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磚最后一批人,生殺于一線,有意無意的透露自己紅磚的身份。而且他們這批人的戰力,也是真的強。
興許是大時代的種子,風潮的浪子。
“所以這次重聚的開胃菜,大家舉手表決一下吧。”
一座久違的會議室里,裴都坐在主座上。身邊是幾道投影。
相較于數年前的那場會議,十二把椅子已經空了好幾把。
“十二殿向來朝前不往后,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徐樂笑瞇瞇的率先開口。
“現如今各大訓練營的訓練模式也多是脫胎于紅磚最后一屆的實驗,再加上無論是白求安刻意還是無疑,他們的功勞終究是擺在那的。”
孫長歡推了推眼睛,意思也很明顯。
“我棄權。”單誠說了句,就開始閉目養神。
姬無道默默看了眼眾人,沒說話。但意思大家都懂。
顧刕淡淡道“我反對,沒別的意思,誰讓徐樂這家伙同意了呢。”
最后所有人都看向了至今不知身在何處的狄文房。
后者輕笑一聲“虞定海親手給我寫了封信,我還能怎樣。”
“一殿雙王看來還是有點不妙的啊。”徐樂笑呵呵的說了句。
“四比一,一票棄權。我的意見就無所謂了,反正紅磚的新營地也都建成了。”
裴都蓋棺,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
“今天重聚,客道話也不講了,主要是空缺外位置的人選。”
孫長歡沉吟了一下,率先開口“據我所知各殿儲王如今還差的很遠啊。”
“亥豬殿不是還有位睡著的嗎?能叫醒不?”徐樂問了句。
裴都悠悠然說了句“春天來了,應該會醒吧。”
“辰龍殿人選呢?”顧刕有點好奇“當真是那個池仙甲親戚?”
“與當下情形,極為合適。”裴都言簡意賅。
“剩下的午馬、申猴、卯兔三殿,就暫時等著吧。”
話題結束,會議室內是一陣詭異的沉默。
“成神是什么感覺?”還是徐樂先行開口。
裴都的視線掃過眾人。
“很好,也很不好。”
旋即說道“成神契機首先在于要把神位上的家伙給拉下來,而最直接也是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把神殺死。
再然后,說實話這是一個很奇妙的過程。
興許是要和其他的家伙爭奪這個位置。
心力上精神上,玄而又玄的對決無處不在。說實話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怎么坐上神位的。但很顯然這種感覺是極好的。
神位帶來最直觀的收益,是身體各方面的增幅,生命的延續,以及對神咒那個咒字的極強效果的抑制。真正的神威神能。”
裴都對神位二字沒有任何隱瞞,所有的細節也都細致入微。
面前的眾人神采各異,卻也都靜靜聽著。
裴都將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這悄無聲息的時刻其實又是一場試探。再更加巨大的誘惑面前,曾經對于諸王的“人性”測試都要推倒重來。
神這個詞本身就具有一種魔力,會讓人瘋狂,然后瘋狂到失去理智。
而在場的眾人都清楚,彼此間常年的對外征戰。身體遠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好,拖著疲憊而極度危險的身軀不停地戰斗。
試想看,坐上神位對他們而言好像是一種理所應當的事情才對吧。
這個問題的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人性啊…”
白求安見了孫勝利,老人滿臉欣慰也老淚縱橫。聽說白求安想讓他去新紅磚做長老,孫勝利想都沒想就一口答應了下來。
他這輩子沒啥機會上戰場了,陪著一群比他還要老的老頭子等死可不成,能培養紅磚的下一代,他義不容辭。
告訴了孫勝利新紅磚的地址,白求安就先一步走了。
車去京城。
白求安也算是三進京城。
頭一次遇上了林夢,第二次撞上京岳之戰,也不知道這次還會不會有什么驚奇的事情發生。
從紅磚養老院那里借來的一輛吉普,半路上突然就罷工了。
好在是城里,不知名的小城因為臨近京城。所以建筑風格和物價都極為契合京城風光。
人間覺醒并不是突然的,而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硬要說的話可以把它看成是一場靈氣復蘇,以武將軍流蓑衣為首的眾人揭開了塵封已久的封印。
讓世間春回大地。
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覺醒。并不同與當初白求安的自我覺醒,他們這些人嚴格意義上來說都是由外力干預的。
世道并沒有變得更加太平,正相反愈發混亂起來。
自持武力的野心家、莽夫肆無忌憚的彰顯著實力,又或者去報復那些在自己弱小時給予冷漠和傷害的人。
所以哪怕有京城百家盟的號召或者說統治,下面仍舊有接連不斷的小動作。
甚至還有人試圖去推翻頭頂的龐然大物去建立新的秩序。
“師傅,問一下附近有修車的沒?”操著一口不地道的普通話,白求安找了個面相老實的小賣部老板。
“外鄉人啊?”老板詫異的看了看車,又看了看白求安年輕的面孔。
“對,趕著去京城投奔親戚。”白求安呲著一口白牙,看上去純真極了。
“京城的親戚啊。”老板咂咂嘴,戀戀不舍的收回落在吉普車上的目光。
如今的京城那可當真是臥虎藏龍,能被投奔的,多半都有點家底。
“前面路口左拐,百八十米就能瞧見。”
“謝了。”白求安笑著揮揮手。
“小伙子,你一個人怎么把車開過去啊?那不成用手…”
老板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白求安當真是用手推過去的。
過程曲折了些,但也足以讓旁人瞠目結舌了。
“我得乖乖,這是個神仙啊。”
“八成是覺醒者,你瞧瞧這力氣,可不像這身板能有的。”
白求安剛過了彎兒,就聚過來幾個漢子沖著白求安笑。
“兄弟,我們來幫幫你。”
白求安一伸手“別,我可沒錢。”
為首的漢子稍稍板臉,但點到即止“兄弟你這見外了不是?放心不收錢,就是看你順眼!”
白求安心中冷笑,信你的話就見了鬼了。
“兄弟,這世道一個人開車往外跑可不簡單啊。”推車的漢子有一搭沒一搭的和白求安聊著。
“還成吧,主要是往京城投奔親戚。”
“親戚…”漢子稍加思索“敢問兄弟貴姓?”
“免貴姓白。”
白求安看著這漢子神情,笑而不語。
本以為會讓人知難而退,沒成想這家伙竟然還有別的小心思。
漢子心中掙扎,百家盟里似乎并沒有白姓家族啊。
幾個人上來幫忙的本意,其實是想拉攏這個有膽識,實力“不錯”,還有錢的生面孔。但臨近了,他竟然看見白求安車后座上放了幾個盒子。
那可是裝神源的盒子啊。
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了,吃掉神源就能變成像前幾年京城那條視頻上的“超人”一樣。
更何況現如今覺醒者越來越多,人們對于力量等級的劃分也逐漸清晰。當初那群神仙一般的提刀人其實就是某些為了一己私欲想要霸權奴役他們的惡人。
如今群雄并起,提刀人的時代已經開始逐漸落幕了。
透過車窗看向那些神源,漢子的眼神越來越貪婪,有這些神源自己應該可以更上一個臺階了吧?
幾個熟稔此道的漢子對視一眼,又看了看一臉和藹笑容的白凈青年。沒準就是一個家底殷實的憨厚小子呢?
也不知道這身力氣是浪費了多少神源換來的。
想到這,漢子心中的晦氣更深,他們本來干的就是賭命的行當嘛。
這邊和白求安有說有笑,身后已經有人饒了過去。悄摸的拔出腰間的匕首,面目都在用力,狠狠的一刀捅向白求安。
“大哥哥小心啊!”
極為干脆的利器聲響起,鮮血順著斷口朝著四周噴濺。漢子眼神呆滯,對于臉上的血跡也視若無睹。
看著身后那站著的半具尸體,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撲通!
漢子殺念起的快,跪的更快。
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三十年河東三…
漢子張張嘴,卻突然感到一陣下墜的感覺,身上還麻麻的。
他看見了自己那跪在地上的下半身。
“我本來沒想惹事的。”
白求安搖搖頭,原先推車的那幾個人早就一溜煙跑了。
周圍看熱鬧的吃瓜群眾噤若寒蟬,白求安的眼神所過之處,凈是避讓躲閃。
最后白求安的眼神落在了先前的聲源處,是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被自家大人死死的抱著。后者眼神里充滿恐懼。
如果不是白求安活著,沒準這對母子就會遭到那些人的報復。
諸如周圍這些吃瓜群眾,其實都是幫兇之一。
只可惜眼下世道如此…
但只要有像小男孩這樣的后輩存在,哪怕極少極少,于白求安來說,于十二殿死去的那些先輩來說,就值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白求安湊上前,看著那瑟瑟發抖卻有些茫然的小男孩。
身旁的婦人死死的拽著,可能隨時都會跪在地上。
盡管她的兒子剛剛救了這個男人,但如今這世道,誰說的準呢?
“宋潛,媽媽說希望我長大像深水里的大魚,強大而不為人知。”
“好名字。”白求安笑著伸出手,渾身的血腥味讓周圍的人離白求安很遠。
宋潛看著那雙靠過來的手,嚇得閉上了眼睛。
最后落在了宋潛的頭上,輕輕的拍了拍。
“那祝你像你爸爸媽媽期望的那樣,潛龍于海。”
白求安說完便回去推著車往修車走。
大抵是地上的血還沒干,又或者這幾人的后臺還沒到。白求安安穩的把車推到了修車行。
排面是幾個紋身的壯漢,膘肥體壯的身上還有幾道老長的傷疤。戰力不知道怎么樣,氣勢是足足的。
但想來能撐起這么大門面,也有自己的手段。
“師傅,看看這車咋了。”
白求安對車真沒多少了解,也就是會開,油門剎車方向盤在腦子里。
一光頭湊上來,聽白求安口氣就知道是個外行,也不廢話就開始動手。那邊又來一個寸頭給白求安遞了根煙。
“謝謝啊。”
白求安接過煙,靠在門面的墻上。
“兄弟哪條道上的啊?”寸頭笑呵呵的問道。
白求安眉毛一挑“哪有什么道不道的,就是去京城投奔親戚。”
“我看兄弟是個痛快人,實不相瞞這神源…”
“打住,修車錢多少我會給,那東西就別打注意了。”白求安甚至看都沒看寸頭一眼。
“哈哈,是是,對不住。”寸頭打著哈哈,換了個話題。
“剛剛那些人是這城里有名的狗皮膏藥,身后是小霸王東沙,城里一頂一的高手。這車修好啊,你最好早早出城。”
“小霸王…”白求安差點笑出聲“什么神仙人物,b級戰力?”
白求安怕低看了這位小霸王,往高處說了些。
寸頭壯漢一皺眉,覺得這年輕人太托大了。
“兄弟,這可不是跟你開玩笑呢,那東沙可是實打實的d級戰力。”
“d級啊…”
白求安突然有些惆悵,想當初自己在江北戰役里打生打死那么久才混到d級,這好家伙也不知道見沒見過神侍,就是d級戰力了?
這一幕落在寸頭眼里,知道白求安是知曉輕重了。
那邊車蓋壓下來,光頭漢子拍拍手走過來。
“車沒啥大毛病,錢就不用給了,交個朋友!”光頭笑呵呵的伸出手。
白求安打量了眼光頭,隨即把手遞過去。
“白求安。”
“車行老板,程虎。在這一畝三分地上有幾分薄面,兄弟以后要是來玩,哥們一定招待。”
程虎大大咧咧,看上去像是位江湖上的熱絡游俠。
實則如何,大家心里也都明白。
但既然免了白求安的修車錢,那白求安多少也要給個面子。
白求安收回手,笑瞇瞇的看著這光頭。
“神源放回去,你這條命就算保住了。”
氣氛瞬間墜入冰點,車行里共計六人提著骸刀走了出來。
“呦,看來是早就商量好的啊。”
白求安神色不變,面對幾個比自己渾實好幾圈的壯漢,眼神中的殺意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