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偷菜
壩壩宴是廣泛流傳于西南地區的宴席形式，白洋所處的滇西北自然也不例外，不過白家寨周邊的壩壩宴卻有所不同。油廚子不購買食材，但所購買的食材必須經過油廚子親自處理，而且食材不能多不能少，多了浪費，廚師的臉上不好看，少了主人家的臉上無光。以后婚喪嫁娶請油廚子，都會掂量掂量。
“好家伙，廚子叔這得有約莫一百桌吧。”白洋被來往不斷，觥籌交錯的人影嚇了一跳，忙里偷閑問道。
“整整一百二十桌，主人家抬愛，讓咱爺們露臉了。”廚子叔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油汗，咧嘴笑了。
滇西北貧窮困頓，即使是婚喪嫁娶請客吃飯也是緊緊巴巴的，平時一二十桌有之，三四十桌平常，七八十桌算是高門大戶，但這一百二十桌的流水宴席幾年都碰不上一次，也難怪廚子叔高興，這是主人家給他長臉啊。
“一會兒主人家敬酒，你可得好好跟人家喝兩杯。”白洋聞言也是湊趣地說道。
“那沒說的，人家給咱爺們長臉，咱們必須接著，按單子準備食材，咱們也得把喜酒喝起來。”廚子叔拍著肉哄哄的胸膛大聲吆喝道。
白家寨附近的壩壩宴有一個與眾不同的規矩，廚師們在計算食材的時候不能給自己留一份，必須自己算計出一桌來，到時候廚師自己的宴席好壞取決于廚子的高超手段，越是豐富越是顯得廚師的手藝的高超，如果只是一桌雜鍋菜，丟人的可是廚子。
“好家伙，廚子叔你在做菜的時候貪污了多少？”白洋湊到廚子叔近前悄聲問道。“別是您老人家為了不丟人夾帶私貨吧。”
為了不丟人，多數廚子會夾帶私貨，就是自己帶來一些食材魚目混珠。主人家也是樂見其成的。
“胡說八道，你什么時候見我夾帶私貨了，這不是砸自己砸招牌嗎。”廚子叔瞪了他一眼，然后說道“：還不快去。”
白洋笑呵呵準備食材，心里卻暗自好笑，這廚子叔祖上果然不愧鹽幫菜的大拿，不僅僅滇菜系列玩得熟溜，鹽幫菜的菜式也是游刃有余啊。
大救駕、水性楊花、干煸蘿卜絲、高黎貢山燴雙寶、土豆丸子、紅燒雞樅等等這些菜根本體現不出廚子叔的手藝，這火邊子牛肉、牛肉冷片、冷吃兔、水煮牛肉、金錢云腿、芭蕉花燉豬肉、傣味鬼雞、火把蝦、東坡肉、紅燒獅子頭，白洋覺得他還能看明白；可這香酥鴨、三七汽鍋雞、無汁蔥燒鯉魚、大理砂鍋魚、韭黃炒肉是什么鬼？
不僅白洋莫名其妙，就是他那幾個徒弟也面面相覷，啥時候省下來的這么多東西啊，我是誰，我在哪，我不知道呀。
“廚子叔，你那些東西呢？”白洋悄聲地問道。
“廢話，都在這兒呢，行啦你們把簡單先做出來，其他我自己來。”廚子叔看了看四下無人，沒好氣地回道。
拉開身下的櫥柜，好家伙東西都在呢，琳瑯滿目的差點兒晃花了眼，那是什么，大羊腿？
白洋趕緊地把櫥柜關上，這些東西可不能暴露啊，畢竟是偷菜，既要讓賓朋故友們吃的開心，又不能被看出缺斤短兩，還不能讓主人家發現，如果被發現必須原物奉還，自己就得餓肚子回去，那樣更丟人。
“廚子叔，你可得保護好了，尤其是那些小孩崽子，別讓他們有通風報信的機會。”白洋看了眼廚房外邊玩耍的幾個孩子，提醒道。
主人家一般不會光顧廚房，風俗習慣如此，同樣廚子在廚房偷的東西越多，表明主人家越是富足，主人家怎么會干涉呢？抓人、通風報信的都是小孩子。
“切，用不著你提醒，孩子的那一份兒我早就備上了。”說著廚子叔又打開一個櫥柜，里邊蜜餞、果脯、糖果什么的塞得滿滿的。
白洋伸出大拇指，忍不住贊道“：姜果然是老的辣。”
廚子叔也是非常得意，指著那群孩子說道“：猴崽子們還翻不了天。”
“哈哈···”兩人目光一觸，不由得哈哈大笑。、
“油廚子，老不修”
“背著東家偷嘴吃”
“嘴上還有油”
“氣得東家直抽抽”
·····
“啊啊啊····抓油廚子呀”
一群娃子哇哇直叫，跑進廚房。
廚子叔對著白洋等人一打眼色，幾個人都把手舉起來了，他自己高聲叫道“：肥羊沒有，糖果還有，你們要不要。”
一群娃子聞言頓時眉開眼笑地叫了起來，“啊，我們要，我們要糖果，我們要糖果···”
廚子叔看著圍在身邊的娃子們，目光頓時柔和了幾分，瞇著眼睛慈愛地說道“：慢慢來，慢慢來，都有，都有···”
廚子叔打開櫥柜，琳瑯滿目的糖果、蜜餞露出來，一群娃子看見糖果眼睛立即放光，爭先恐后地抓著糖果就往自己的小口袋里塞。
“別擠，小心，別擠···”
小孩子見到糖果哪能聽你的，一個個口袋里，手里鼓鼓囊囊地抓滿了糖果，看到廚子叔走過來，立即哇哇直叫，從他身邊鉆過去，然后一哄而散。
看到孩子們跑沒影子了，廚子叔轉身朝著白洋和他幾個徒弟說道“：好了，咱們也開始準備吧，待會兒東家過來敬酒咱們還吃著，那可就就有點兒失禮了。”
眾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禁‘嘿嘿’直笑，不要說白洋，就是廚子叔這些徒弟這么多年都沒見過，這么豐盛的食材，一個個不禁摩拳擦掌準備大干一場，可不能人家的深情厚誼啊。
“我做大救駕、水性楊花···”
“我做干煸蘿卜絲、土豆丸子···”
白洋這時候舉起手來，“我做魚吧，我做魚最拿手。”
廚子叔看著他，不禁笑罵道“：你不做魚，難道我做嗎，你小子做魚可比我還拿手。”
“既然都安排好了，那余下的我做，多年沒遇到這么豐盛的食材了，我今天賣賣力氣。”說著廚子叔不禁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