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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1章 大義與人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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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高伯逸府邸里出來的時候,裴讓之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頭頂像是挨了一錘子,眼冒金星,走路都是一晃一晃的。

  “士禮?士禮?”

  楊愔拉著裴讓之的衣袖問道,他這位至交好友,真是被高伯逸一通老拳打得要胸悶吐血了。

  裴氏的得意算盤是什么呢?

  很簡單,就是眼睜睜看著高伯逸殺掉段深祭旗,然后裴氏就私下里宣揚,自己是高伯逸的親信,奉命截住段深的。至于段深的行蹤是誰泄露的,他們也不知道。

  而段韶定然會恨裴氏入骨,不過那有什么關系呢?不算不恨,難道段韶會給河東裴氏好處?

  兩邊根本就不是一群人,談不到一塊去的!與其這樣,還不如徹底對,然后在高伯逸這里找回好處來!

  根據“千金買骨”的道理,高伯逸定然會給裴氏極大的好處,以吸引更多人才投效。

  這就是裴氏在家集體商議好的策略,由裴讓之負責執行。

  可問題是,人家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啊!高伯逸居然不殺段深,還說服對方倒戈,這一下弄得河東裴氏里外不是人!

  裴氏:段深送給你了,總要給點好處嘛。

  高伯逸:段深自己來鄴城的,跟你有什么關系?

  對話差不多就變成這種畫風了,裴氏吃了個啞巴虧。現在高伯逸這里的段深已經變成了一個為了“大義”,連老爹都能坑的二五仔,難道你要去跟這種人講道理?

  一手好牌打得稀爛,說的就是現在的裴氏,吃了個啞巴虧,還沒處說理。

  “鄴都酒肆甚多,去喝一杯如何?”

  楊愔拍了拍裴讓之的肩膀問道。

  “如此也好。”

  “今日做得很好,不過明日的朝會,你還要繼續表演一下。”

  高伯逸皮笑肉不笑的看著段深,一副反派嘴臉。比較起來,段深的樣子更像是受害者,或者說他本來就是!

  “高都督,你這個人真的很可怕。”

  段深一臉慎重的看著高伯逸,最后吐出這樣一句話來。他做出這樣的選擇,并不是一時頭腦發熱,而是高伯逸有句話打動了他。

  “你父勝,你亦有兄弟,可傳家業。你父若敗,全家必死,傾覆之下安有完卵?”

  這話說得很明白了,你爹贏了你肯定活不成,但是你有哥哥弟弟怕個球!然而萬一你爹輸了,你的所有兄弟和近枝父輩都會死!這點毫無疑問!

  到了那一天,段氏的傳承,就靠你了!從目前的局面看,這種可能性不僅有,甚至還相當大!

  那個時候,你要就是段家唯一的希望!

  所以說段深做這樣的選擇,一來確實怕死,不想卑微又毫無意義的死去。二來,也是忍辱偷生,希望段氏一脈不要絕種!

  任何一個有理智的人,都會做這樣的選擇,這就是高伯逸的可怕之處,因為你所有能走的路,都已經被對方安排好了。

  “謝你吉言,不過估計你會恨我入骨的。將來有本事,擺明車馬放馬過來便是,你有本事敢來,我就敢接招!”

  這話說得霸氣外露,一時間段深居然愣住說不出話來。要知道,他比高伯逸還稍微大兩歲!

  “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院落,等會你就去那邊住著吧。至于明日朝會上怎么說,聽我吩咐便是。”

  扔下這句話,高伯逸起身便走,懶得跟段深墨跡。

  段氏或許還能傳承下去,但他們的脊梁骨已經被打斷,家族精神的傳承,已經永遠被割裂。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高伯逸在教訓段深的時候,鄴南城的某家小酒肆里,楊愔和裴讓之正在對飲,后者明顯喝的有點多,說話舌頭都大了,臉頰嫣紅,精神卻是異常亢奮。

  “看到高伯逸如今工于心計,雖然我們吃了個大虧,卻也是松了口氣。”

  裴讓之搖頭嘆息道:“有志不在年高,無能空活百歲。高伯逸少壯之年,就有如此成就,果然不是偶然的,哪怕我們事前再怎么高估他,到最后也是低估他了。”

  裴氏確實是栽了個小跟頭,不過怎么說呢,問題倒不是太嚴重,只是說沒有薅到高伯逸的羊毛罷了,要談損失的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相當于免費機票換成了全價機票,看起來吃虧了,但總算是能登機,比滯留機場要好太多了。

  明日朝會之后,裴讓之就會快馬回河東,然后與家族分享此番鄴城的經歷,重新評估高伯逸這個人,再來看是不是要多下注!

  想像現在這樣空手套白狼,那是不成咯。

  “士禮,將來你有何打算?”

  知道裴讓之心情不好,楊愔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岔開話題,只得“尬聊”。

  “我哪里有什么打算。等局勢平靜之后,我就會回河東守土,不再出現鄴城,估計老死那天你都很難看見我啦!”

  裴讓之略有些傷感的說道。

  古代為什么會重視別離?那么多寫離別的詩句,像什么“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啊,像什么“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啊之類的。

  就是因為那時候交通不便,通信不便,人的預期壽命還很短,指不定一個風寒就掛了!

  所以有時候簡單的離別,搞不好就是永別!都要“永別”了,能不激動么?

  “家書抵萬金”,這可不是隨便說說,而是當時社會需求的真實寫照。

  “沒事,我侄兒裴矩會在鄴城活動,你有書信,交給他也是一樣的。”

  提起這個侄兒,裴讓之滿臉自豪,那真是比自己兒子有出息了還要臭屁。嗯,他確實無子,裴矩已經過繼到他名下,以后會繼承衣缽的。

  “聽你多次提起,裴矩不過十一歲而已,他真能在鄴城混下去?”

  楊愔簡直有些懷疑人生,或者說覺得長江后浪推前浪,他這個前浪要死在沙灘上了。

  “這么說吧,來之前,裴矩就說,高伯逸不是易于之輩,只怕我們家會吃虧。你看,現在果然如他所料。”

  裴讓之說這話的時候,就像是他說中了高伯逸一樣。

  其實那時候他還不是滿臉不信,要不怎么這次會栽跟頭呢。

  “說是說不出來,日后遵彥你可要多多照拂才是。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驛館了,雖說這孩子伶俐,我卻也怕把他弄丟,告辭啦。”

  裴讓之站起身給楊愔行禮,隨即轉身就走,似乎十分擔憂裴矩的樣子。

  “不知道是什么樣的一個孩子,值得士禮如此重視。果然還是孩子是自家的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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