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癲狂之城 (一)

　　這里的人，巴克是無法觸碰的。

　　他們就好像是一個個的立體投影，盡管無比真實，但終究還是虛假。或者是對于巴克來說，他們是虛假的。

　　這也許是某個地方正在發生的事請，而巴克只是以一種獨特的方式來到了這里。巴克和這群人處于同一時間，同一地點，但他們對于同樣處于此時此地的巴克而言卻是不存在。

　　當然，這只是巴克自己的推測罷了，真實情況他不知道。

　　這座城市看起來很繁華，抬頭看過去，頭頂已經不再是另一座城市了，而是一望無際的天空，三輪圓月正懸掛在天上…

　　等等，三輪月亮？？？？

　　巴克猛地睜大了眼睛，因為，他在頭頂看到了三顆月亮同時出現在頭頂的夜空之上，兩顆是平時的正常月亮，另外一顆則是已經完全變成了圓月的紅月。

　　而地上的這些人，臉上的表情仍舊十分的正常，就好像這三輪月亮的出現對于他們而言并不是什么壞事一樣。

　　巴克從來就沒見過三輪月亮同時出現在天空，但是他聽說過。那是在一百五十七年之前的紅月期。那一年的紅月期和往常是不大一樣的，因為它有三顆圓月同時在夜空中出現，而那一年的紅月，也是馬琳聯邦建國以來持續時間最長的紅月期。

　　它一共持續了十二個月零二十七天，在紅月期結束后，過了一個月，人們才再次在夜晚見到正常的彎月在天空中出現。

　　其他國家的損失不談，因為巴克也不了解，而且有關其他國家的資料也很有限。就拿馬琳聯邦本國的受災程度來說說吧：

　　一共有十七座城市嚴重受災，其中最大的一個城市其人口數量為一百二十萬人。

　　那一年里，聯邦所有的城市都變成了無盡海洋中的一片孤島，完全和外界失去了聯系。在紅月期結束之后，那七座空無一人的城市才被聯邦軍隊發現。

　　部分城市，就好像是經歷了千年的風霜一樣，已變得殘破不堪，至于城中，則早已空無一人。

　　不過，根據那些建筑里腐朽的家具和座椅的擺放上來看，城市里的居民應該是在一夜之間瞬間消失的。當然，并不是所有城市都是如此，這種所有居民人間蒸發、城市建筑好似經過了漫長時光洗禮的災害只出現在三個城市當中。

　　在這七座城市里，還有的城市遭受了更恐怖的災難。

　　有一座城市，具體名稱現在已經被聯邦封存，并再也沒有被提起過，因此巴克也只是知道這座城市的遭遇。至于它的名字，在記錄這座城市所發生的災難的那本書中，這座城市被代稱為“它”。

　　一百二十萬人口的城市，一百二十萬顆頭顱，被堆積成了一座雕像，一座巨大的雕像。就在整個城市中心被某種不知名力量清理出的一片巨大空地上，如果從高空俯視下去，就會發現被清理出來的那片空地，是一個巨大的八邊形。

　　在雕像的四周，是一百二十萬具跪伏在地的人類軀體。黑色的血液交錯連接起來，在這空地上繪制成了一幅巨大的圖案。

　　在那本書上，巴克看到了作者繪制的那座雕像的簡圖，很難說清楚那那到底是個什么，但光是看著那個由他人繪制的圖案，就足以讓巴克的心靈產生顫感。

　　至于這座城市，巴克不知道他是那里，周圍的建筑不是馬琳聯邦的風格，人們的穿著打扮也不是現代風，更不是百年前發生在馬琳聯邦的那起紅月期中馬琳人的流行裝扮。這些人所使用的語言還是古代語。

　　也許是外國吧，巴克推測了下。

　　就在巴克一臉謹慎地觀察著四周的情況的時候，事請發生了。

　　當雇傭兵當然不是什么高枕無憂的工作，這一點恩伯拉也已經跟他說過了。報酬對于巴克來說很不錯，但同樣的，在癲狂之夢里死去或者是被腐化扭曲的話，那么他就永遠都無法回到現實世界了。收益自然是會對應著危險，這是百分之百的事請。

　　在這一點上，恩伯拉倒是很實誠，沒有什么欺騙。大部分這種存在其實都是這樣，很實誠，從來不撒謊。因為沒有必要，也沒有那個意義，不過這并不代表它們不會隱瞞和有所保留。

　　但總體來說，除了那些以欺騙為樂的存在，一般這種存在也不會去玩那種欺騙行徑或者是文字游戲。

　　巨大的強光自不遠處的一座建筑中亮起，并以極快的速度將整座城市照得如同白晝一樣，但這個過程只持續了大概十秒左右，隨后，光芒開始收縮，并縮回到了它最初亮起的地方。

　　那個地方…

　　巴克看著那里，那里會不會就是維切爾美術館？

　　但事情并沒有那么快就結束，因為緊接著，又是一道不同顏色的光芒迅速席卷了全城。

　　這次是紅色的，大概持續了九秒。

　　隨后，是一道藍色的光芒，八秒。

　　黃色的光秒，七秒。

　　綠色的光芒，六秒。

　　紫色的光芒五秒…

　　光芒最后一度亮起，那是多種顏色的混合，讓整座城市變得絢爛無比。巴克看著周圍的人，他們的身體似乎都發生了不同程度的變化。這些人的身體被突然拉得很長很長，而且還呈現出了波浪形的扭曲。

　　大量的雜音開始出現，在巴克的耳朵里打著轉，還有各種各樣的尖叫和嘶鳴，各種顏色的光芒開始不斷亮起又熄滅，讓這座城市變得無比的怪異和畸形。

　　照映在巴克臉的顏色不斷發生著變化，巴克的雙眼圓睜，看起來還算鎮定，但額頭上已經布滿了汗珠。無盡的噪音充斥在耳朵里，壓迫著他的耳膜，他感覺自己就快要聾掉了。他的心房似乎在被人狠狠地敲擊著，數不清的欲望自他的胸膛之中翻騰涌動。

　　倒映在雙眼之中的景色宛如走馬燈，在不停地閃爍變換，那是周圍的人正在做的事請。

　　那些人在互相毆打著，互相殘殺著，扭曲的身體如同兩條蛇一般互相纏繞在一起，不斷地揮舞著雙手攻擊、用牙齒撕咬。

　　巴克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眼睛睜地越來越大，瞳孔卻在不斷地縮小，似乎生命即將消逝。他的雙腿一步都無法挪動，兩只手緊緊地握成拳頭，紅色的鮮血自手心流出，滴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