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山崩地裂引至兇
冷如刀鋒，沉似鎏金。
這對漆黑到透著絲絲暗金色光澤、在灰暗天色里熠熠生輝的彎角，就這么從眾生之網中浮起。
咚咚咚咚！
巨大磅礴的號角聲，似是從凌霄深處、點仙臺前倏地回蕩而起。
天色變得愈發暗沉，就連那一塊塊屬于桃神的蒼白紙塊，也在這一剎那間燃燒了起來。
嗚嗚嗚！
一道道如同九幽魔淵里傳來的嘶吼哀鳴，急速沖涌到上下四方，仿佛地獄深淵的混亂之門，在這一刻打開了！
“那是什么東西？”
元氣神剛剛恢復了被桃神壓爆的肉身，身形還未定住，就感到一股似是天地之間最極致最兇邪的惡念，開始騰升而起。
他陡然一頓，眼睛盯著那對從眾生之網中浮出的暗金彎角，心里憑空起了一股難言的混亂和恐懼。
仿佛這個即將要出現的東西，比眼前的桃神還要恐怖！
“好龐雜的惡念，好混亂的意識…”
元氣神看著周遭萬丈之內的詭異氣息，心中突然起了一絲悔意。
或許，今日便不該顯露世間，來尋段真的麻煩。
成也香火，敗也香火，若他沒有褪去神軀、化為人形，那么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陷入絕境。
只要西域百國不滅，只要世間尚有一名信徒活著，他便能從眾生的信仰之力里復生。
可斬斷了與過往一切信徒的因果羈絆之后，他雖然從此自由于天地，但亦是有了人的七情六欲。
而且從今往后，他若是被人斬殺，那么將無任何復生之機！
剛剛化為人身的元氣神，在這一刻是真怕了！
他遠遠沒有想到段真僅是凝練一個眾生之網，便引來了這般恐怖的莫名神靈，而且此刻巨網內將要浮現的東西，竟給他一種比桃神更加可怕的念感！
“咚咚咚咚！”
虛空中的重重蒼白紙塊，此刻已經徹底燃燒了起來。
它們化為了一團團熒熒鬼火，透著詭異的幽藍色彩，念動之間，便化為了粉末塵埃，散于天地。
這一刻，屬于桃神的九劫巔峰威壓，仿佛憑空被另一股莫名的場域排斥，一股比祂更加兇狠、更加極端的惡念與負面情緒，霎時如北風刮骨，將整個天際橫掃一空！
“我聞到了眾生的氣息。”
遠空中的桃神，本要繼續伸手上抬，可在見到這對角之后，卻是緩緩放了下去。
這個過程之中，祂輕微地并指扶了扶自己的蒼白面具，似是在感受著什么。
作為從香火里凝聚而出，以眾生七情之苦痛、六欲之懼恐為神力來源的邪神，祂自然對這即將浮出的彎角極為熟悉。
那是眾生心靈深處的惡念，一切負面意識、諸多邪祟念頭，正在源源不斷地流入角內。
光是一個細微的感知，祂便聽到了幾百萬人的嘶吼咆哮！
痛苦和恐懼，在這龐雜到足以讓普通神靈念頭崩潰的負面情緒中，僅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罷了。
更多的，是殺念、邪念、貪欲、嗔欲這種世人內心深處的陰影之面！
整個太始山脈的極北之巔，已經徹底化為了一團墨色滾過的濃黑，并且朝著視線盡頭的一切范圍、覆蓋席卷！
就連東處的大禪寺山門，竟然都能看到這團漆黑之光，仿佛有極邪誕生、魔胎降世！
一時間，大禪寺那口掛在縱三世佛前的巨大洪鐘，竟然無觸自鳴！
一道道音波席卷般的轟鳴之聲，從極中地帶而起，緊接著鐘聲連響九九八十一聲，連那金光里的巨佛，竟然都淌下了血淚！
“阿彌陀佛！元極天鐘自鳴八十一聲，縱三世佛金目淌淚！這是哪里的至邪至兇之物出世？！”
原先慧寂和尚背坐的佛像之前，一個頭頂九戒、年約中年的僧人，忽然猛地站起身來。
他雙手合十的指節不由微微顫抖，以一種不可思議地目光看向了身前的縱三世佛！
而耳邊，也盡是八十一道震徹百里之遙的巨大鐘鳴！
“慧法方丈！慧法方丈！”
與此同時間，一個個神色慌張、目露驚懼的僧侶匆忙而來，跑的氣喘吁吁，連話語都沒能完整組織。
“何事如此慌張？”
這個喚作慧法的和尚，看著眼前的幾十人，嘴上斥責，可心里卻忽地一跳。
他冥冥中感受到了一絲心悸，那種感覺，似是在生死存亡之間方會產生。
而下一瞬間，他便聽到這些后輩子弟們接連而起的驚呼和恐懼：
“演武場前的石佛尊者…裂…裂開了！”
“什么？！”
慧法和尚聞言，臉色都波動了一瞬。
他猛地一個起落，整個人宛如電光一般，沖開了這群人的身形，朝著山門口出急速奔去！
石佛尊者，便是那尊橫切了一整座山峰而打造的巨大石佛！
幾千年了，這尊石佛無懼風雨、無懼劫難，兀自佇立于大禪寺山門之前，以石佛之心，震懾天下萬惡萬邪萬祟。
這么多年的風風雨雨，都不能讓它磨損絲毫。
是故這千百年來，所有僧眾都禮贊其一聲石佛尊者。
可沒想到今日里，這群后輩弟子竟然告訴他這尊佇立千年的巨佛，裂開了？
“至邪之物…至邪之物！這天下，要生靈涂炭了！”
慧法和尚身形急速前行，十多個呼吸就沖到了大禪寺山門前，入目所見，黑壓壓幾萬僧眾。
這些寺內的弟子，皆是被此刻石佛的變化而吸引，全部愕然望天，心里的驚懼已是難以言復！
“胡鬧！還不快散開！”
這一瞬間，慧法和尚靈覺里的那股危險之意愈發強烈，他仿佛看到了一幕巨大的光海，在下一呼吸里就要席卷一切！
電光火石之間，慧法便鼓動腹腔，炸出一聲金剛獅子吼，將正在呆在石佛之下的幾萬人震醒。
轟轟轟轟！
一團團白色音爆氣浪般的旋渦，從他的周身接連而出，恢弘的聲響，直直傳入了場內每個人的心靈深處。
“阿彌陀佛…”
然而正當他斥聲開口時，只聽耳邊忽地傳來一聲破裂之響。
仿佛頭頂有什么東西，正墜了下來。
咚咚咚咚！
整個演武場內的天色，霎時黯淡了下去。
這幾萬數之巨的僧侶，以及新一代大禪寺方丈慧寂，皆是抬頭望向天空。
視線里，那尊橫落在山門前、佇立幾千載、以一座山峰為量的巨佛，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