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東西,雖然只是個背影,但給巴克的感覺還是很不舒服。不過并沒有那種精神上的壓力,只是單純的預警感而已。他將手橫在莎夏的胸前,示意她保持安靜,并后退。莎夏剛準備向后走,但立刻就被另一雙手抵住了。
“不要出聲,不要動,任何動作都不要做。”
巴克和莎夏的耳邊傳來了一道聲音,這聲音是比利的。隨后,一個玻璃罩自兩人的頭頂張開,將他們兩人罩了進去。
在比利說完這句話之后,那個怪物也轉了過來,現在,巴克可以看到它的正面了。
那是一張并不是特別駭人的臉,單從它的長相上來看的話。至少對于巴克而言是這樣。
一雙如同蝸牛一般的長在兩截觸須頂端的眼球,有著如同蘑菇菌蓋一樣的傘狀頭頂。菌蓋下方是它的臉,在它生出的兩根觸角的四周還環繞著一顆一顆細小眼珠,如果是密集恐懼癥患者看了估計會很不舒服。這些細小的眼珠是暗黃色的,好像還是復眼,里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小點,而且還在不停蠕動著。它的嘴巴,或者說是口器,是兩片凸出來的半圓形物體,口器中間橫向碼列著密密麻麻的牙齒,粗略一看絕對超過了一百枚。
它的身體還是和人類差不多的形態,看起來有點像是一個眼中骨盆前傾的人。這玩意兒的皮膚是慘白色,很多地方長滿了密密麻麻的疙瘩,似乎隨時都會爆開。
它的手特別長,一只垂到了地上,手上只有四根手指,手指也一樣很長。腿則很短,而且兩條腿的小腿部分往下是拖在地面上的,就像蝸牛那樣。
這個怪物轉過身后剛好就看見了巴克還有莎夏,不過最先看見的則是擋在了他們面前的比利。巴克不知道為啥比利會跟著他出來,估計是想看看自己到底愿不愿意為自己送貨吧?
當它轉過身來面對著巴克還有莎夏的時候,縈繞在巴克心頭的那種不適感隨之加重了不少。不過對于巴克來說還是沒有什么影響,不過旁邊的莎夏就不大一樣了。當巴克轉過頭看向她的時候,發現她整個人都跪在了地上,雙手正捂著自己的腦袋。巨大的恐懼感自她的內心傾斜而出,將她整個吞沒了進去。也不知道這姑娘能否依靠著自己的力量從這種恐懼之中掙扎著逃出來,如果不能的話,那下場就有點慘了。
一個中校來到這里其實是不大穩的,更別提這姑娘還沒有被加護,或者說是沒有被恩伯拉這樣的存在加護過。她并不是被丟到這里來的雇傭兵,而是接受了一個人的委托之后,通過那個委托人告訴她的某種手段才來到這里的,這姑娘和巴克一樣,也是屬于那種精神抗性特別高的人,不然也沒辦法在那么有限的加護下堅持這么久。
不過很可惜,她雖然抗性高但也比不上巴克,更別提巴克身上還有加護。所以巴克現在還是好好的,而她現在則已經要頂不住了。
那個委托給她這次任務的人,是一個帶著高帽子的人,圍著一條很長的紫色圍巾。莎夏只記得這些特點。至于對方的外貌,或者是其他穿著打扮她已經完全記不清了,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從腦海中回憶起來。這個神秘人需要莎夏在美術館里尋找的是一本書,一本名叫迪卡耶夫的書。
在另一邊,那個蝸牛人在看到比利之后就消失了,一點影子也看不到。但蓋住巴克和莎夏的玻璃罩子卻并沒有消失。巴克看著跪在地上,雙手抱頭的莎夏,并沒有選擇去幫助她脫離困境,而是也蹲下身來,坐在了地上。
巴克把手伸進懷里,拿出他的裝滿了秘制風味牛肉干的盒子,從里面拿出一根牛肉條塞進嘴里叫嚼吧嚼吧,又拿出他的秘制米酒擰開蓋子喝了一口,再慢慢地咀嚼、回味。牛肉干和香醇米酒的組合迅速在巴克的嘴里發生著反應,那味道,真的是太棒了。
“哈——!”
巴克將嘴里的食物和酒水咽下了肚子,哈了口氣,然后又拿出幾根牛肉條出來放進嘴里。
莎夏不是什么菜雞,能來到這里的人不可能是什么菜雞。雖然她之前很狼狽,現在看起來也很狼狽,但這些都不重要。
巴克的腮幫子鼓了起來,一會兒是右邊,一會兒是左邊。他喜歡把嘴里的食物隔一段時間就換一邊咀嚼,這樣比較均衡,比較健康。巴克長官精通養生之道,隨地小便其實也是養生之道的一環,因為憋尿是不好的。
地面滲出了血液,是從莎夏埋在地面的臉部流出來的。同時,巴克也看到莎夏的身體正在非常劇烈地抖動著,她正在自己的心靈之中與恐懼搏斗著,意圖從那無盡的恐懼之中奪回自己對身體的控制權。
那是漆黑且無邊無際的海洋,有一具小小的身影正在海中奮力掙扎著。在那翻涌的浪潮中,連光線都無法穿透的黑色海水蓋住她的視線,巨大的海浪將她一次又一次地將她卷入海底;但每一次,當海面再度重回平靜,平靜地宛如一灘死水,再無任何異物漂浮在海水的的時候,總會有一雙手再度從平面之下伸出,打破這死一般的寂靜,掙扎著重新將它的主人帶回到海面之上。
大浪再度掀起,大海再次進入狂暴。但那具身影卻始終都無法被永遠的吞沒下去。
有一座孤島正隱藏在這片黑色的海洋之中,雖然此時的海平面上除了那道小小的、掙扎在黑色怒濤之中身影之外,什么都沒有。
那是一座名為心靈的孤島,它是一座島嶼,也是一艘巨輪,同時也是一片大陸。
地上出現的血跡越來越多,而莎夏的身體抖動的頻率也開始變得越來越慢。但巴克卻依舊不為所動,他只是往后面挪了挪,免得從這姑娘臉上流下來的血把他的衣服給弄臟了。
巴克的雙手搭在膝蓋上,一只手上拿著水壺,另一只手上拿著裝牛肉干的盒子。
“島浮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