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濕無比的沿山小路上,細到肉眼幾乎看不見的斜雨,似乎能夠無孔不入,將整個天地包括其中的萬物浸濕。
約有數百名身穿黑色重甲秦朝士兵分成了四個小隊,其中兩個小隊分別圍守在一前一后兩輛馬車旁,另外兩個小隊則是列陣于兩輛馬車的前后。
在隊列的最前方,鐘離昧將手中特制的弓再一次背回了身上,然后轉身走到秦軍的隊列中間。
坐上了最前面一架不知放著什么東西的馬車上,然后對士兵們下達了命令:“我們走吧。”
用余光瞥了一眼山上那個已經跟了他們一路的羅網殺手,鐘離昧一甩韁繩,帶著人馬踏過前方刺客的尸體繼續向前走去。
前來劫路的人出現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了,算算時間,另外兩支同時和他出去的部隊,應該已經遭伏全軍覆沒了。
接下來,農家、墨家、羅網、影密衛,所有人的目光都會匯聚在這里。
一場匯聚了江湖上頂尖高手的大戲也將在此上演。
也不知走了多久,走在最前方的騎兵突然下沉,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中,緊接著便是一陣凄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猛地一勒韁繩停下馬車,鐘離昧急忙下達了后撤防御的命令。
在這里的人和另外兩路去送死的士兵不同,他們是鐘離昧專門從軍中挑選出來的,全都是帝國士兵中的精英。
至于另外兩路送死的士兵,他們常年跟隨白屠魚肉百姓,而他們的全軍覆沒,不至于讓鐘離昧內心的負罪感太重。
陷阱的另一端,一個扛著鐮刀的女子緩步踏著陷阱中的鋼針朝秦國士兵的陣列走來。
女子頭上高束紅色短發,身穿開襟短衫,短裙長靴。從露出的胳膊和腿上那有力且扎實的肌肉上可以看的出,女子練的應該是橫練功夫。
“梅三娘。”鐘離昧低聲說著,他雖然不在江湖上,但此人的名號他也有所耳聞。
據說這梅三娘乃是魏國披甲門的嫡傳后代,一身橫練功夫已臻化境,鐘離昧沒想到居然一上來就是如此強力的敵人。
可是現在有許多雙眼睛在盯著自己,如果無法展現出自己的價值的話,驚鯢的刺殺就不會顯得如此重要了。
“前面的人都給我聽著。從現在開始!此路不通!”
梅三娘那自大的語氣,讓鐘離昧稍皺了皺眉,可是即便他已經在韓非的幫助下功力大增,但依然沒有能夠對付這種橫練功夫的方法。
眼看著對方距離己方愈來愈近,鐘離昧也只得硬著頭皮拔出了劍。
還未邁出步子,一柄不知從何而來的長槍橫在了他的身前。
“她,是我的,下一個人才是你的。”
黑甲、雉尾、如戟一般的長槍,鐘離昧瞪大雙眼,不可思議地看著身前突然出現的,身軀如同小山一般龐大的男人。
“呂...呂布,是鬼神呂布!”
隨著一旁士兵反應過來,并且驚呼出聲,原本被梅三娘氣勢嚇得有些低迷的士氣,瞬間達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頂點。
停在陷阱的邊緣,梅三娘沒有再繼續向前走了,說實話,她也是經歷了無數戰場的老兵,但她從未見過,一個人的殺氣能夠像呂布這樣,幾乎凝聚成了實質。
恐怕此人已經可以比肩當年的白起了吧,一個念頭升起,梅三娘迅速將其甩了出去,臨陣怯敵乃是兵家大忌。
“你就是號稱‘鬼神’的呂布?依我看不過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吧。”
呂布并沒有回話,依舊神色淡然地慢步朝梅三娘逼近。
十五步,十四步,十三步......
二者的距離越來越小,梅三娘攥緊了扛在肩上的鐮刀,不時滑落的汗滴可以證明,她內心的緊張不比周圍的眾人低多少。
四步,三步,唰!
梅三娘剛進入長槍能及的范圍內,呂布的大戟便揮了過來。
縱身躍起躲過一擊,欺身上前的同時,鐮刀朝呂布的腰部猛揮而去。
若是往常她自然就硬抗下那一擊了,但現在面對呂布她可不敢托大。
眼看鐮刀距離呂布越來越近,一陣呼嘯聲在梅三娘的耳邊響起,原來剛剛呂布揮出去的長槍已經折返而來,朝梅三娘的頭部襲來。
看速度,應該會比自己的鐮刀更快落在腦袋上,梅三娘只覺得一陣心悸,急忙縱身跳開。
她有種預感,若是這一擊真的落實了,自己的腦袋或許就開花了,她的至剛硬功雖然刀槍不入,但也有一定上限,只不過人類很難,或者幾乎無法達到罷了。
“只會逃跑的小老鼠。”
呂布有些不耐煩了,一運凌波微步,瞬間閃身出現在了梅三娘的身后,破陣霸王槍狠狠地抽在了梅三娘的背上,將她擊飛出去。
若非嬴修遠早有吩咐,剛才那一擊,他便能要了梅三娘的命。
抬起頭,呂布微瞇雙眼,渾身的殺氣直沖站在山崖邊上的勝七和另一邊的田虎。
二人同時后退了一步,心中升起一個念頭,真是個恐怖的男人。
呂布的身后,梅三娘強忍著那種常人根本難以忍受的劇烈疼痛站起身來。她的人物還沒有結束,自己還不能倒下。
故作一副輕松的樣子,梅三娘平靜地說道:“傳說中的鬼神呂布,也不過如此。這種力道也就只能給老娘捶捶背罷了。”
“找死。”呂布再次閃身來到梅三娘身旁,手中的破陣霸王槍裹挾著強大的風壓,朝梅三娘狠狠地拍去。
唰!空中一道快速的金光閃過,暗器直沖呂布的頭部襲來。但呂布卻好似并沒有看見,手中長槍依舊余勢不減。
啪!叮!
呂布的破陣霸王槍再次將梅三娘拍飛了出去,而同時,襲向他頭部的暗器也被一道不亞于其速度的銀色箭光彈開。
“一諾千金的花中隱虎——季布。你的敵人,是我。”說著,鐘離昧再次張弓搭箭,閃爍著寒冷銀光的箭頭直指身前季布的眉心處。
季布高站在鐘離昧剛才駕駛的馬車上,手中不停地轉動著一朵泛著金光的牡丹花。
守在車前的兩隊士兵紛紛動了起來,一隊長矛指向季布,一隊則是用長矛把梅三娘的關節部位死死地壓在地上。
“又是一只老鼠。”呂布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然后便不在管季布了。
山崖上,一道光從田虎的位置,照在了被秦軍長矛錮在了地上的梅三娘身前。
接到了撤離的信號之后,梅三娘突然暴起,右掌猛地擊地,起身的同時一個翻身,把架在身上的數十柄長矛全部卷成了兩截,沒有任何停頓急忙朝山下逃去。
揮手示意,攔住了想要追上去的士兵們,呂布皺著眉頭說道:“我說過,她是我的。沒有人能夠從我手上逃走,你們只需要在這里守護好熒惑之石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