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深海中的群音(二)

　　各種畸形怪異的聲音縈繞在耳邊，雖然在場的人都沒有受到任何精神上或者說是靈魂上的影響，但這種感覺還是讓人很不舒服的。

　　船神在不停地抖動，頭頂上到處都有水滴滲下來，不過這艘船仍舊很好地為船艙里里的三人提供了保護，讓他們不至于被這些奇怪的聲音給撕碎。有些東西是可以被帶到這個地方來的，就像是在癲狂之夢里那樣，不過比起癲狂之夢，在這個地方能夠使用的東西要更加有限。

　　畢竟是比較純粹的非物質世界，對于物質世界的東西兼容性沒有那么好。

　　有聲音在耳邊唱起了歌。起初，那聲音還是嚴重跑調，而且無比嘶啞，但在下一刻，聲音又變得尖銳，但至少調子是對了。

　　巴克不知道那個聲音唱的是什么歌，他只知道這歌很不好聽，而且會讓人感到非常不舒服。在桌子的對面，那個被艾里救下的姑娘在這時候整個人都已經鉆到了艾里的懷中了。雖然四周一片漆黑，但是巴克仍舊看得到。

　　而且還看得很清楚。

　　這些聲音，這些充斥在四面八方的“空氣”中的聲音，便是這片心靈之海深處的聲音。它是深海之音，是人類內心最深處各種和聲音的集合。

　　人類負面情緒的聚集之地，越是向下深潛，便越能感受到這種壓力。

　　雖然在場的幾個人看起來都不怎么像是什么十分有壓力的樣子就是了，不愧是來自舊世界的大佬，這金象腿的確粗壯無比。

　　“巴克，巴克？”

　　突然有人在叫巴克的名字了，巴克自然是沒有回答對方，他可不會在這種時候還去作死。

　　“我在呼喚你呀，巴克…”

　　“回答我，回應我！”

　　“巴克，巴克，巴克…”

　　“巴克巴克巴克巴克巴克…”

　　沒叫一聲巴克的名字，那道聲音的語速便會加快一些，如此反復，到了后面，那聲音已經快到了巴克連聽都聽不清了。

　　過快的語速讓語調變得扭曲了起來，聲音忽而渾厚，忽而尖銳，就好像是一團橡皮泥被拿在手上不停的揉捏，有時候揉成一個團，有時候又變成一根長條。

　　“巴克——！！！”

　　在呼喚了巴克不知道多少次，缺始終都沒能得到巴克的回應以后，那聲音終于放棄了。不過只是放棄了了大概十秒鐘左右。

　　陡然爆發出來的，音量堪比之前在甲板上聽到的的那聲尖叫的巨大呼喚聲覆蓋住了周圍所有的聲音，不過好像就只有他一人聽得到，哦對，艾里好像也聽到了。

　　至于那個姑娘？她正躺在艾里的懷中閉著眼睛呢，嘴角還掛著笑容。

　　看來她倒是挺清閑的。

　　雖然聲音和之前的差不多大，但是卻沒辦法再像之前那樣對巴克造成什么傷害了，甚至連讓他的臉色變換一下都做不到。巴克是個抗性和恢復能力都很強的人，像這種精神攻擊，如果第一次不能對他造成有效傷害的話，那么第二次再故技重施的時候對他能起到的作用就會很小了。

　　巴克坐在那里，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撐著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放在膝蓋上，五根手指拍來拍去，神色如常。

　　在這一聲大叫之后，周圍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船艙也不再抖動，光亮再度出現在這里，原本不斷滲著水的天花板在光明再度到來之后也恢復到了正常的狀態。

　　船艙里沒有滴水，雖然之前那水珠滴落的聲音清晰可聞，但是在光明降臨之后，卻沒有在地上或者是桌子上看到任何液體。似乎剛才所出現的一切都是幻覺。

　　船艙里的氣氛變得安寧而沉寂，就好像剛才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好了？”巴克的眼珠在眼眶里轉了一圈，上面看看下面看看，左邊看看右邊看看。然后重新將視線聚焦于對面的艾里身上，開口問道。

　　“當然沒有。”

　　艾里雙手抱著鉆進她懷里，將臉抵在他胸膛上的那位姑娘，左手輕輕拍著對方的后背。

　　話音未落，燈光再次熄滅，黑暗再度降臨。

　　不過，這一次倒是沒有任何的聲音傳來了，在船艙里唯一能聽到的就是艾里那輕輕拍打人姑娘后背時發出的輕微響聲。

　　“你可以說話的，沒問題。只是燈光在接下來的數個小時之內都是不會被打開的，我們現在已經進入了危險區域，要保持低調繼續航行。”

　　“不是下墜嗎？”

　　“也可以這么說。”

　　船只繼續向著無盡黑暗的更深處墜去，巴克的耳邊也響起了由艾里哼出的歌謠。這家伙的聲音真挺適合唱歌的，那種夢幻又清晰的聲音。

　　他嘴里哼唱的歌謠巴克十分熟悉，雖然他并不知道這首歌叫做什么名字，而在他正是作為人類降臨到這個世界之后也從未聽過這首歌。

　　他是在那片霧中給自己重塑身體的時候聽到的這首歌。

　　在那片濃霧之中，在身體構建完畢開始嘗試著走動之后，偶爾在耳邊就能聽到這首從非常非常遙遠的遠處飄蕩而來的這首歌謠。

　　有時是男人在唱，有時是女人在唱，有時是大人，有時是小孩。不過聽得最多的，還是一群人在合唱。他們在唱歌的時候會將自己的情感也融入到歌聲當中，那時候的巴克能夠感覺到這種融合進歌聲里的情緒。

　　悲傷、歡快、絕望，或者是希望。

　　巴克平時閑得無聊或者是做事的時候也會哼起這首歌來，因為挺好聽的，再加上在那片霧里天天捏人經常能夠聽到，一來二去之下就導致了他對于這首歌的印象很深。雖然在鎮子上的時候一次也沒聽到過除了他以外的人哼過這首歌，但看來城市里還是有人會唱的。

　　他之前還以為這是這個世界的瑪琳之外的某個國家的歌曲呢。

　　不過，艾里的歌只哼了一半就停了下來，讓聽得正爽的巴克感到非常難受。

　　“接著哼啊，你還沒哼完呢？”巴克急了，開口催道：“還有后面那段嗯嗯嗯嗯呢？”

　　“你記得這首歌？”

　　艾里看著巴克，眼中帶著些驚喜。

　　“有點印象，可能是因為太熟悉了吧。”

　　“那我就繼續哼，你能不能想起以前的事來？”

　　“我盡力吧…”

　　可憐的艾里，被巴克糊弄了還不知道。

　　“怎么樣？想起來一些了嗎？”

　　“你再換首歌，說不定就想起來了，感覺有點印象。”

　　“好。”

　　十幾分鐘之后。

　　“想起來了吧？”

　　“還差一點，你直接唱啊，別哼。”

　　“好吧，我再試試。”

　　就這樣，一直過了快一個小時，艾里才意識到了不對勁。

　　“咋了？怎么不唱了？”

　　“還是算了吧，我放棄了。”

　　“別啊。”

　　巴克在想，艾里在帝國時期的時候會不會還是一個歌手？因為這人唱歌真蠻好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