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頰被硌得有些麻木,睜開眼睛,突然沉重起來的呼吸掀起了一片沙土,讓他迅速跳了起來,拍了拍臉,抖落鼻子和臉頰上的臟東西。
“呸呸呸…我怎么在地上睡著了?”
不對,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了來著?
游矢抬起頭用力的回憶著失去意識前最后的畫面,定格在了破碎的時空隧道中。
“啊,被羅杰的自爆抽走了!”游矢想起來了,隨后四下環顧,“不過…這里是哪?”
陰暗的天空下,殘垣斷壁殘垣斷壁…
破碎的街道仿佛被斬成幾段的大蛇癱倒在地,大樓被攔腰折斷,高聳而輝煌的建筑破了一個大洞,仿佛一具尸體一樣矗立在遠方。
精心雕刻的建筑裝飾在空中殘缺著,曲折著,像是受了莫大委屈一樣,曾經的美麗變為了破碎,呈現在世人面前。
所以說,這里到底是哪啊?
游矢扶著一旁的水泥板緩緩站起來。
原本符合眼前表述的只有一個地方,那就是黑咲隼描述中被融合次元侵略然后被毀滅的故鄉心園。
然而在自己被吸入那個空間之前,也見到過一個差不太多的地方。
同調次元在自己離開之前也變得是這個樣子吧?
“所以,我是來到了心園還是來到了同調次元的不同位置?”游矢抬起頭看著烏蒙蒙的天空,“要下雨了嗎?”
找個地方避雨吧。
游矢艱難的在廢墟中前進,破碎的街道到處都是陷阱,每走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有些塌方點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來,而且隱藏在視線死角內,一不小心就會踏空。
破碎的建筑材料已經有了一些風化的痕跡,這讓游矢心中有了預感。
“我這不會是來到超量次元了吧?”
就在走過一段滿是碎石和生銹鐵絲網的街道之后,游矢的眼前豁然開朗,而后,一個小孩的身影出現在了視線范圍之內。
在游矢看到那個小孩的時候,游矢愣住了,那個小孩也愣住了。
“那個…”在愣過之后,游矢伸出手,“請問…”
那個孩子明顯也在發愣,但是在看到游矢手腕上的決斗盤的時候,立刻反應過來,臉上很快露出了恐懼的表情,轉身逃開。
“等一下!我不是壞人!!”游矢追了上去。
廢墟中的道路雖然寬闊了不少,但是跑起來依然艱難,所以身為動作決斗的娛樂決斗者的游矢甚至很難跟得上那個孩子。
很快在跑過一段街道后,那個孩子的身影就從游矢眼前消失了。
“等一下啊!”游矢喊道,“我真的不是壞人…”
就在這時,側面的小巷也傳來了一陣跑動的聲音,沒來得及反應的游矢被一道碩大的影子撞到。
感覺就像是撞到了一輛卡車,游矢飛了出去,然后倒豎著貼到了廢墟的墻上。
“誒?”游矢有些發愣。
“游矢!!!”眼前人高馬大的身影遮出一片陰涼,將游矢從墻上揭下來。
“權限坂?”
“你沒事吧?”權限坂四下看了看,“睜開眼睛我就發現來這里了,這到底是哪?我們還是在同調次元嗎?”
你也有這樣的疑問嗎?
“我覺得我們大概是在超量次元…”游矢說完又急忙問道,“比起這個,權限坂,你剛剛有沒有看到一個小孩跑過這里?”
“小孩?”權限坂撓撓頭,“我是聽到有腳步聲才跑來這里的。”
“那沒辦法了,再找找看吧。”
這片廢墟已經變得毫無規則可言,從整個城市中找一個隨便都能躲在哪里的小孩更是大海撈針。
“如果沒猜錯的話,和我們一同被吸進來的黑咲和澤渡也應該在這里。”
“救命啊!!!”
就在這時,一陣聲嘶力竭的呼救聲從遠方傳來,熟悉的聲音引起了游矢和權限坂的注意。
“快過去看看!”
到達呼救聲的位置,兩人抬起頭,正好看到被掛在陽臺上凸起的一根旗桿上的澤渡。
被中間折斷的旗桿剛好掛在澤渡的衣領上,保護他的同時也讓他到了一個非常危險的地步。
“你怎么上去的?”
“別說風涼話了!快點救我!”
兩個人廢了半天力氣才從那根旗桿上將澤渡救下來。
三個人算是匯合了,讓游矢心中有了些底,“澤渡你看到黑咲了嗎?”
“沒,本大爺一醒來就發現自己被掛上去了,”澤渡心有余悸的說道,“你們有什么發現嗎?”
“剛剛看到了個人,”游矢回答道,“然后就突然消失了…”
就在這時,一聲悶雷聲突然間緩緩響起。
游矢和權限坂的目光瞥向了澤渡…的肚子。
澤渡的表情也有些發愣,隨后攤手尷尬的喊道“沒辦法吧!?地下垃圾場的飯菜都不是給人吃的!我已經一天都沒吃過東西了!”
“…”游矢無奈的笑了笑,“那我們一起去找點什么東西吧。”
不要說超市了,那里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可以搜尋的地方比如那些建筑,游矢有些不敢進去,承重墻和立柱都倒塌了,大樓傾斜得能看得見角度,已經不只是用危房可以形容的了。
“真是慘啊。”
三人的腳步停在了比較寬闊的位置,這里看起來像是一座公園,遠處可以看得到這個城市的地標性建筑,中央的那座高塔。
高塔的頂端有一顆紅心,但是因為戰爭的關系,那顆心臟已經破碎不堪,同樣籠罩在一層灰蒙蒙當中。
“果然這里是超量次元嗎?”權限坂說道,“那個應該就是黑咲說過的他故鄉的標志建筑心塔了。”
“怎樣都好…”澤渡躺在了地上,“我已經快要餓死了。”
“我們已經在找了,”權限坂說道,“畢竟我們肯定不是第一批搜刮這座城市的人,能找到得看奇跡…”
“說奇跡不奇跡的…”澤渡一臉絕望,“沒有奇跡的話我要先餓死了…”
游矢四下環顧,“再找找看吧。”
就在這時,游矢注意到了遠處有一道瘦弱的身影,正蹲在花壇的水龍頭旁邊接水。
“那里有人…”
澤渡抬起頭,在看到那個身影的瞬間,立刻像是打了雞血一樣跳起來朝那個方向跑去,“喂!你好!請問…”
“澤渡等一下!!”
然而游矢喊晚了,在那個瘦弱的中年婦女轉頭看到幾人的時候,呆了一下,在注意到他們手腕上的決斗盤,臉上露出了恐懼的表情,抱著水壺頭也不回的逃走了,臨走時撞倒了身邊的袋子,里面掉出了幾盒罐頭。
“等一下啊!!”澤渡趕到的時候只能看到那個人已經消失在了遠處,“真是的,本少爺有這么可怕嗎?”
“澤渡!你干了什么!?”權限坂走上去怒氣沖沖的問道,“好不容易見到一個活人你就這么將她嚇跑了。”
“我也沒干什么啊,”澤渡說道,“我就是想跟她打個招呼,然后問問她這附近能不能找到吃的…”
吃的?
澤渡看向地上的罐頭,喉結滾動了一下。
“權限坂,”游矢說道,“別怪澤渡了,剛剛我也是一樣,遇到那個孩子之后也只是想打個招呼而已,誰料他見到我就跑。”
“這個世界的人都是這樣的嗎?”權限坂很自然的看向腳下,卻不料正看到澤渡一副“此生無憾”的表情正打算打開一盒罐頭…
“你在干什么!?”權限坂奪過澤渡手中的罐頭說道。
“干什么干什么!”澤渡不滿的大喊道,“別搶!那是我的!”
“我是說這些東西不能吃!!”權限坂將地上的罐頭收好裝進袋子里,“這是別人的東西!要還回去的!”
“這里這么多罐頭,我只是拿一小罐…”
“不行!”
“權限坂說的沒錯,”游矢說道,“雖然我也有些餓,但是東西不能吃,這里的人本來就很警惕我們了,如果我們再毫無顧忌的拿了他們的東西,那么要和他們說上話會更加困哪。”
“好了好了!!”澤渡無奈的站了起來滿臉可惜的幫著將罐頭收起來,“我不吃就是了!本少爺的偉大程度可不低于你們。”
說著,澤渡的肚子里又傳來一聲悶雷一樣的響聲。
“去找人吧。”
在知道了自己這些人的到來會嚇到這個世界的居民之后,游矢三人的腳步聲就顯得很輕了。
終于,借著這座城市的寂靜,游矢在前方聽到了一些細微的動靜。
“開門!快開門!我知道你們在里面!”
“趕快把門打開!”
穿著紅黃兩色制服的年輕人站在一扇門前,不耐煩的敲打著那扇門。
“怎么?以為不出聲我們就拿你們沒辦法了嗎?”
幾個年輕人相視一笑,端起了手中的決斗盤,“既然你們不愿意讓我們進去,那么我們只能自己進去了!”
“住手!!!”
赤馬零兒本來想著上下樓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但是沒想到會在門口遇見要找的人。
游昊之端坐在長椅上,雙手共拄著一根手杖,閉目養神。
落葉隨風飄散,落在了打著石膏的腿上,又被秋風掃開,靜靜的隨風飛舞,落在地上翻滾,發出沙沙的響動。
“養老的話四十年后也不遲。”赤馬零兒說道。
“和他們談妥了嗎?”
游昊之眼睛都沒有睜開的問道。
赤馬零兒剛想回答,卻發現場景有些不大對勁…你誰啊!?敢用這種語氣和場景?
“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那些條件和協議你沒有拒絕的權利,甚至對你而言,這些東西都是穩賺不賠的。”
“但是他們在拿人命作為抵押!”赤馬零兒說道,“他們依然只想著自己!!不是嗎?”
赤馬零兒指點著殘破的城市,語氣冰冷,“這里!那里!這些還有那些,這些教訓都還不夠嗎?依然買不回這些人的良知!我甚至不知道要用什么來面對那些將要支持我們的戰友。”
“把他們送去死亡的最前線就夠了。”
赤馬零兒轉過頭,表情有些愕然。
“你在說笑?”
“像嗎?”游昊之抬起頭,眼底平靜無波。
赤馬零兒立刻就明白過來他似乎又落于人后了,于是不由得問道,“你有什么計劃?”
游昊之拄著拐杖撐著石膏腿站起來,看向赤馬零兒,“你們的次元通道建設的怎么樣了?”
“目前只剩下實驗階段。”
“直接用吧。”游昊之說道。
只是在魚缸里面打通幾個位置讓魚缸相互連接而已,只要有理論和框架就能打開通道。
“你要做的就是盡可能多的將物資和材料運過來,”游昊之說道,“剩下的交給我。”
就在這時,聯絡器打開了,議長那笑瞇瞇的臉出現在屏幕中,“尤羅議員,按你的要求,我們已經將所有頂層的主事者全部都叫到了議會。”
“我馬上就到。”
“那么,恭候您的大駕。”
有什么透明的東西從空中落下,飛到了游昊之面前,然后重重的砸在石膏上,一條完整的腿出現在石膏中,隨后褲子的布料自動延伸,覆蓋了小腿。
游昊之拄著拐杖,走姿略帶一些不自然,但是看起來只是像進行康復訓練的病人。
赤馬零兒愣了片刻。
你是粉碎性骨折啊喂!這么快就好了?
“強撐的話你的腿會廢掉!”
“那就扔了好了。”游昊之說道,“我有我要去完成的使命。”
“你的計劃不能向我們透露一下嗎?”
“沒有這個必要。”
“把我們叫來有什么事?每一分一秒都在流失,那不是流失的時間,而是金錢!那些地皮在那里空置著,廢墟要趕快清理掉才行!”
“我的歌舞廳和酒廠正在找人改建,結果一直都找不到人,你們行政評議會是干什么吃的!?資源呢?物資呢!?”
“說到底還是昨天杰克阿特拉斯治安維持局還有那幫平民的動作太慢,竟然讓那些幽靈沖到頂層!?簡直不可思議!”
杰克站在最后面,靠著墻,聽著這群人的話臉色有些難看。
“行政評議會和治安維持局該被取締!!”
這群人在抱怨了半天之后,終于落下這么一句話。
議員們的臉上同樣難看,但是議長的臉上依然掛著微笑,作為城市名義上的頂層,這些實際的頂層還是得罪不起。
但這些只是暫時的…
突然間,剛剛補好的大門被猛地推開了,晃動的門板讓這些人差點以為門要砸下來,然而卻非常善良的貼到了墻上。
強光從身后照進來,將走入議會內的人正面襯托的一片陰影。
“晚上好,諸位,”游昊之說道,“非常榮幸的…算了。”
游昊之語氣一轉,“這次大概是你們最后一次參加這里的會議了,所以也稱不上榮幸…從今天起,這座城市的名譽、地位、財富將離你們遠去,大門將會向你們永遠關閉。”
場面短暫的寂靜了幾秒鐘,隨后滿座哄堂大笑。
“你說什么!?”
“白癡不成?”
“你說什么?你要剝奪我們的一切?這是誰規定的!?”
“你們在對于這座城市的保衛戰中,不戰而逃了吧?”游昊之忽然間打斷了所有人的話說道,“在座的各位,有哪一位與平民并肩戰斗了,又有哪一位,正面與幽靈軍團抗衡了呢?”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在城市的憲法中,我找到了這樣的一條,”游昊之拿起了卷軸,說道,“在遭遇挑戰不戰而逃者,視作自動放棄頂層的權利。”
“那么我想請問,在座的各位,”游昊之合上了卷軸,“城市花費了昂貴的代價保護你和你們的家人,而你們又為了這座城市作出了什么貢獻呢?”
沒人敢回答,當然不乏一些人不屑于回答。
“根據城市的憲法,你們將會被貶為平民,”游昊之說道,“在此基礎上,你們的財富和地位、權利都將不受城市頂層的保護待遇。”
“你有什么資格這么說!”
終于有人忍不住跳出來了。
“你以為你是誰!?”
“自從我爺爺那一輩開始就住在這座城市!身為城市的原住民我們…”
就在這時,那個人手中的通訊器響了。
“菲利普先生,您手中資產為負兩兆,您的公司收益無力負擔欠款,我們將在明日收回您的所有資產,并擇日舉行拍賣,特此通知。”
然而,另一個人手中的通訊器再次響起,隨后更多人手中的通訊器也跟著響了起來。
這個時候,大廳里所有人才意識到,眼前這個年輕的議員是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