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淺水蛟龍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在郭崇韜堅定地說出自己能信的時候，李存勖便決定信任他。

　　兩人又秉燭夜談，李存勖見解獨特，思想無拘無束，天馬行空。郭崇韜見多識廣，侃侃而談，字字珠璣。李存勖知其才而用之，兩人一拍即合，當天夜里就把這個組建特殊組織的組建計劃做了出來，并且兩人還提議對這個組織起一個名字。

　　李存勖原本想了好幾個殺馬特的名字，最后都被自己否決了。最后，李存勖回憶起上一世的許多特殊機構的名字，比如錦衣衛、皇城司等等。甚至到最后，李存勖還將武德司提議了出來。

　　這武德司本是后世北宋的特殊監察特務機構，之后改名為皇城司。

　　武德，即是以德行武。一般來說特務機構都是暴力與黑暗的代名詞，但李存勖并不希望這個組織毫無人性，因此提議了這個名字。

　　其實關于武德這個名字，還有一個更加淵源頗深的來歷。那就是大唐唐高祖李淵的年號，也是唐朝的第一個年號，也就是大唐的開國年號。

　　郭崇韜似乎對這個名字也表示贊成，于是兩人就這么定下來了。

　　次日天剛剛大亮，李存勖與郭崇韜就已經站在校場正中央，讓王建及吹響了集結的號角，

　　聽到號角聲，已經形成反射弧的士兵們紛紛走出營帳，陸續趕到校場。

　　奉義軍原本只有八千人，在與梁軍的戰爭中死的死傷的傷，最后只留下五千多人。但李存勖到了潞州任職后，下令招募壯士充作軍旅，又招募了大約一千人左右，因此奉義軍的人數差不多達到了六千人。

　　六千多人在一個校場，起初有些混亂，但不一會兒后，士兵們就開始整頓行伍，嚴陣以待。這也多虧了王建及這段日子的整頓，將士們昂首挺胸，一個個腰桿挺得筆直，整體看上去非常整齊肅穆，看起來威風凜凜，頗有精銳軍隊的樣子。

　　待到時辰到了后，王建及下令各廂都指揮使開始點名，清點人數。半晌后，王建及快步走過來，大聲答道：“啟稟殿下，人都到齊了。”

　　“虎狼之師，為我所用！建及，這段時間你訓練得不錯！”李存勖稍顯滿意，點點頭又道：“建及，你去挑選軍中幾十個好手，將他們帶過來，其他人繼續訓練。”

　　王建及點點頭，按照自己腦中的記憶，將梁晉戰斗中表現比較突出、戰功卓越的幾十人叫了出來，其余人則是依舊按照王建及制定的訓練計劃進行訓練活動。

　　“你們都是軍中好手，個個殺敵勇猛，擊退了敵人，為我晉國為我李存勖立下了赫赫戰功。”望著肅然而立的一群人，李存勖的內心感到非常滿意，現在的他也算是有自己的軍隊了。

　　李存勖環視眾人，又道：“但敵人不僅僅來自明面的戰場上，還有暗處伺機而動的殺手。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為了應付這難防的暗箭，我決定成立一個專門偵查情報，并且能夠應付暗殺組織襲殺的特殊組織－武德司。我不強求你們加入，全憑個人自愿，不加入依舊可以在軍中任職，在軍中建功立業。不過你們每個人先弄清楚自己的定位，考慮一下自己到底適不適合加入，然后再做決定。”

　　李存勖話音落后，眾人思索了片刻，便有幾個人自覺勝任不了這份工作，宣布退出。但更多的是選擇留下來，共有三十人左右。

　　“既然你們選擇了留下來，那么你們日后的薪酬待遇都會增多。”

　　聽到漲薪酬，眾人頓時興奮起來，眉開眼笑，十分滿意，畢竟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

　　“但是！”李存勖話鋒一轉：“身在其位必謀其政，你們既然選擇進入武德司，那也就意味著你們將會執行更危險的任務，承擔更重的責任，這也就意味著高傷亡率，這一點你們要有所覺悟。”

　　“愿為殿下效力！”幾人忙不迭的表態。

　　“不過你們也不必太過緊張。”李存勖放松表情，“只要你們不偷奸耍滑作奸犯科，服從命令聽從指揮，好好當差。日后的待遇絕對差不了，榮華富貴也絕對少不了你們。”

　　李存勖又向他們介紹了郭崇韜，指派郭崇韜為武德副使，讓郭崇韜和他們見個面熟。郭崇韜淡然自若，開始對眾人講說武德司的建制與自己的計劃。

　　一番折騰后，李存勖的武德司終于有了雛形，這也讓他欣慰了不少。

　　雖然這個武德司現在人數不多，但李存勖卻是寄予厚望的，該配有的一樣沒少，不該有的也投入了不少。武德司分為兩司，偵查司與拱衛司，分別掌管偵查與護衛事宜。有一個武德使總覽大權，由李存勖任職，一個副使輔佐，由郭崇韜任職。還有下轄兩司兩個指揮使，統領兩司，這些就是武德司的標準配備了。

　　在兩人的計劃中，偵查司與拱衛司的側重點不同，偵查司的任務主要是探查情報，藏匿身形，襲敵絕殺。而拱衛司的任務主要是練如何防備敵襲，正面戰斗。

　　潞州刺史府。

　　“殿下，您打算怎么安排偵查司和拱衛司的兩個指揮使？”郭崇韜在一旁問道。

　　建制既然定好，接下來就是人選問題了。

　　既然是建立替自己做事的組織，那么二司長官都必須是自己的心腹。李存勖首先想到了王建及，但又仔細一想，卻是不行。

　　王建及武功和韜略都不弱，李存勖對他是十分認可的，他是個有能耐的大將。但讓他一個大將之資的能人去當一個特務頭子顯然是大材小用。按他的才華，應該適合訓練軍隊、統兵作戰，而不是搞暗處或是護衛工作。

　　可除了王建及之外，似乎已經沒有能讓他完全滿意的人選了。現在的李存勖，最缺乏人才！

　　像不良人天罡三十六校尉，各個都是身懷絕技，相比之下，自己似乎無人可用。

　　不過，自己的武德司還僅有雛形，不能與不良人相比。

　　除了王建及之外，奉義軍中的所有指揮使，都是莽漢子，根本做不來特務這種細膩的工作。對了，如果不在將官中選拔的話，李泰和鐵蛋倒是個選擇。

　　他二人自從得到了李存勖的武功秘籍后，便潛心修煉武功，目前，潘鐵蛋已經修煉至中星位，李泰已經是小星位。

　　“安時，你覺得李泰與潘鐵蛋怎么樣？”

　　安時是郭崇韜的表字，人在交往的過程中，通常只有熟悉的人稱呼表字。李存勖稱呼他的表字會拉近他們兩人的距離。

　　“殿下是說您的那兩個護衛？”

　　郭崇韜捻了捻下巴，暗自思索，道：“拱衛司是護衛工作，指揮使的人選倒是沒多大問題。但是這偵查司的指揮使卻必須是心思細膩，善于觀察之人方可任之。據我觀察，這個李泰似乎是個心細的人，武功也還可以，雖然官職比較低，但確實是個人選，殿下可將他叫過來，問問他的意思。”

　　李存勖點點頭，將李泰喚進來。

　　李泰進門后，立刻單膝跪地，抱拳執禮。

　　“李泰參見殿下！”

　　“免禮。”李存勖看了他一眼，“坐下說話。”

　　“屬下不敢。”李泰連忙推辭。

　　李存勖見他接連推辭，也就不再堅持，繼續說道：“李泰，我記得你和潘鐵蛋都是代北人，后來被契丹入侵才到晉地。”

　　李泰點頭，有些驚訝，沒想到李存勖還記得這些當時說的瑣事。

　　李存勖繼續說道：“當時我還跟你說過，說要打到契丹去。可到現在卻只是屈居潞州，無法得以施展天地。”

　　“殿下乃人中龍鳳，定可一飛沖天。”李泰低頭道。

　　“你不用恭維我。”李存勖搖搖頭，嘆一口氣，又道：“目前各方勢力都像猛獸一般緊緊逼近我，逼得我只能屈居于潞州這片小天地。為了對付各方勢力，展翅飛翔，我建立了武德司。”

　　李泰有些困惑，不明白為什么李存勖會對他說這些。

　　“你的武當九陽功練的如何了？”

　　“拖殿下洪福，屬下已經修煉得略有所成，已至小星位。”

　　“那你認為你自己能勝任武德司的偵查司指揮使嗎？”

　　李泰想要張口，卻欲言又止，半響后用著不可思議的語氣道：“殿下不是開玩笑吧？”

　　李存勖一臉正色，說道：“當然不是開玩笑。你不用妄自菲薄，你的才能我是清楚的。”

　　“可殿下為何要選我？”李泰困惑地道：“比屬下強的人大有人在，殿下就算要選指揮使也輪不到我。”

　　李存勖笑道：“我用人的準則，便是唯才是舉，不以地位論高低。”說著又補充一句，“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李泰聞言一臉苦笑：“殿下面前我就實話實說了，屬下以前從來沒有干過這種事，恐怕會搞砸…”

　　李存勖拍拍他的肩膀，用鼓勵地目光看著他，道：“沒有人第一次就能做好。神農嘗百草之前，也不知道什么是救人治病的藥，什么是害人性命的毒藥。魯班在第一次做木工前，也不知道自己在這方面如此有天賦！不試試怎么知道呢？”

　　“再說了，武德司副使郭崇韜是個德高望重的前輩，會告訴你該如何做！”

　　望著依舊躊躇不定的李泰，李存勖知道他是對自己沒信心，便說道：“酷吏來俊臣之前也不過是不事生產的草莽罷了，像他那樣的江湖人士絕對有不少，但為何只有他能夠被武則天任用呢？在這個世界上，一個人之所以能委以重任，最重要的是把握機會。機會，并非隨時都有的。”李存勖想了想，補充道：“當然，來俊臣不是個好人，也沒有好下場。但我不是武則天，你也不是來俊臣。”

　　李泰漸漸陷入沉思，他時不時抬起頭望向李存勖，時不時低頭。他一語不發，但眼神卻是依然靈動。

　　來俊臣是唐朝酷吏，代表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力的代表。權勢，一向都能勾起野心。

　　時間在沉默中漸漸流逝，李存勖漸漸發現李泰好像并不熱衷于權力，熾熱的目光也逐漸平淡。看來，他依舊是那個敢擋在鐵蛋面前背鍋的小卒而已。

　　看來，功名利祿并不是他最想要的，他突然想到李泰之前的話。

　　“不飛則已，一飛沖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楚莊王蒞政三年，無令發，無政為，國家政權把控在權臣手中，但在他準備完全之后，誅殺奸臣，勵精圖治，因此才能北上中原。”李存勖頓了頓，又道：“如果是我要想北上的話，必須擺脫淺水蛟龍籠中鳥的困境。擺脫了淺水困境的蛟龍，才能擊敗契丹！”

　　聽到這里，李泰再傻也知道李存勖話語的意思了，他的眼睛有些微微發紅，跪地叩頭說道：“愿為殿下效力，萬死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