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rn9.冒險、尸體與人間地獄
無人機在鋼鐵的螺旋大廈上來回巡視。
調和支援士在地面上左右躲避，躲閃著來自于頭頂的視線。
在鋼鐵都市外巡邏的無人機，攜帶的是殺傷性飛彈，換成都市里的無人機，使用的就不再是殺傷性飛彈，而是捕獲型飛彈。
雖然那些飛彈不致命，游昊之現在的狀態也不怕死，但是被抓到總歸有些麻煩。
畢竟距離有些遠。
在將網線連接好之后，游昊之就開始了新一輪的冒險，就這樣離開這邊回去地下作坊那里實在不甘心。
既然知道了某些人可能在這里的消息，那么游昊之自然無法安心離開這里。
他需要知道一些真相，一些這個世界人類文明變成這樣的真相，若是就此離開不親眼目睹一下的話，實在心有不甘。
那些被固定在高塔上仿佛棺槨一樣的金屬塊就成了游昊之躲避巡邏機掩體。
湊近之后觀察，已經發黃朦朧的玻璃中還能勉強看到人類頭顱的輪廓，被無數導管連接著。
而那些導管，就成了這些永遠沉睡在夢境中的人唯一與外界的現實相關聯的通道。
一念生，一念死。
“老螃蟹那家伙還真是夠嗆啊，”游昊之心道，“我還以為那只是個游戲，沒想到…”
所以呢，按照自己的理解，造成這個世界毀滅的元兇到底是誰？
“嗡…”
身后忽然間傳來了螺旋槳的聲音，游昊之迅速一個翻滾躲入了金屬塊的陰影之中。
轉頭看向自己剛剛站立的地方，那里的地面上已經布滿了膠水狀的粘液。
捕獲型無人機，剛剛發現自己了。
是蹤跡暴露了嗎？
有可能，雖然自己一路上都在小心翼翼的沒有留下蹤跡，但是不能保證自己真的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另外，這邊巡邏的無人機還是太多了。
無聲的警報信號估計已經響徹了整個鋼鐵都市，如果不想出現蟑螂一樣的反抗軍，那么這邊的設定肯定是發現異常信號或是活物就地捕獲。
要撤退嗎？或者是讓意識直接切回去？
總覺得還差一點就會出現相關的線索，就這樣切回去的話，太浪費了！
游昊之看向身后的小型通風口，轉身隔著棺槨與地面的縫隙，看了一眼被飛機螺旋槳吹開的塵土，立刻打開了通風口的通道鉆了進去。
斜向下的通風管道讓一鉆進去的游昊之就立刻滑了下去。
燈都來不及打開，而連接信號也不時的出現延遲的樣子，看樣子下方的信號并不是太好。
游昊之閉上了眼睛，用意念仔細穩固好和這具小身體的連接，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落到了底部。
眼前，一張張大嘴巴滿臉痛苦的大臉讓游昊之心中一動。
但是在看到那張臉上已經糊掉的眼睛以及滿身紫色的斑點之后，心中又是一嘆，原來是一具尸體。
抬起頭看著上方漆黑的金屬塔上方，縱橫交錯的管道與高塔的外部相連，形成了竟然有序的棄置通道。
意外死亡或是自然死亡的尸體會通過上面的通道被扔到下面來。
形成了下方的集尸堆。
但是左右環顧了一眼，總覺得這里的尸體有些少。
上方高塔上的棺材足足容納了兩個城市的人口，然而這里的人再多，也不過十數來具，每天意外死亡加上自然去世的人口，都不可能只有這么點。
那么也就是說…
正想著的時候，上方叮叮咣咣的傳來一陣響聲，隨后又有一具尸體落到了這里。
呦呵，新的線索來了？
游昊之趕過來查看，那具尸體極為瘦弱，身上還沾滿了用來關押他們的粘液。
雖然瘦的像是一具骷髏，但是游昊之還是看出了這是一個年輕人，至少沒有活到自然死亡的年輕人。
正觀察的時候，忽然間看到這具尸體長大了嘴巴，睜開眼睛，發出一聲抽氣的聲音。
“這里…是哪里？”
虛弱而沙啞的聲音在暗室中響起。
游昊之一愣。
還活著？
也是，如果是在虛擬世界中意外死亡，現實中自然不可能滿身是傷，頂多精神受到了一些刺激而已。
“喂…你是…AI嗎？”那個“尸體”看到了身邊的調和支援士，“快點…叫人來幫我…咳咳…身體…我的身體怎么回事？我這是在哪？”
你減肥成功了，開心嗎？
正常人不可能瘦成這個樣子，不過人類往往很難發現自身所處的威脅環境，所以游昊之用了一個適當而快速的辦法。
游昊之向身后退了一步，將擋在他身后那具滿是尸斑的尸體讓了出來。
所有生物對于死亡都有著非常直觀的恐懼，在看到那具尸體的一瞬間，那個年輕人驚恐的大喊出聲，拼命的向身后退去。
但是他的身體實在過于虛弱，似乎被另一具尸體絆了一下，立刻倒在了地上，正好與另一具尸體四目相對。
差點嚇得當場暈倒。
“這里到底是哪里！？我怎么會在這里！？我應該在馬路上開車而已，只是接了一個電話…對！接了一個電話…”年輕人用沙啞的聲音低吼道。
你死了，這里是地獄。
聽到年輕人的話，游昊之在心里想到。
不過從那個人話中的內容不難推測出，高塔上的人死掉之后會被斷線然后扔下來，變成地上堆積的尸體。
沒有理會因為恐懼而縮在角落的年輕人，游昊之看向了這間屋子的四周。
難得抹了石灰的屋子，畢竟是人的身體和屋子接觸，如果用鋼鐵的話很容易就會被腐蝕。
在另一面，游昊之看到了一閃卷簾門，很寬，似乎恰好…能容下一輛拖車進入。
忽然間卷簾門晃動了起來，隨著連軸的轉動，大門正在緩緩打開。
游昊之迅速躲到了卷簾上，抓著卷簾門一起朝上方移動，然后抓著卷簾門的邊緣縱身一躍，跳到了門框上。
身體雖然小，但簡單的動作還是能完成的。
躲在門框上，游昊之看著幾個大大小小形態各異的機器人走入了停尸房中，隨后那些機器人就開始了工作。
其中幾個小個子的機器人將一具又一具尸體抬起來，放到拖車上，而另外幾個正常人體型的機器人，則朝著躲在角落中的那個活人走去。
看到幾個機器人向他走來，那個年輕人像是遇到了救星一樣，“你們是誰？新類型的AI嗎？快點救我出去！你們這些傻機器！還在等什么！？”
然而，那些機器人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繼續圍攏著朝那個年輕人靠近。
“你們要干什么？別碰我！！快來人！！機器人發瘋了！！”
然而并沒有人能聽到這個年輕人在說什么。
只見其中一個機器人高高的揚起了手臂，然后一下打在了那個年輕人的后頸上，動作精準又迅速的讓那個人類暈了過去。
隨后，那個年輕人也被抬上了拖車，和一大堆尸體放在一起。
游昊之跳了下去，躲在拖車背后，迅速翻滾出了門口。
外面是一片漆黑的走廊，幸好游昊之還擁有著夜視功能，否則還真寸步難行。
走廊的地板也不是鋼鐵，而是大理石地板，似乎被精細的清掃過，沒有留下一絲灰塵。
墻面上也依然抹的是石灰，眼前的場景就算是沒有嗅覺，仿佛也能聞到消毒水的味道。
地下停尸房？
游昊之突然間有了這樣的感覺。
走廊里突然傳來了拖車挪動的聲音，而且不是一輛。
游昊之迅速躲在走廊的陰影處，聽著身旁經過堆滿尸體的拖車，那個還活著的年輕人也一定在上面。
一輛又一輛拖車以及負責收尸的機器人走過，走廊再次陷入了寂靜的黑暗中，游昊之才終于跟了上去。
自己剛剛只看到了一輛拖車，停尸房不只有一間，那這樣也就說得通了，上方高塔中每天不可能只死那么點人。
雖然走廊被打理的精細程度是只有機械才完成的，但是從裝飾中，游昊之看出來似乎只有人類才會選擇的紋樣。
看起來這里以前有過人類存在的痕跡。
終于，拖車的聲音停了下來，游昊之微微一怔，小跑兩步，躲在了門檻后，朝著外面看去。
一隊又一隊的機器人排成一排，仿佛流水線作業一樣，將一具又一具尸體從拖車上搬下來，然后以接力的方式運送到了上方。
途中還完成了檢疫和消毒等步驟。
游昊之抬起頭。
一雙又一雙在燈光下閃爍著血氣的鐵鉤成對排成兩串，跟隨著下方接力的機器人動作行進。
在那些尸體被運到上方之后，會有專門的機器人抓住那具尸體的兩條腿，將他們穿過腳踝掛在鐵鉤上。
那些尸體一直被運送到黑暗深處，像是被當做祭品一樣被黑暗吞噬，悄無聲息。
機器會種植作物嗎？
當然。
但是外界沙化的那么嚴重，怎么可能還有土地進行耕作，那么維持那些高塔中正在睡眠的人類消耗的，又是什么？
有意思，自我消化和循環嗎？
就在這時，一聲慘叫打破了這個屠宰場的寂靜，是剛剛那個還活著的年輕人，腳踝被刺穿的疼痛讓他醒了過來。
“痛死了…這里是哪…”
“你們是誰…放開我…”
那個人有氣無力的掙扎著，但是因為身體太過于瘦弱，他的反抗和掙扎毫無力度，被鐵鉤拖著，和那些尸體一樣，朝黑暗中一點點靠近。
“放開我…媽媽…”年輕人流著眼淚，如果這里是夢，那么希望能快點醒過來，如果這里是地獄…那不用想了，只有神才能救自己。
游昊之偷偷溜到了那些鐵鉤下方，試圖尋找拯救那個活人的辦法，但是希望不大，這具身體雖然很靈活，但是力量太小了。
而且周圍都是守備的軍隊，實在找不到將他就出去的方法。
前方傳來了一陣陣撕裂的聲音，并排的鐵鉤之間的距離在導輪的作用下逐漸拉大，隨后游昊之就看到了這些完整尸體的旅行終點。
一臺高速旋轉的豎鋸。
“媽媽！！！”看到那個豎鋸的瞬間，年輕人身上的血色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去，“救我！！誰來救救我！！”
游昊之嘗試著向上跳了跳。
不行，太高，周圍甚至沒有可以攀爬的東西。
抬起頭看向那個活人，現在只有一個辦法可以救他，那就是讓他自己主動撕裂腳踝上的血肉，從鉤子上掙脫下來。
正常人很少有人有那樣的勇氣，更不要提虛弱成一條柴的那個人類。
只聽到慘叫聲和豎鋸撕碎人體血肉和骨骼的聲音一閃而逝，血液密密麻麻的從天而降，化作血雨。
游昊之轉身離去。
沒救到，沒辦法。
機器人們的流水線作業還在繼續，游昊之的視線上抬，看到了類似監工辦公室之類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