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平凡之劍,劍尖釋出一陣霧氣,繚繞住四人所處之地——霧中有仙崖飛鳥、薄云如潮,亦有孤叟泛舟,海天戲劍。
那把水光之劍,劍身逐漸趨于透明,如波如碧隱于霧中——碧波擾起層層漣漪,漣漪中有荷盛放。
那把姜水之劍劍柄微震,擴出一層劍氣,罩住那仙崖云霧、蓮塘碧波——云下塘邊,現出幢幢刀兵之形,且能聞金戈鐵馬之聲。
遠望而去,三人三劍,如同在空中驀然開啟了一重仙境,仙境之中有山有水,更有劍光凜冽、劍氣激蕩。
“有氣象了…”許何杵在吳比身邊悠悠嘆道,肩膀一聳一聳地,顯然還不是很習慣沒了右臂。
“這下醒了,打贏就能破境?”吳比瞇眼去瞧那仙境,努力分析戰局——眼下他還沒想好是繼續開著衰弱光環,還是應該換成三人份的增強光環。
“無論勝負,皆能破境。”許何淡淡一語,聽得吳比喜上心頭——破境好,破境了那就是元嬰境的修家,放在此處戰場上絕對是頂級戰力,再遇見歡喜境的隔空偷襲的話,也能讓安心大仙親身出手,不用勉強小狐貍了。
“那打得贏嗎?”高興的同時,吳比的語氣也不無擔憂。
再怎么被削弱,荊天心也是個歡喜境,屈南生只有凝丹,王北游和石芽兩個元嬰,按照中州的戰力換算的話,都比荊天心低上了一到兩個境界…
雖然只是一兩個境界的差距,且屈南生這邊以三敵一…不過三位新起之秀都未到達過歡喜境,沒看過那處的“風景”,也沒有許何對陣荊天心的經驗,更沒有許何“決劍”的增強效果…
所以對于戰局的預測,吳比還是捏了一把冷汗。
“我知你的擔憂…”許何笑道,“雖然他們三個不比我有經驗,但勝在蓄勢已久,兼之劍心互通,招式之間的配合天衣無縫…”
窺不破云霧,吳比便打開了靈魂眼,果然看到三人的靈魂和諧共振、彼此相靠,連節奏都是一模一樣,每次發力必打得荊天心左支右拙。
“更何況荊天心被你我二人耗去了這么久,又如何擋得住他們的銳氣?”許何淡淡一說,吳比也才知道原來這貨早就看出來荊天心被自己削弱過,再看看他那條斷掉的胳膊略覺可惜——要是衰弱的速率再快些的話,興許這條手臂也不用斷。
而去看場中情形,霧中山峰冷峭、水天一色,已是削得荊天心百劍折損了三成;同時荒木沙羅見寄宿著劍湖精銳魂魄的神兵越來越少,也是有意無意地就向神兵附近甩蕩,逼得荊天心手忙腳亂,張口大罵。
雖然不聞其聲,但見荊天心臉上的狂怒之色,吳比也能想象到此時他是有多難熬——凌山、棲霞池、再加上自己這凌云社三大弟子圍攻,不打得他嗷嗷叫娘才是奇怪。
“年輕鋒銳,正當其時。”許何盯著戰場看了半天,給出這般評價,“三人皆是前途無量。”
“年輕人?”吳比聽許何用“年輕人”來稱呼屈南生,心下犯起了嘀咕——老屈都活了大半輩子了,還算年輕人,那自己算什么?大兒童么?
“如此說來…既然贏定了的的話,那恭喜了!”吳比哈哈大笑,驅散腦海中的胡思亂想,對著許何拱了拱手,“恭喜刺天湖主教出來了一位好徒兒,從此以后叱咤中州!”
“同喜同喜。”許何臉上不無驕傲,可是只有一條胳膊,于是單手扣了扣,像是要敬酒一般。
“其實…我倒是好奇,究竟是什么觸動了他們三個的劍心。”許何重新把目光投向空中的圓形劍罩,“”
“你糾結這個干嘛?醒都醒了,趕緊打完下坑,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事已至此,倘若不論許何的斷臂之仇的話,吳比其實完全不在乎荊天心的死活了——石芽蘇醒,光是這位棲霞池宗門行走的怒火,就夠荊天心喝上一壺了,哪里還有余力擋自己的路?
“哎,話可不能這么說。”許何堅定地搖搖頭,“倘若是因我那虛境中積累的劍意而醒,南生的刺天劍將重意而不重形;倘若是因爆發的靈元而醒,那他的刺天劍,也就會走向渾厚磅礴的路子…”
“這里面可是大有不同,兼更能看透南生的心性。”許何一邊說著,一邊扭動脖子,換各種角度去看那戰局。
“那看出啥來了,現在是重意還是重力?”吳比一聽涉及到老屈的功法變化,馬上又上起了心——重意不重形,聽起來像是王道;重“力”的話…有那么點霸道的意思。
在吳比的腦海中,“英雄”既然并非唯一解,那肯定也有各種類型…成了英雄以后,是走霸道還是走王道,必然會影響“聚眾”的速度吧?
將心比心來說的話,吳比本人還是比較喜歡…霸道一點。
亂猜了片刻,許何搖搖頭,冒出了一句差點讓吳比想打人:“都不是。”
“…”吳比沉默片刻,給許何一個白眼,轉頭凝神注視劍罩中的戰局,自己分析起來——霧氣來自王北游的劍,刻畫的似乎是凌山之景;石芽的荷塘不用多問,想必就是棲霞池本池無疑。
那屈南生的金戈鐵馬是來自何處?數千精兵皆是縮成螞蟻大小,而后井然森嚴地齊攻荊天心手中的荒木沙羅,卻也能似未被萬物規則一般忽前忽后,隨時各處增援…
時而結陣如山,圍困荊天心的劉國神兵;時而如怒濤一般突前,沖散百劍的劍陣——此時的屈南生本人,如同一位指揮著千軍萬馬的將軍一般,姜水劍下的人影幢幢便是他的兵,指哪打哪,不見悲喜。
看不出情緒,自然難猜屈南生是因何而醒——吳比撓頭苦思良久,最后還是把目光投向了許何身上:“說呀,到底是怎么醒的?”
“你覺沒覺著…南生的劍,竟然是把你我一起都指著了?”許何撓撓鼻子,臉色有點難看。
許何這么一問,吳比倒是的確覺得胸口略有冰涼的刺痛之意,此前不甚在意,還以為是挨打挨多了沒緩過來而已。
“南生是因一顆不屈的凡心而醒,你瞧瞧他,專打那刀氣魔。”許何指了指戰團,再點了點點自己的心窩,眉間是散不開的憂慮,“他要是想當這樣的‘英雄’…那最是可憐了。”
請:m.shuqu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