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無上權力
“瘋了！瘋了！你的粉絲都瘋了！
在工作日堆出一點零三億的票房？該死的！難道他們都不上班上學的嗎？”
十七日凌晨，當凱特瞧見伊芙琳沃森發送來的記載有首日票房統計的報表文件后，那刺目的一點零三億，令她感慨萬千，可就在她酸溜溜的表示，羅蘭的粉絲凝聚力遠超她的想象時，內心同樣不平靜的羅蘭，倒是笑著搖頭，連連否認。
因為他覺得，一點零三億的票房，和粉絲的凝聚力有關，但關系真的不大。
“實際上，《蜘蛛俠3》的這波宣發操作，賣的其實并不僅僅只是情懷。
如果我直接宣布息影，就算退圈的消息傳得人盡皆知，也不可能讓票房飆到這么高。
現在能有一點零三億的成績，其實全靠合縱連橫。”
“什么？褐鬃臉亨？”本想安安靜靜地看老公裝嗶的凱特懵了。
聽不明白合縱連橫到底是什么意思的她一臉詫異的望向羅蘭。
發現自己用錯詞的羅蘭也不尷尬，而是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解釋道：“合縱連橫其實就是外交和軍事上的政策，非要比喻的話，那合縱指的就是你們英國前首相Churchill提出的大陸均勢政策，用離強合弱、扶弱抑強、孤立、干涉等手段，與各個弱小的國家聯合起來，打敗和挫敗大路上的軍事霸主，以保證自己的地位和利益。
而連橫，則是拉攏其他強國，共同進攻一些小國，類似于我們美國對第三世界的國家開展各種行動時，總會拉著歐盟、北約一起動手一樣。”
“可這和《蜘蛛俠3》的票房有什么關系？”凱特聽明白了老公的變種解釋。
但她依舊不明白，電影宣發怎么和外交軍事政策扯上關聯了。
“這怎么沒關系呢？”羅蘭反問道：“如果我直接通過媒體宣布，《蜘蛛俠3》是我最后一部電影，在此之后我將息影，你覺得我的粉絲會是什么樣的反應？”
“難受？不解？”凱特想了想，又說：“然后再帶一點懷疑？”
“對！他們會因為我的決定而難受。”羅蘭點了點頭，道：“他們也會對突然冒出的事件表示不解，因為他們不明白，我為什么會在這時候選擇息影。
即便我做再多的解釋，那也是無用的。
因為這個時候的我們，將不是相互依存的共同體，而是敵人。
而等他們難受、不解之后，他們又會瞧見當下這對我不利的宣傳勢頭，等他們發現，因為大選的緣故，《蜘蛛俠3》的宣傳聲勢沒有以前那些電影那么大時，他們甚至會懷疑，我放出的息影消息是不是為了刺激票房？因為如果我真的決定息影，那為什么不在電影籌備之前宣布？為什么不在結婚之前宣布？為什么偏偏要在沒人關注電影時宣布？”
“這也是你不主動宣布的原因？”凱特終于理解了，“所以你才會用彩蛋的形式將這一切都展現出來，因為只有媒體的沉默才能讓你的粉絲們覺得你只是想要默默離開？”
“Bingo！就是這個意思。”
羅蘭打了個響指，繼續道：“只有我們因為外力被迫發聲，才能讓這一切變得更加真實，從大眾的視角來看，那就是我們把所有的媒體都給欺騙了，為的只是想要向自己人展現他們愿意瞧見的幸福并且告知我已退圈的消息，這種小心翼翼的做法和大選的盛氣凌人一比，大眾就會自然的給我打上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標簽，而同情弱者，又是人之本性。”
凱特反應過來了，“這就是褐鬃？你所說的聯合弱小打強者？”
可她的口語，依舊不標準。
“是，這就是合縱。”
羅蘭也沒有糾正的意思，越過這個話題，往下繼續說：“而連橫，其實就是分化我的粉絲群，和大選相比，我和我的粉絲都是弱者，而和我的粉絲相比，我其實也是弱者，所以我得分化一部分的強者，讓他們成為我通往成功的助力。”
“What？”凱特又不明白了。
打斷了老公的話語，問：“難道不是先有的你，才有的你的粉絲嗎？
你才是你的粉絲誕生的基礎，和你的粉絲相比，你才是強者啊！”
“No，No，No，事情絕對不能這么看。”
羅蘭連連擺手，道：“我們和粉絲的關系，其實就是商品和買家的關系。
不管演員也好明星也罷，大家都是商品，向觀眾或粉絲提供精神上的服務。
為什么觀眾會喜歡一個演員？為什么明星會有自己的粉絲？那是因為演員和明星的服務讓觀眾和粉絲得到了精神上的慰藉，演員和明星在銀幕上產出喜怒哀樂，而喜怒哀樂則是觀眾和粉絲的收獲，在這種情況下，擁有選擇權的他們才是食物鏈頂端的獵食者，而我們這些家伙，只是被他們選中和喜歡的商品。
正因如此，好萊塢才會出現定制審美的想法。
因為資本希望自己能夠掌控觀眾和粉絲們的選擇權，將攥取利潤的風險降至最低。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瑪麗蓮夢露誕生了。
同樣，我這些年做的，不也是這些事情嗎？”
聽著自家老公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聊著本該擁有溫度的話題，凱特頓時就翻了個白眼。
“Oh…你不覺得你冷血嗎？”
“冷血？這難道不是現實嗎？”
羅蘭聞言，無奈的笑了，“雖說演員和明星追求的都是粉絲的歡喜，但這種歡喜，其實就是價值的體現，而能讓價值具象化的東西，唯有錢。
更何況，如果沒有看得見摸得著的利益，資本又怎么可能會入侵呢？
不賺錢的東西，就不具有流通性，只能無限趨于小眾，最終死亡。
正因如此，如果你沒辦法接受商品和買賣的映射，你就永遠不可能跳出這個圈。”
“Okay，Okay，所以你出圈了。”凱特笑著搖頭。
雙手下壓，示意老公別把話題扯遠了。
雖說她覺得自家老公的話語有些不近人情，但她不會否認，老公說的就是事實。
因為在資本的眼里，萬物皆有價。
如果你無法給自己定價，那你就永遠踏不進資本的大門。
只能任由資本給你定價，任其剝削。
“嘿嘿”羅蘭拍了拍手，沒有繼續糾結商品和顧客的關系，而是重歸主題，道：“實際上，以彩蛋發聲的形式有兩種，一種是不舉行點映儀式，直接上映，并且在電影的最后添加彩蛋，當電影大規模上映之后，彩蛋流出之時，自然能夠達到一種口口相傳的目的，從而拉伸票房；另一種，則是舉行點映儀式，先借用小批量粉絲的嘴巴發聲，然后在出面表態，最后達到廣而告之的效果，讓所有人在上映之前得知我息影的消息，從而拉伸票房。
雖然從表面來看，第一種方式和第二種方式的根本目的都是相同的，只是第二種能在電影正式上映之前就調動觀眾們的觀影欲，從而達到票房一日不拉的情況，但實際上，這只是表象而已，真正的關鍵并不是上映前的廣而告之和上映后的瘋狂發酵，而是來自粉絲的理解。
按照第一種方法，就算我以彩蛋的形式進行被迫發聲，那也依舊是發聲了，對于大選這個敵人而言，我是被逼無奈的弱者，可對于粉絲來說，他們依舊無法理解我的做法。
正因如此，大規模的鋪片或許的確能夠形成海嘯聲浪，但當聲浪出現的同時，粉絲們的大腦里也會出現幾個問題，那就是我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退圈？
是不是因為宣發力度不行？
所以這是欺騙？
又或者說這是對電影不自信的體現？
這個問題會阻礙他們對電影的興趣，從而出現聲勢浩大但票房不響的局面。
如此一來，我讓索尼弄的十場點映的作用，也就出現了。
它們存在的真正意義并不是宣傳，而是分化粉絲，不讓他們鐵板一塊。
當參加了點映的粉絲們發現了影片的彩蛋后，他們一定會被此消息所震驚，然后會瘋狂的向外界傳播這一切，但因為沒有媒體的佐證背書，他們的曝光，在正常人的眼里，就是造謠和欺騙，因為這些人，沒有媒體的公信力。
但在這種情況下，粉絲的熱情其實已經被調動起來了。
沒有看過電影，不知道真相的粉絲們會宣泄自己的情緒，而看過電影，知曉真相的粉絲們則會極力想要證明這一切，在這種情況下，人們關注的核心根本就不是我為什么退圈，而是想要知道，為什么會有人莫名其妙的造謠我退圈。
之后，ABC、CNN、NBC的證明，其實就是推波助瀾的最好推手。
他們會給大眾植入一種我被造謠的錯誤概念。
而CBS等媒體的反駁，則會讓大眾深陷懷疑泥沼。
一邊是公信力足夠的媒體表示，我羅蘭艾倫不可能退圈，另一邊則同樣是公信力足夠的媒體表示，他們在首映禮當天看到的電影的確有問題，在互有公信力的情況下，大眾就會在我到底退沒退圈這件事情上產生糾結，隨著索尼公告的出現，這個糾結，會無限放大。
這種放大，就會加深粉絲對整件事情的參與感，他們核心目標，就是搞清楚事情的真相，而等第二次點映結束，另一小批人表示，真的有彩蛋時…
得到真實答案的他們，就會產生一種渴望親自證實的迫切感。
因為否定一切對自己不利的消息，乃是人的本能。
如此一來，他們就會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電影。
而當在得知我退圈消息時就釋放過熱情，在出現爭端時就宣泄過情緒的家伙收獲了最終的結果后，自我感動的情感灌輸，就會出現。
這個時候，他們只會不斷地向周圍人表示，噩耗是真的。
對我不利的‘羅蘭艾倫為什么要退圈’這一想法，也就會被‘羅蘭艾倫真的宣布退圈了’這一概念完全頂替，而始作俑者我，也將不會在接受到大批量的質疑。
這種能夠影響票房的不利因素，因為我對粉絲的分化，而逐漸消失。
我所說的對粉絲的連橫，也就實現了。
同樣，這也是我們為什么會強調，宣發比電影本身更重要的原因。
因為宣發，其實就是在玩弄人心。
而這一點零三億，說白了，其實就是騙出來的。
但，即便是騙，我們也必須去做，因為我們需要，更是資本需要。”
當羅蘭面帶感慨的向自家婆娘說出一點零三億的真正由來后，雙手抱膝在那傾聽的凱特也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望著敞開心扉的老公，她嘆了口氣，喃喃自語。
“Yeah，遲來的正義非正義。”
羅蘭點了點頭，重復了一遍妻子的話，然后又補充了一句，“未來的盈利非盈利。”
沒錯，對于資本而言，預期收益和實際收益相比，那肯定是后者更加重要啊！
一部電影拍出來了，如果當下失敗，未來成功，那它存在的意義又是什么？
《肖申克的救贖》翻案了，可城堡石影業沒有了。
不僅如此，它爹特納廣播電視網也被收購了。
《大話西游》翻案了，可星彩公司早就倒閉了。
這次失利，也讓星爺掉進了錢眼里。
這些翻案感動影迷，讓其回憶當年，可如果僅僅只是這樣，那對于資本而言其實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因為這些失敗，最終都促使了資本死亡。
所以，電影上映就必須賺到錢，就成為了各大資本的終極目標，正因如此，能夠欺騙更多觀眾走進影院的宣發流程，就成為了整個電影工業里最重要的一環。
同樣，也是最難的一環。
因為一旦操作不當，就會出現《地球最后的夜晚》那樣的反撲。
而要是不帶著腦子去宣傳，那就會像《姜子牙》一樣。
被貓眼搞出，電影之所以立意不清，那是因為被刪減了九十分鐘的宣發事故。
“那，風險還是挺大的。”
在瞧清那隱藏在一點零三億背后的輿論風險后，凱特又說道：“如果不是因為你和各家媒體的關系都不錯，我想這次宣發肯定會被他們打斷的。”
“對。”羅蘭承認，“如果我和其中一家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那他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配合炒作，而是直接出擊，將我要退圈的事情曝光出來了。”
沒錯，《蜘蛛俠3》的宣發成功，和羅蘭與各家傳媒集團穿一條褲子也有很大的關系。
若是無法聯合各家，那就沒法做到利用消息不對稱的手段來賺取更大的利益。
“可你這樣難道不怕被罵嗎？”凱特還有一個問題，“如果《蜘蛛俠3》的內容不符合大眾的預期，那決定退圈的你，將會被罵的更慘。”
如此話語，令羅蘭自信搖頭，“不，《蜘蛛俠3》這部電影，不可能不符合大眾預期。”
“Wow，你這是退圈了之后什么話都敢說了嗎？”
看著老公那信心滿滿的模樣，凱特將腳，架在了他的大腿上。
“誰給你的勇氣？讓你說出大眾必定喜歡的話語？”
“噢，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羅蘭抱住老婆的雙腳，輕捏足心的同時，也說道：“因為電影里有一句‘我的DNA不是DNA而是USA’的臺詞啊！
這句臺詞一出，我必勝！
你信不信，最多一兩天，驢象兩黨的人就會聯系我了。
因為他們需要我的愛國熱度！”
是的！
羅蘭之所以敢在大選時期搶走驢象兩黨的風頭，之所以敢肆無忌憚的聯合媒體分化粉絲，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為《蜘蛛俠3》最后的公開愛國！
因為，美國是這個世界上，最注重愛國教育，最喜歡搞思想政治的國家！
所有的愛國教育，都是從四歲的娃娃開始抓起的！
小孩上學的第一件事，那就是向國旗宣誓效忠，誰不跟著做，那就會被老師帶頭孤立。
這么做的結果，就是二零一六年，橄欖球明星卡普尼克因為反對政府歧視黑人，在賽前拒唱國歌后，直接被打成不愛國的反面典型。
即便他是黑人，即便他為種族主義發聲，他也不能在唱國歌這件事情上做文章！
事件發生之后，被球隊解雇不說。
就連找他代言的耐克，也因為不愛國事件蒸發了四十億。
而當他向法院起訴，指控聯盟的排擠時，最終的處理結果，卻是法院要求NFL出臺球員在奏國歌時，必須在場內站立或留在更衣室的硬性條款。
種族歧視就是尚方寶劍？
不好意思，在愛國精神面前，種族歧視就是個渣渣！
除此之外，里約奧運會上，體操名將加布麗爾道格拉斯因為沒有在奏響國歌時行撫心禮而被批為不愛國，從傳統媒體到互聯網平臺，美國的各個角落都充斥著批判的聲音。
而《華盛頓郵報》只是幫她辯解了幾句，表示十九歲的女孩因為拿了金牌而興奮過度，所以可以理解，但這一句解釋，卻讓《華盛頓郵報》的老板杰夫貝佐斯和亞馬遜跟著倒霉。
因為只要你沒做，你就是不愛國！
在鋪天蓋地的宣傳下，美國的愛國情緒其實就已經成了誰不吹美國，誰就是叛徒的地步。
而在這種大環境下，‘我的DNA不是DNA而是USA’尷尬嗎？
因為美國人只能感覺到自豪！
誰不自豪！
誰就是俄羅斯人！
誰罵彼得帕克的心路歷程拍的不好！
誰就是叛徒！
正是因為有免死金牌在，所以羅蘭根本就不怕自己的宣傳會起到反作用。
而現實，也如同他所想的一樣。
十七號一早，之前因為保密緣故，無法再愛國主義精神上做文章的媒體們全部出動，大肆宣揚彼得帕克的思想覺悟，挖掘制作團隊都未想過的電影核心，竭盡所能的將其樹立成正面典型，而到了下午，羅蘭艾倫便接到了羅納德佩雷爾曼和亨利拉姆斯菲爾德的電話，前者表示，拉鏈頓拜托他來問問，是否愿意和他的副手，也就是現在的驢黨候選人見上一面。
而后者更直白的發出請求，希望羅蘭艾倫能和他們面談一次，如果方便的話，他們也有時間坐下來，聽一聽羅蘭決定退圈的心路歷程。
如此情形，令羅蘭展露笑顏。
因為，和電影成功相比，影響大選，更讓人有成就感！
而這，不就是人人渴望的無上權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