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黑金(2)
實際上，在亨利拉姆菲爾德承認，小灌木叢政府和能源公司有交易時，正在傾聽的羅蘭艾倫并沒有覺得意外，又或者說，就算亨利拉姆菲爾德表示，所有事件的起因，全都是為了維護美元在全球貿易中的地位后，羅蘭艾倫依舊覺得正常無比。
當然了，這并不是因為前世的記憶讓他明白對方所言非虛，而是前世的學識讓他知道，灌木叢家族的生存命脈，本來就是石油和美元。
若是說的更加赤果一點，那就是保證石油在人類能源中的重要地位，保證美元是石油交易中的主導貨幣，其實就是在保證灌木叢家族自己的切身利益。
為啥？
因為灌木叢家族就是靠著石油和美元起家的啊！
小灌木叢的曾祖父塞繆爾，那也是一個會抱大腿的天才。
在他年輕的時候，正好遇上了美國的工業革命，雖然在經營鋼鐵制造行業，但他深知，石油才是工業革命中的發展命脈，于是他便果斷抱上了洛克菲勒家族的大腿，和石油大亨約翰洛克菲勒的兄弟弗蘭克洛克菲勒打成一片。
在一九零零年的時候，壟斷美國百分之八十煉油工業和百分之九十油管生意的洛克菲勒那就是無敵的存在，而在抱著對方大腿的情況下，塞繆爾的鋼鐵制造生意也蒸蒸日上。
沒辦法，當賣石油的洛克菲勒告訴全美各家鐵路公司，你們只能選用我小弟家的鋼鐵器械時，那些鐵路公司的老板敢放一個屁試試嗎？
試試就逝世！
油都不賣你！
在對方的力挺之下，小灌木叢的曾祖父塞繆爾頓時成為了當時的頂級工業家。
但好景不長。
只要是了解那段歷史的人都知道，一九一一年，美國最高法院判決，將標準石油公司拆分為三十四家地區性石油公司，因為壟斷帶來的自由定價讓政府嗅到了危險。
于是乎，洛克菲勒家族掌控的石油帝國也就此瓦解，而小灌木叢的曾祖父嘛…
也因為此事受到了影響。
這就像是孔尚任《桃花扇》中唱的那樣——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在親眼目睹了洛克菲勒家族的興衰之后，塞繆爾便明白，在沒有權利的情況下，世界上最賺錢的生意壟斷你是做不成的于是乎，當他發現第一次世界大戰開打之后美國政府需要聯合商界人士組成戰爭工業委員會，來充當政府采購和商業貿易的聯絡和監督人后身為頂級工業家的他便接下了這個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
進入了戰爭工業委員會，成為了軍械科和武器彈藥科的負責人。
并且將自己的兒子普雷斯科特送入了軍中。
當然了在進入委員會后，他干的最多的，其實并不是負責采購，而是廣交好友最后和同樣是機械和工業出生，擔任美國救濟委員會主席的胡華，成了朋友。
不得不說，塞繆爾的眼光是非常好的。
在想要追尋商業上的發展時，他抱住了洛克菲勒家族的大腿而在權力一途上追索時，他又發現了美國第三十一任總統雖說在胡華上任之后，他便立刻將自己的好友塞進了失業救濟委員會讓其在華盛頓謀了個一官半職，但實際上…
對于塞繆爾助力最大又或者說改變灌木叢家族命運的根本就不是這件事情。
因為在胡華擔任商務部長時，兩人便開始了瘋狂的交流，當他們發現一國命脈的經濟其實可以用貨幣體現后，鉆入金融行當，就成為了塞繆爾最想干的事情。
而在對方的幫助下，塞繆爾進入了美國聯邦儲備系統第四區，也就是克利夫蘭聯邦儲備銀行，擔任了其中的董事，而正是因為這一選擇，讓他的兒子普雷斯科特，也就是老灌木叢的爹，小灌木叢的爺爺，認識了喬治沃克。
喬治沃克是誰？
奴隸主家族的后裔，一九零四年圣路易斯世界博覽會就是他組織的，當然了，他最大的成就其實并不是這個，而是在華爾街一號，創立了‘GHWalkerandCo.’投資公司。
之后，被美林收購，成為了美林的股東。
如果說這個舉動并不能體現他的牛嗶，那么他所入股的布朗兄弟哈里曼公司則是美國最大的私人銀行，并且，在他擔任總裁的十一年里，為零二年BBC評選的最偉大的一百名英國人中的第一位和那個美國歷史上唯一一位連任四屆的總統，提供了大量的政治獻金。
而他的努力，最后都便宜了自己的女婿。
在塞繆爾擔任聯邦儲備銀行董事的時候，他的兒子普雷斯科特和喬治沃克的女兒勾搭上了，而在老爹岳父都給他鋪好路的情況下，他要是還做不起來，那就是個笑話！
當普雷斯科特的岳父從布朗兄弟哈里曼公司中退下來后，他便順勢成為了該公司的合伙人，而等輪椅上的總統上位后，他便進入了美國計劃生育聯合委員會。
雖然對方最終在任期內病逝，但接任者依舊是灌木叢家支持的人，于是乎，他便從康涅狄格州象黨財務主席一直干到了參議員。
當然了，這一位在向上爬的同時，也沒忘記老爹是如何發家的。
借助岳父的勢力混得一官半職時，他還推了約翰洛克菲勒的孫子納爾遜洛克菲勒一把，推薦他擔任了輪椅上的總統任期內的助理國務卿，混完資歷后，還支持他擔任紐約州長。
這什么情分？
我特碼自己不當國務卿，我讓你去！
在這種支持下，就算洛克菲勒家族沒以前風光了，他們也繼續提攜了普雷斯科特的兒子，也就是老灌木叢，當老灌木叢退伍之后，準備在德克薩斯扎根，但卻遇到了沒錢沒技術的問題時，依舊掌控各大原油公司股份的他們直接就給錢給油田！
而等老灌木叢想要走仕途，但卻在德克薩斯州參議員競選中失敗時，納爾遜洛克菲勒便直接將這個侄子介紹給了自己的心腹基辛格，而后基辛格更是轉手將其推給了尼克松！
老灌木叢人生中第一個重要職位，美國駐聯合國大使這個位子怎么來的？
在他爺爺抱上洛克菲勒的大腿時，一切就已經注定了！
而之后象黨全國委員會主席的位置更是水到渠成！
什么擔任了CIA局長就不能染指總統寶座？
別特碼開玩笑了！
當我爺爺扎根石油領域，我爸爸依舊抱著能源巨頭的大腿不放手時，我能不能當總統，就不是法律說的算了！而在我外公四處下注，我爸爸拿著華爾街各大金融公司的股份時，就算法律明確寫了擔任了CIA局長的家伙不能當總統，我們也能修改法律！
在這種情況下，羅蘭是真的懶得聽亨利拉姆菲爾德和他講述他們和石油與美元的關系，因為石油和美元的穩定，不僅僅是能源巨頭、華爾街和軍工聯合體的穩定，更是灌木叢家族自身的穩定，雖說石油和美元是灌木叢家的這種話有些夸張，但…
你也不能說石油和美元，不是他們家的吧？
可當亨利拉姆菲爾德真的把這一切全都攤到臺面上后，羅蘭便知道，有些事情，自己是真的不得不聽了，而頁巖油這種東西嘛…
不好說啊！
“亨利。”依舊不想深入話題的羅蘭笑看著對方，道：“你和我一個搞娛樂的家伙說頁巖油…這真的好么？能源這種東西我根本就不懂，所以…”
然而，還沒等羅蘭把話說完，鐵了心想要將他拉入局的亨利拉姆菲爾德就已經笑著道：“No，No，No，石油這種東西，和你弄得半導體不一樣，其實是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
“可沒有技術含量也有準入門檻，在市場已經被瓜分完畢的同時，任何新人的出現，都會遭受固有勢力的攻擊。”羅蘭并不上當，他想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
此話一出，亨利拉姆菲爾德臉上的笑容就更盛了，端起水杯喝了口水，而后搖頭道：“好吧羅蘭，事實上，從頭到尾，我們都沒有拉攏你進入這個行業的意思。
所以，你應該能放心的讓我把話說完了吧？”
當羅蘭連續不斷的展現自己的抗拒后，亨利拉姆菲爾德也不裝了，而隨著他的攤牌嘛，羅蘭的臉上，也露出苦笑，扭頭看了老婆一眼，發現對方正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后，他便明白，自己就是不愿意聽的破事，還就得聽完才能走。
既然如此，羅蘭也不扭捏了，直接道：“FBI欠我一次人情。”
“索尼必死，不管安然案最后的結果如何，今年六月之前我們必會動手。”
在談到利益交換時，早有準備的亨利拉姆菲爾德也回答的飛快。
“FBI直接介入，司法部會在一個月內跟進，我們保證在三個月內完成對索尼的肢解。”
“這本就是我應得的，況且，這件事情對你們也有利。”羅蘭展現了自己的貪婪。
可亨利拉姆菲爾德卻覺得自然，似乎資本不貪，那才是一件怪事。
于是他問道：“你想要什么資產？”
“索尼音樂娛樂。”羅蘭直言不諱。
“你們內部估值多少？”
“二十個億，減半收購十個億。”
“再減半，五個億，三年籌款期，如何？”
“成交。”
羅蘭伸出右手。
瞧此情形，亨利拉姆菲爾德頓時抬手相握。
干凈利索的對話，就像是菜場買菜。
嘴皮子一碰，一家市值二十多億的公司就被兩人定成了五個億。
看起來非常荒謬，但權錢交易本就如此。
你要什么，你就說，我要什么，我也說。
當雙方覺得合適時，交易便能痛快達成。
至于什么談判？
拜托，只有做生意，才需要談判。
而他們現在，根本就不是在做生意啊！
在拿著槍搶的情況下，直接將反抗者摁死就行。
無需浪費口水。
“所以你現在能聽我把話講完了？”在和羅蘭握手的同時，亨利拉姆菲爾德也嘆氣道：“我現在終于明白你的財富是從哪里來的了，你戒備心這么高，別人根本就坑不了你。”
“噢，亨利，你可千萬不要這么說。”羅蘭笑著搖頭，“我只是覺得自己還能年輕，有很多東西要學，所以在理解之前便盡可能的減少接觸，以免因為學識不夠，鬧出笑話。”
“哼哼哼哼”
亨利拉姆菲爾德輕哼了幾聲，懶得理會羅蘭這種不要臉的謹慎，而后直接道：“實際上，你可以把頁巖油理解成儲存在石頭里的石油，和那些可以直接開采的油田不同，頁巖油這種東西獲取起來非常麻煩，按照處理的工藝，基本上就熱解、氫化、熱處理這三種。
反正你不涉及這一行，所以具體的工藝我也不用和你說，再加上我們之間已經合作多回了，那么問題的關鍵和我們的態度，我其實也可以和你表明。
上個世紀初，我們就已經嘗試開采頁巖油了，這個項目當時由能源部主導，但并沒有成功，因為頁巖油在開采時，二氧化碳的排放量高于常規石油生產，除此之外，提取過程中氧化氮、二氧化硫和氯化氫之類的氣態產物以及空氣中的顆粒物會對環境造成破壞性的污染，在頁巖油開采地區生活的人們，患哮喘和肺癌的幾率比其他地方高很多。
所以，當德克薩斯州東部發現大量油田后，我們便暫停了頁巖油的開發。
但到了五十年代，我們從石油出口國變成石油進口國時，頁巖油的開發，就又被提上了日程，當時是由國防部來主導這個項目的，通過打井壓裂，蒸汽驅動等方式將流動性很差的石油采集出來，但這種采集方式會影響周圍地域的水域格局，需要將地下水位降低至油頁巖地層的下方，會對周圍的耕地和森林造成大量的影響，所以，最后還是被叫停了。
正是因為它開采起來非常的麻煩，對環境的影響很大，所以和能源公司相交不密切的驢黨那邊就不愿意通過我們的開發計劃，但…
我們現在必須得開發頁巖油。
而且，我們有了和之前不一樣的新技術。
即便技術的影響暫不可知，但不管驢黨再怎么阻攔，我們也會把這個項目提上日程的。
而這，也是我和你見面的目的…
我們希望你能夠幫我們帶個話，告訴拉鏈頓，我們是肯定會推動《能源政策法案》的實施的，如果他們愿意通過這項法案，我們實際上是可以坐下來談的…”
鏡片下，亨利拉姆菲爾德的眼眸中閃過精光。
而羅蘭，倒是在心里問候起了對方的母親。
‘握草你娘！’
事實上，當他得知，小灌木叢和能源巨頭有著密謀交易時，他就知道亨利拉姆菲爾德在驢象兩黨撕嗶的情況下和自己見面，情況絕對不會那么簡單，但當對方真的將自己的訴求說出來時，羅蘭才發現，這特娘的何止是不簡單啊！
這特碼的簡直就是讓自己去找罵的嘛！
讓他幫忙給拉鏈頓帶個話，表示想要聯合驢黨一同推動頁巖油的開發？
這尼瑪不就是看到他想要同時聯系老灌木叢和拉鏈頓，去搞《紙牌屋》嘛！
羅蘭敢保證，如果沒有自己這一出，那他們肯定會在明面上和驢黨剛到底，而隨著自己的介入，迂回前進就成為了他們最好的選擇！
畢竟，一個總統最長在位八年，而八年時間，根本就無法實現一個產業的復興！
如果繼任者還是自己人，那么這一切，都好說，可如果不是的話…
那樂子，可就大發了。
就像懂王上臺兩年，觀海八年白干一樣。
如果繼任者是反對派且把自己的法案推了…
那不就等于啥都沒有？
所以，若是想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那就只能實現兩黨合作。
可問題是，讓小灌木叢他們直接去和驢黨和談？
這現實嗎？
小灌木叢能有今天，那都是他祖祖輩輩聯合各方的努力！
作為美國政壇最大的二世祖，他是絕對不可能向那些庶民低頭的！
在這種情況下死磕到底展現拳頭，那才是他最該干的事情！
但如果在這過程中，有支持他的資本幫助驢黨向他帶來了友誼與和平的話…
那他…
其實也不是那么不講道理，對嘛？
雖然從表面上來看，亨利拉姆菲爾德希望羅蘭能夠告訴驢黨，自己這邊也有和談的想法，但若是事情真成了，那他們絕對會宣傳成驢黨認慫！
因為合作的根本，就是驢黨在安然案上退步，而一旦退步，那就是認輸！
我想和你合作還想打你臉？
這簡直比強盜邏輯還過分啊！
而當這種事情擺在羅蘭面前時，他用腳板底想也明白，這群老硬幣特碼的就是在坑自己！
回到酒店得羅蘭直接就踹翻了客廳里的圓桌茶臺！
就算亨利拉姆菲爾德能代表小灌木叢政府免掉自己在索尼音樂娛樂收購案中五個億的出資，并且還能對后續的給付暫緩三年，但他依舊非常的不爽！
因為這件事情，是不可能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