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的空間內,幾道灰色的暗影突然顯現,擦著他的身體游過。
給他的感覺就如同冰冷滑膩的深海魚類從他的身體爬過,全是陰冷潮濕的感覺。
詭異的哭泣聲音再次響起,他閃電般出手,卻陡然抓了個空。
就在此時,仿佛地心引力驟然增強,他開始不受控制般急劇加速墜落。
隨著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大,他感知中的環境似乎也發生了更深層次的變化。
無邊的黑暗之中,似乎多出了一些光彩,它們好像是一張張不停嚎哭的人面,不停在他身邊飛舞、咆哮、尖叫。
降落的越深,那些詭異的人面也就越多,最終形成一道龐大厚重的屏障,將他結結實實包裹在了里面。
后來,他的身體仿佛被套上了一層七彩斑斕的罩子,再后來,罩子愈發厚重沉悶,最終形成一個沒有縫隙的球體,閃爍散發著令人頭皮發麻的各色光芒。
“還有嗎?”
他閉著的眼睛微微張開一道縫隙,“我并不著急,其實可以再等上一會兒的。”
又在墜落中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周圍環境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在這里,似乎什么都不存在,沒有光亮,沒有聲音,沒有活物,只有無邊的黑暗與寂靜。
“真的不再增加數量了嗎?”
“那么,就可以開動了啊。”
他猛地張大嘴巴,開始吸氣,沒玩沒了地往肚中吸氣,一張張哭泣哀嚎的人面毫無反抗就被吸進了他大張的嘴里。
包裹在體外的厚厚屏障猛然間炸開,無數張人臉慘叫著,開始拼命從他身邊逃離。
但它們的舉動無疑是徒勞的,他咧開到耳后的嘴巴就像是一只深不見底的黑洞,將所有人臉一個不拉地吸了進去。
劇烈的撞擊就在這一刻毫無征兆降臨。
他猛地落入到一條急速流淌的河流之中,濺起了大片充滿了灰敗死寂意味的水花。
當那道身影落入到水流湍急的灰敗長河深處時,難以用語言形容的磅礴壓力也在這一刻陡然降臨。
所有的一切陡然間變得和之前完全不同。
灰敗的河水不再流淌,仿佛剎那間由極動轉為極靜,處于完全絕對靜止的狀態。
時間一點點流逝。。
或許時間在這里已經失去了它原有的意義。
不知道多久之后,一絲異樣波動出現在了這條詭異靜止的長河之中。
就像是一粒石子從半空中掉進水面,只是一瞬間便看不到了石子的蹤影,只剩下那一道緩緩向外延伸的環形波紋。
他懸浮在灰敗的水中,雙眼緊閉,呼吸之聲若有似無,似乎已經沉睡過去。
不知不覺間,他的身體開始膨脹變大,不再是自己一直以來維持著的正常人體型,以肉眼可見的趨勢朝著多次改造強化修煉后的龐然真體前進。
終于,一尊渾身上下覆蓋著墨色鱗甲與猙獰尖刺的恐怖身影,從無到有一點點顯露出了形跡。
身后遍布尖刺的修長尾巴緩緩甩動著,他就在此時睜開了眼睛,目光有些茫然觀察著附近的一切。
周圍什么都沒有。
空空蕩蕩,不著一物。
只有那種充滿了死寂味道的灰白顏色,充斥了自己所有的視線。
但越是如此,他的心中卻越是升起一股難以描述的莫名感覺,就像是曾經還是一個幼童時,面對著漆黑的夜,四周也都是空空的,卻仿佛早已經被什么奇怪的東西填滿了一樣詭異。
這些奇怪的東西代表了人類本能的恐懼,不管是黑暗還是寂靜,所指向的唯有一個方向,那就是生命終結后的永恒死亡。
難以抗拒,也無法超脫。
眼眸深處燃起兩團幽幽白炎,他似乎感應到了什么,倏然轉身向后看去。
但身后同樣什么都沒有,只有仿佛籠罩了整個世界的灰敗色彩,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活力存在。
也許這里唯一散發著生命之光的,就只剩下了他本身。
想到此處,他忽然感覺到身體猶如結了一層寒冰,血液正在停止了流淌,嘭嘭跳動的心臟也隨之開始漸漸失去活力,仿佛本屬于他的旺盛生命力,正在被這些灰敗的顏色向外抽離出去。
就連思想都在被緩緩凍結。
就在此時。
一縷陽光在灰敗長河之內冉冉升起。
緊接著便化作了璀璨至極的核爆閃光,將環繞在周圍的灰敗色彩盡數驅逐干凈。
同時也是將唯有死寂的空間打開了一道熾熱的缺口。
他靜靜站在熾白閃光的中央,毫無顧忌地揮灑消耗著自身的力量,渾然不顧這樣究竟能不能堅持很長時間。
終于…
仿佛亙古不變的灰敗長河出現了第一次的斷流。
被熾白光芒完全從中截斷,不再是一個聯通的整體。
“看起來應該是不會有變化了。”
“那個叫陵蕡的女人說的應該沒有錯,這道灰色長河已經被她記憶中的主上切割分離,甚至再也無法由此脫離這個被封禁的界域。”
“想要尋找到更多的線索,或許只有前往一次西方伊甸園,進入到陵蕡口中提到過的神殿才行。”
他收斂思緒,拭去唇角溢出的一縷鮮血,剛準備收了力量離開,卻聽到一聲幽幽嘆息,似乎就在自己耳邊響起。
“果然還是沒有完全斬斷嗎,但是為何吾從中感知到了太陽之力的氣息?”
“莫非大日真君也和吾一樣,已經被牽連其中了嗎?”
分不出男女的飄渺嘆息聲漸漸遠去,他的身體在這一刻繃緊到極點,隱隱感覺到有一雙虛幻的眼眸,高高在上、太上無情,正在朝著這里看了過來。
當那道目光掃過身體,他驀地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的生機在這一刻都毫無預兆猛地跌落下去。
“恩!?”
正在漸漸遠去的嘆息聲忽然再次響起,還帶上了些許驚訝莫名的語氣。
“竟然是業羅圣使,而不是爆發太陽之力的大日真君…”
“當初你那一斧之恩,吾至今都牢記于心,不過吾并不打算現在出手討還,只是想等一等看一看,自初圣后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到底會在末法之劫內如何隕落下去。”
幽幽嘆息終究不見。
就連那道灰色長河也消失不見蹤影,只留下一片小小水洼,被他彎腰小心收集起來。
但從那聲嘆息中所獲得的信息,卻讓他再次陷入到更深的迷惘之中。
戎山許閑、黑山神君、三相核爆…
本來這三個名字就已經攪得人心中煩躁不堪。
結果現在竟然又多出了一個“業羅圣使”進來,從斗地主一下子變成了更加復雜的打麻將,平添幾多煩惱。
難道說,他其實是一個演員,游走于不同的世界之中,扮演著不同的角色,所以才會形成了現在屢屢被認錯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