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意氣用事啦快點認輸吧。”溫蒂在echo的手臂上,面對左輪輕松的攤攤手。
“又不是丟人的事,說到底區區人類是無法戰勝我們的”
對于溫蒂的話,左輪依然冷眼相向。
而溫蒂似乎沒有在意來自跪在地上的左輪的敵意,繼續自顧自的說著。
“如果你肯認輸的話,我也不是不能考慮一下共存之道,有時也需要雙方各退一步嘛…”
“共存…”看著溫蒂表現出來的扭曲,對于他剛剛說出來這個詞艾有了些許疑惑。
“嘛,說是共存,不過也是屈居于我們之下罷了…”溫蒂瞇起眼睛,紅色的眼睛中閃過一絲寒光,“只要老老實實服從我們的話,把你們放置到世界上某個角落里也不是不行的哦”
“真是寬宏大量啊…”
左輪從地上站起來,說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們不表現出任何敵意,你們就不會實施多余的迫害嗎?”
“沒錯,”溫蒂果斷的答道,“只要人類老老實實服從我們,不表現出任何敵意的話,我認為也是能和平共處的。”
“這哪里和平了啊!?”艾反駁道。
在天真的艾和playmaker看來,一方服從于另一方,并不意味著和平。
“但至少比全部殲滅和平得多吧?”溫蒂一句話讓艾沉沒。
仔細一想,的確,和平不是一個絕對的詞匯,而是對比出來的。
比起人類與AI之間打得你死我活,互相之間不停的殲滅與殺戮,反而是這種一方服從于另一方更能保持曾經的和平。
比如,類似于AI剛剛誕生之初,AI服從于人類所能達到的那種和平…
剛剛想到這里,艾拼命搖了搖頭,將這種可怕的想法從腦海中拋了出去。
不感到羞愧嗎?一方服從于另一方?兩個智慧物種之間這有可能達到嗎?哪怕是人類自身活在那么寬廣的地球上,也打得連狗腦子都出來了。
“不去為自己犯下的罪孽而懺悔,大言不慚的說著和平之類虛偽的話,不愧是伊格尼斯!”
左輪氣勢洶洶的話語,打斷了playmaker和艾的思考。
“什么意思?”艾滿臉問號。
“我早就知道了,你根本沒有與人類和平共存的打算!”
溫蒂第一次收起了嘲諷和輕松的目光,轉而用嚴肅的目光盯著左輪,“你知道了什么?”
左輪與溫蒂對視,帶著憎恨與對戰斗的執著。
“只要去想想你對你的搭檔所作出的事情的話!就知道了人類與AI兩個價值觀不對等的生物有什么資格去談論和平共存!?”
風吹走了最后一片落葉,只留下滿樹的蕭索。
清晨的風帶著蛻皮透骨的寒意吹著,讓依川漆原不由得縮進了大衣里。
朝著雙手哈了哈氣,手上的掃帚輕輕的拂過地面,帶著能令人陷入深思的節奏,刷刷作響。
等到不經意間抬起頭,看到不遠處停在住院樓前的救護車,漆原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圣瑪麗醫院,作為一家私立醫院,宗旨一貫都是有錢即為大爺,沒錢莫入此門。
而整個DEN城,或者說整個世界,沒有一家公司比SOL公司更有錢,更能稱得上是大爺。
而財大氣粗的SOL大爺竟然出乎意料,一反所有公司常態的,將員工的健康和生命至上這一原則發揮的淋漓盡致,并為此毫不在意的投入,絲毫不顧及爆表的成本。
瘋了吧?
不過沒人會在意他們如何的投入,對于醫院的醫生們而言,只要SOL公司錢能給到位,讓他們跪舔SOL公司的保潔員也無所謂。
于是乎,這些SOL公司普通員工的生命也就成了這家醫院所有醫務工作者的寶物。
在經過了青岡武夫無緣無故受到驚嚇跑到外面一事,甚至還被財前晃當場瞧見之后,一群醫院的主事者就聚在一起開了一個短會。
會議上一致認為青岡先生受到的病理并非是身體,而是大腦,這屬于神經科,雖然圣瑪麗的確是有這方面的科室,但是終歸不如正規和全面的神經醫院。
于是乎,經過連夜的討論,他們得出了結論。
為了不耽誤青岡武夫先生的治療,必須盡快給青岡武夫先生轉院。
當然,這種事情要征詢一下當事人的意見。
于是乎一群護士和護工組團來到了青岡武夫的門前。
打開門,看到了被皮帶固定在床上動彈不得青岡武夫,他只剩下臉上驚恐的瞪圓的眼睛四下亂看。
“看起來已經沒辦法溝通了,”醫生搖了搖頭,“沒辦法,我去給SOL公司的人和病人家屬打個電話,你們做好準備,等到手續到齊了就立刻轉院。”
“好。”
SOL公司沒有來人,反而是青岡武夫的妻子在接到電話后第一時間趕來。
這也是當然,SOL公司已經盡到了比一般公司更多的義務,沒必要做到盡善盡美。
有了家人的陪伴,青岡武夫的情緒似乎好了很多。
沒有反抗和過激表現的他被護工們從床上抬了起來,搬入了樓下的救護車中。
這些,全部都被依川漆原看在眼里。
深秋的風吹得更厲害了,依川漆原呵出一口白氣,“說是不想因為我的關系而暴露,把我看成生存的障礙,反而是你們自身第一時間出了問題嗎?”
想到這里,依川漆原緩緩的低下頭,繼續掃著地面。
因為他能聽到,那陣尖銳的耳鳴聲再次出現了。
這些垃圾怪物轉生成的人類,這些怪物的天敵,又再度出現了,并伴隨著那輛轉院的救護車的發動而逐漸遠去。
聽著聲音漸行漸遠,確認安全的依川漆原才終于抬起頭來,目送著救護車遠去,隨后抬起手,輕輕的招了招。
“一路走好啊,青岡君。”
此去一別,大概…你就和這個世界天人永別了也說不定…嘛,這樣說來,我也差不多嘛。
要不了多久,那個家伙就會來找我了…
想到這里,依川漆原無奈的笑了笑,將掃帚放到了一旁。
“漆原君!”就在這時頭頂上突然間傳來了一個少女的呼聲。
漆原抬起頭,正好看到了探著身子朝自己招手的林檎。
笑了笑,同樣朝著少女揮揮手,“準備好了嗎?”
少女豎起大拇指,“快來接我吧!”
至少,不想讓這個女孩傷心,給她留下最后一點開心的回憶吧。
救護車緩緩的行駛著,所謂的私立醫院,當然要有物超所值的感覺,無論是醫療技術還是硬件設施都要跟上。
當然,這輛救護車看起來也是經過改裝的,行駛的時候居然不會讓人感覺到太過于顛簸。
“你們還好嗎?”駕駛員通過后視鏡看了一眼后面的護工和青岡夫婦。
“誒,是的,沒有什么問題。”青岡武夫的太太點了點頭。
“不會感覺到暈車嗎?”駕駛員說道,“救護車和一般的車有些不太一樣,坐著的時候總是有這樣或那樣的不同,難受起來的話會很痛苦。”
而且因為坐姿不太一樣,無論是加減速都會造成身體大幅度擺動,會加劇這種痛苦。
“不會不會…”青岡太太連連擺手。
“那就好,”駕駛員很有禮貌,態度也很好,“那么,如果青岡先生有什么難受的地方,請您一定要告訴我。”
青岡太太關心的看了眼丈夫,“我會照顧好他的。”
“好的。”
由于是清晨的緣故,剛好也是早中晚上下班高峰時間,路上也很堵,不過幸好,駕駛員的技術不錯,救護車沒有太多的顛簸,也是隨著車流緩緩流動。
終于,等過了擁堵路段,眼前的道路豁然開朗。
然而就在駕駛員踩下油門,救護車的速度剛剛提起來的那一刻,忽然間一道白色的影子迎面撲來。
駕駛員驚呼一聲連忙踩下了剎車。
然而就在這時,一輛因為疲勞駕駛而失控的大貨車闖著紅燈朝救護車側面車頭撞了上來。
“嘭!”
一聲巨響,救護車內的眾人只感覺到一陣陣天旋地轉,隨后救護車冒著煙停在了路邊。
周圍傳來了一聲聲尖叫和驚呼,出乎意料的是,駕駛室的車門很快就打開了,在這種事故下駕駛員和護工竟然沒事。
從駕駛室中爬出來,覺得自己撿了一條命的駕駛員連忙打開后車廂。
“你們沒事吧?”
話音剛落,卻忽然間愣住了。
護工們也同樣有些發愣的看著自己身前。
青岡太太從剛剛的驚嚇中回過神來,捂著頭,“我沒事…我丈夫他…”
但是很快,青岡太太的話音就止住了,她看到,在她面前的擔架上早已沒有了她丈夫的身影。
“果然啊。”
在將青岡武夫從現實擄到linkvrains世界之后,稻草就觀察到自青岡武夫身上不斷的冒出細碎的光點,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放在水中的泡騰片一樣。
稻草人當然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數據密度不同造成的不適應性。
能被擄到linkvrains世界本就已經不是人類了,再加上這群人表現于外的排斥反應,已經很明顯,眼前的青岡武夫就是一個數據垃圾占據人類制造的怪物。
看到眼前的稻草人,感受到自身不斷從實體消散的情況,青岡武夫不斷的顫抖著,隨著稻草人的一點點靠近,他的雙眼一翻,身體不斷的抽搐了起來,白沫自他的口中不斷溢出。
“被嚇死了嗎?”稻草人蹲了下來,“看你這樣子,也沒辦法決斗了,那么,就乖乖的將你的記憶交出來吧。”
稻草人抬起手,直接刺進了青岡武夫的大腦。
隨著某樣東西被稻草人握在手中,青岡武夫頓時如同關了閘的燈一般停止了抽搐,整個人泡騰化的速度加快了一些。
人類的外殼消失,露出了里面的白色怪物,隨后泡騰的速度再次增加沒過多久就消失在了linkvrains的空氣中。
稻草人手握著那閃爍微光的記憶,隨著讀取的進度,臉上的表情一點點嚴肅起來。
他從這個怪物的記憶中讀到了一些不起眼的小事,但是這些事情,卻很有可能演變成恐怖的災難…
“糟了…”
稻草人的身形再度消失,回歸到linkvrains與現實的夾縫之中。
“搭檔?”艾與playmaker愣住了。
“你說我對誰做了什么嗎?”收起了剛剛嚴肅的表情,溫蒂再次變得含糊不清起來。
“對了!溫蒂!你也應該有搭檔才對的!”
就像是艾與playmaker、不靈夢與穗村尊一樣,作為伊格尼斯,在誕生之前都是模擬著六個孩子的行動成長并設定的性格基礎,并最終成型的。
作為風之伊格尼斯,溫蒂也應該有作為最初模板的那個孩子,也就是他的搭檔,然而playmaker與艾并沒有看到他的搭檔在哪,反而是echo代替了搭檔的存在。
甚至連光之伊格尼斯也沒有搭檔。
“啊是嗎…曾經有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溫蒂撫了撫頭頂的長尾。
“曾經…難道說你對你的搭檔做了什么嗎?!”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Playmaker也想到了,臉上帶著嚴肅的神情,還有無盡的擔憂:“就像是對草薙哥的弟弟一樣,把他的意識奪走了嗎?!”
“可不是那么溫吞的行徑。”左輪說道。
“我們對所有與lost事件相關的受害人各自進行了徹底調查,結果卻發現,被害者中有一個人被卷入到了與AI所引發的暴走事故當中!”
“哦——調查得很詳細嘛…”
“那個人就是你的搭檔嗎?溫蒂!”艾大聲質問道:“為什么你要這么做!?”
“這個問題問得好,‘為什么要這么做’呢?是啊…”溫蒂捏著下巴,隨后抬起臉,露出了一臉略帶猙獰的笑容,“簡而言之…不需要?”
“不…不需要!?”艾被這個答案驚呆了。
“因為很麻煩嘛,”溫蒂換了個姿勢坐好,“我才不需要呢,有個‘搭——檔!’什么的在身邊。”
“那可是你的搭檔啊!”與playmaker一直戰斗至今的艾不明白為什么溫蒂會如此輕視人類甚至搭檔的性命,“所謂的搭檔不正是…”
“正是因為這種事情才覺得麻煩哩,”溫蒂打斷了艾,“如果說有一個搭檔在我身邊,還強迫我替他干活的話,只要想一想我就膈應到全身起雞皮疙瘩,就像是過敏一樣…”
說到這里,溫蒂抬起手,“我是伊格尼斯!是AI!是比人類更加高級的意識,我有自己的思想和意志,為什么要聽人類這種低級生物的命令!?”
“怎么會…”艾已經完全傻掉了,他看向了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萊特寧,“萊特寧!這件事情你是知情的嗎!?”
“當然。”
“為什么不阻止他!?”
“這是他基于自身情況作出的判斷,我為什么要制止他?”
與人類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不同,AI對于生命的理解,只在于程式與數據上,在廣漠的資料之中,他們無法理解人類對于生命的重視,他們所作所為,僅僅是為了自己的生存而已。
因為AI與人類,根本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物種。
“你明白了嗎?Playmaker?”左輪在一旁冷冷的說道,“這就是伊格尼斯們的真面目!和這樣的家伙,你要怎么探討共存之道?”
現實中,嗡鳴聲自linkvrains世界而來,走過小巷,在一棟獨立的房子前停下了腳步。
昔日灑滿陽光的小院顯得凌亂不堪,噴泉無力的噴著,在空中保留著彩虹的色彩,與晴朗的天空交相輝映,卻將那個房子襯托得無比陰冷。
曾經充滿了溫馨的小屋,此刻房門緊閉,窗簾將里面的場景掩蓋得死死的,擋住了屋子里面血漬被拖動的痕跡。
干涸得發黑的血跡一只延伸到洗手間。
水嘩嘩的響著,將血液倒向下水道,在那個房間中,時不時的傳來撕裂與剁砍的聲響。
而嗡鳴聲的到來,則引起了屋子中此刻唯一活著的個體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