里的酒。
“等等,你去里面酒缸,不容易被發現。”
“還是哥哥想的周到。”
癩子感激的說了一句,緊步走到里面,伸手用酒瓢打上一瓢,喉嚨鼓動灌下幾大口。
“走吧,走吧。時間久了,前面那些酒客要催了。”看他還要繼續喝,矮子催促道。
“來啦,來啦!”癩子一抹嘴巴,拎起打滿酒的酒壺與其并肩朝前院酒樓走去。
二人剛剛進了大堂,段掌柜皺了皺眉,心想這兩個小子今日有些不對勁,磨磨蹭蹭了半天。
“掌柜的,酒來了。”小二看到掌柜在一樓,小跑了幾步,上前招呼道。
“掌什么掌,還不趕緊去上酒。”段掌柜喝罵了一句,低頭不再理他,專心扒拉著手下算盤。
“誒!誒!”小二連連點頭,扯了一把癩子袖子,準備去倒酒。
“啪…”酒壺摔落,酒水四濺。
小二在拉癩子時,沒想到癩子突然栽倒在地,他腳下沒站穩,連帶著也摔了下去。
“完了,癩子這貨不是喝多了吧?”小二心中氣急,怕被掌柜發現,連忙爬過去暗暗抽了癩子一個嘴巴,心想能一把抽醒他。
殊不知,一巴掌下去,癩子依舊毫無動靜,不僅如此,嘴角處還有白沫外流。
“癩子,癩子。”
喊了兩聲后,小二覺著有些不對勁。觀其模樣不像是喝醉了,伸出食指顫顫巍巍抵向鼻孔處。這一探嚇得小二又如觸電般縮了回來。
“啊…”小二一屁股坐在地上,向后蹭了兩下,離開尸體,臉色鐵青。
“鬼嚎什么,還不趕緊起來。”掌柜看這兩個人還在地上不起來,抬手指著怒罵道。
這一嗓,一樓大堂所有酒客都聞聲望了過來。眼前嘈雜之景竟然瞬間安靜下來,酒客全擱下手中酒杯,等著掌柜處理此事。
喜歡喝酒的人,都喜歡看熱鬧。小二看著掌柜,面目皺成一團,似哭似笑地指了指地上。
“有屁快放。”段掌柜算是徹底被激怒了,心中暗道,等客人走了有你好看。
“掌柜的,又死了一個!”
“嘿,我說癩子,你來順天酒樓是來對了!”身材略矮的一個用手肘戳了一下同伴說道。
“怎么啦?”另外一個年紀稍小些的伙計正疑惑問道。
每到一座酒缸近前,便掏出一點白色粉末投入其中。待粉末進入酒缸,見其溶解無形后,再轉投下一座。
不大功夫,鄭八再向腰間掏粉末時,指尖直戳到了藥包兜底。
“太傅,是要嫁禍段掌柜么!”元侃略一思量也想通了其中聯系,瞬間大驚失色。
“嗯?沒了。”看著還剩下的十幾酒缸,鄭八不知如何是好。
“應該…不會這么巧吧!偏偏喝了這幾缸無毒的。”鄭八安慰了自己一句,立刻雙腿用力,翻身離開酒庫。
就在鄭八身子剛躍出墻頭,酒庫正門處進來一個小二打扮的青年,灰衣灰褲,腰間一道紅帶緊束,干凈利落。
元侃眼中摻雜著猶豫復雜之色,久久沒有說話。他清楚,此時寇隼出的主意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只不過,段掌柜一介平民,卻被無端卷入這場皇家爭斗中,他心中仍有一些不閱讀三叩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