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rn165.問題、傷秋與酸臭味
事情很嚴重嗎？
當然很嚴重！至少財前晃看到了有無辜者死在了這次襲擊之下。
“沒事吧？”警官好意的拿出一包紙巾。
“…”財前晃沒說話，只是擺了擺手接過了警官手上的紙巾，忽然間看到警官手上的血跡，隨后又猛地一伸脖子，“嘔——！！”
到底還是年輕人，沒有練到老人那種喜怒不形于色的養氣功夫。
不過話說回來到那種程度的都是老怪物了。
“我沒事。”財前晃繼續強撐著說道，同時在心里給自己加上一句“只是沒見過這種大場面”。
“都說了別看。”警官無奈的嘆了口氣。
“…”財前晃抬起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了，繼續說下去的話會非常有畫面感。
于是財前晃轉移了話題，“是查爾斯先生和他的家人嗎？”
“不清楚…”警官搖了搖頭，似乎是為了照顧到財前晃的心情，說道，“還要仔細調查…”
聽到警官的話，財前晃的眼神飄忽了一下。
為什么要仔細調查？因為那里面就只剩下一堆爛肉了。
想通了這一點，財前晃再次感覺胃里直冒酸水。
別再想這件事情對誰都好。
“兇手真是喪心病狂！”財前晃不由得在嘟囔道，“竟然做出這種事情。”
“還不一定是兇手做的…”警官剛剛說完就看到財前晃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看過來，頓時頭皮發麻。
但是忍不住財前晃的目光，警官接著說道：“我們詢問了這附近的鄰居，據他們所說，這附近最近根本沒有出現陌生人的蹤跡。”
“而且，不止一個人有目擊證明…”警官有些為難的看向了那些封閉的嚴嚴實實的窗戶和窗簾，“將那些窗簾拉上的人是查爾斯本人…”
“還有這事？不會看錯了吧？”
“不會，”警官搖了搖頭，“那一戶的太太說過，她早上起來遛狗的時候，就看到查爾斯先生正在拉窗簾，正當她要打招呼的時候，似乎看見了她的查爾斯立刻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這一番話只要停下來，財前晃都能感覺到其中的可疑，查爾斯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是一副做賊心虛的表現…
思緒到了這里戛然而止，“情況比我們想象中更加復雜嗎？”
“是的…除非是有大仇大怨，哪怕是變態殺人狂，也要因為某些目的而殺人，但是眼前這個狀況明顯不太對勁…”
警官心有余悸的看著身后那散發著陰氣的房子，暫時不知道數量的冤魂在屋子里徘徊。
這里在他的心目中已然成為了兇宅。
“總之，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財前晃臉色有些鐵青的說道，“SOL公司那邊會全力配合，另外剩下的員工，也請你們保護好他們。”
“好，今天人手已經派出去了…”
話音剛落ꓹ就看到一群警察兩人一組各自抬著一個用防水白布墊好的箱子朝屋子里走去。
去取證嗎？
財前晃一愣，隨后就想起來那一缸的…要怎么取？像是火鍋一樣撈嗎…
“嘔——！！！”
走出了醫院大門，似乎就迎來了春暖花開的季節ꓹ然而這是錯覺，四周還是冷的ꓹ落葉已經全部掉光，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樹枝在空中隨風搖擺。
大概只有天是晴的ꓹ艷陽高照ꓹ將暖意灑下，籠罩了地面的行人。
漆原難得換上了自己的便裝ꓹ但也是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ꓹ林檎也將自己包裹得像是個球一樣。
如果不穿成這樣的話狡猾的北風會從衣服的所有縫隙處將人凍感冒。
“在想什么呢？”林檎忽然間開口問道。
“沒在想什么…”
“說謊ꓹ”林檎笑嘻嘻的轉頭，“只要你一在思考問題，輪椅就會勻速前進，就算是過了減速帶也是一樣。”
“…抱歉。”漆原意識到了哪里不太對勁ꓹ于是連忙道歉。
也許是過減速帶的時候沒有減速，讓輪椅震了一下。
“我也不是讓你道歉啦ꓹ不過剛剛被你震得一下真的讓我有些傻眼。”
漆原搖了搖頭，無奈的笑了笑。
不過短暫相處了幾天，這個女孩就已經摸清了自己的性格…是原本的依川漆原的性格嗎？這也很令人神奇。
人類真的令人羨慕。
有時候漆原會懊惱自己為什么不是真的人類，當懊惱與后悔以及既定現實讓他與漆原這個身份有機結合ꓹ卻全然忘記了自己曾經是linkvrains數據垃圾的現實。
沒錯，在與林檎相處的時候，自己的確忘記了不是人類的事實。
“所以呢所以呢？你到底在想什么？”林檎眨著眼，臉上寫滿了好奇，像個小女孩。
漆原被林檎的幼稚的舉動逗笑了。
“我是在想，秋天到了，樹葉全都凋零了，明明它們在夏天開得這么茂盛。”漆原一時心動，將想的東西說了出來。
“嗯嗯嗯，然后呢？”
“冬天快到了…”漆原長嘆一聲。
很快，萬物凋零的世界就到了，到時候，就算是再怎么耐寒的植物也很難在寒風中挺起身板。
“噗——”聽到漆原的話，林檎轉過身去，隨后忽然間肩膀抖動了起來，笑出了聲，“哈哈哈哈…”
“？”漆原滿臉疑問，“我說了什么好笑的笑話嗎？”
“不不不，冬天不好笑…”林檎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真的，一點都不好笑，不過我沒看出來，現在還有年輕人會有物傷其類的心理嗎？”
“物傷其類？”漆原沒想到林檎竟然會和他的想法一樣，但很快他就將這種感動打死了。
“我還以為這種老詩人一樣的性格早就經滅絕了呢。”
“唔…”漆原感覺自己胸口中了一箭。
“現在明明連小孩子都知道，就算是今天樹葉落下了，但是明年春天就會重新長出來，”林檎說著誰都知道的定理，讓漆原不住的點頭，“這樣的話你們這些老詩人豈不是每年都會哭鼻子？哈哈哈…”
漆原撓了撓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被點出來的惱火，不過因為滿地落葉就會物傷其類，如果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去看，的確挺無聊的。
“的確，像個老詩人…”漆原無可奈何的承認了。
聽到漆原這么說，林檎卻忽然間收斂起了笑容，低下頭，似乎也在想什么心事。
落葉踩在腳下沙沙作響，一輛車從身后駛過，微風卷起了落葉，讓其中一片落到了林檎懷中。
而漆原則借著落葉碎裂的聲音聽到了身后傳來的響動，微微側過頭，卻發現兩名便裝的男子就跟在自己身后不遠的地方。
漆原的心中動了動，一種被監視的感覺從心中涌起，緊接著就是危機感和恐懼感，但很快就被來自漆原本身的冷靜和聰明壓制了下去。
很快他就聯想到了昨天與財前部長和警官的見面，以及青岡武夫的失蹤。
那些人是警方派來保護自己的嗎？好像是…不需要太敏感，自己的身份不會被普通人類發現。
而且，被他們跟在身后，那個神秘的危險家伙應該不會光明正大的來找自己。
在將猶疑和負面情緒拋到腦后并強制壓下之后，漆原感覺到了一絲古怪。
自己和林檎應該是在約會吧？那么，后面那兩個人這么做是…
“漆原漆原！你快看！”
面前傳來了林檎興奮的聲音，打斷了漆原的思索，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在不知不覺中林檎竟然叫了自己的名字。
“快看！”林檎將一片楓葉遞到了漆原面前。
“是落葉啊！”
“是楓葉！紅的這么好看，怎么就被被刮下來了呢？”
漆原抬起頭，果然看到了與一旁的枯枝不同，那一側的楓葉紅的像是火焰一樣，像是被點著了一般。
看到眼前的景象，漆原頓時將之前那種“傷時”的情緒拋之腦后。
哪怕是秋天也有生機勃勃的世界，哪怕是秋日，也有在散發著生命輝煌的奇跡，如此說來，只是因為季節變化而傷感的人，不是都挺蠢的嗎？
“很美啊…”
“嗯！的確很美！”
漆原看的是那一樹，而林檎則捏著那片落葉看個不停，畢竟那一樹屬于那棵樹的，而這一片屬于自己的。
“這片落葉屬于我了！”林檎捏著落葉宣誓所有權，看得漆原直搖頭。
漆原不懂此刻林檎的心思，哪怕是曾經的漆原大概也不懂，總之，林檎的開心讓漆原沒有get到點，于是他只能尋找其他的方面避過這個話題。
“難得出來，今天有沒有想好去哪里玩？”
“去商業街吧！”林檎抬起手掌對準道路的盡頭，“自從上班以后就再也沒去過了！以前都是和同學一起去的！”
對于商業區，漆原的記憶也很遙遠，只是很久以前去過而已，但是他也知道那個大概位置。
“很遠啊，打車…”
“不許打車！一步一步走著去！”林檎老氣橫秋，“難得出來，不看看一路上沿途風景怎么可以？會有遺憾的！”
“誒——但是很浪費時間啊…”
“沒關系！現在還早！”不到九點，當然很早，按照這個速度到了那里也不過才十點而已，所有店鋪才剛剛開張。
將落葉揣到懷里，林檎不知道打定了怎樣的主意，對著前方揚起了小拳頭，“沖啊！！”
“哦——”漆原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但也加快了腳步。
身后的警察對視了一眼，連忙跟上。
但是沒跑多遠，漆原就累得跪在了地上喘不過氣來。
“你不行了嗎？”林檎轉過身來眨巴著眼睛問道。
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雖然知道這個宅男體質能跑這么遠已經是極限了，漆原還是扶著輪椅站好，“沒，只是忽然想到…應該慢一點，不然會出危險…”
“能有什么危險…”林檎的話說道一半就停了下來，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腿，沉默不已，隨后笑了出來，“好吧！那么我們就慢點走！想老太太一樣！”
“嗯，”漆原點點頭，“我是老詩人，你是老太太，還真是般配啊？”
嗡——
就在這時，那陣刺耳的耳鳴聲再度在耳邊響起。
漆原的腳步微不可查的頓了頓，又出現了嗎？那個不知名的怪物…
漆原的手緊張的捏住輪椅把手，他的視線忍不住四下亂瞟。
既然青岡武夫栽在了他的手里，那么就說明他已經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了嗎？就像是追中到了氣味的獵狗，哪怕你再怎么恐懼和拒絕，他都不會放過你。
想通了這一點，漆原早已不再依靠偽裝成無辜者蒙混過關。
他的眼睛向身旁的櫥窗玻璃飄去，就在櫥窗倒映的玻璃影子上，他看到了一個白色的身影就站在自己身后不遠處，用眼睛死死的盯著自己。
漆原背后頓時冒出了冷汗。
不用回頭他就明白，那個影子并非是站在他的身后，而是站在linkvrains中，隨時等待著機會將他帶回linkvrains那個對他而言的地獄中。
對方似乎已經略過了驗證身份這一步驟，已經將線索確定到他本人，漆原心里很清楚。
對恐懼彎腰屈膝并不能保住性命，真正能保住他性命的，只有身后那兩個跟著的警察。
漆原不明白對方為什么要帶他回linkvrains，為什么被盯上的是自己，也不知道他要怎么帶自己進入linkvrains…
話說，一個現實世界，一個虛擬世界，怎么可能是相通的！？
自己到底為什么能夠附在依川漆原身上？為什么那個linkvrains的幽靈會盯著自己…
這個世界有古怪！？
依川漆原不知道有心還是無意，他接觸到了這個世界的一部分真相，而他卻無法猜到，正是因為有了這部分真相，所以稻草人就必須在他們意識到這個問題之前抹殺他們！
依川漆原走著，推著輪椅緩緩前進，通過櫥窗，他卻看到了那個白色的影子跟在他們后面，亦步亦趨。
冷汗再度冒了出來。
這種生命被隨時掌握在別人手中的感覺真是不好，就像是已經回到了linkvrains一般。
漆原很想放下輪椅逃跑，但是他心里也很清楚，一旦自己脫離了身后那兩個警官見證者的守護，那么那個白色的幽靈隨時可能將他當場抓走。
后面那兩個人對于白色幽靈來說不值一提，但是他們的視線卻能成為漆原最好的保護。
想到這里，漆原不由得松了口氣。
至少自己的性命段時間內是沒有問題了，現在問題的關鍵在于，怎樣讓幽靈離開…
“啊！”就在這時，林檎忽然間對著櫥窗驚呼一聲，讓漆原的呼吸一滯，透過櫥窗，他能清楚的看到白色的幽靈，那么根據這個視角，林檎也能看到嗎？
這個孩子能看得到我身后的東西嗎？如果她看到了，那么白色幽靈是不是會跟著她？
過去，作為數據垃圾的漆原也許會想著慶幸，也許跟在林檎身后，那么自己被害的順序就要向后排一排了。
但是作為漆原，漆原自己第一個想法竟然是這個女孩要是看到我身后的東西的話，會不會被盯上，會不會有危險…
而我，應不應該將白色幽靈引到其他地方去，遠離那個女孩？
漆原推著輪椅走到了櫥窗前的時候，林檎才驚呼出聲。
“好漂亮的項墜！”
項墜？漆原看向了櫥窗里，那個用金色細鏈綁住的樹葉型項墜，單一但看起來簡約的白色寶石被精心的裝飾成葉子的脈絡鑲嵌在上面。
的確很好看…但，林檎看不到近在咫尺的白色影子嗎？
那個白色得影子依然沒走，就在自己身后，但是咫尺之遙，林檎卻沒有看到…
漆原在心中松了口氣，這說明，林檎至少不會成為白色影子的目標。
轉而，漆原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自己明明已經朝不保夕了吧？為什么比起自己，會更加關心這個孩子呢？
看著林檎，漆原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