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的月光從半開的門縫中照耀進來,給屋內的鮮紅又涂抹上了一層淡淡的白色。
悄無聲息之間,所有一切又都重新恢復了正常。
唯有死去的人沒能恢復完好,重新再活過來。
所以,他剛才是真的殺了他們,而不是被困在了所謂的“夢境”之中。
但是,那輪黑色圓月又是怎么回事,還有蜿蜒向上的旋轉石梯,到底又是從何而來,會通向何處?
顧判來到屋外,就在走廊的臺階上坐下,抬頭仰望著高空中的兩輪月亮,再一次將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那個還算是穩固的三角上面。
重點便是那道月之力量,和當前所發生的事情似乎聯系得越來越深,也越來越耐人尋味,如果能在此方向上有所突破性進展的話,也許發生在這座城內的所有詭異問題便會迎刃而解。
而他也將會藉此機會了解更多關于洞之主層次戰斗的秘密,不管將來是否能夠用到,至少也算是開始了相關的知識儲備。
時間一點點過去,夜色愈發的深了。
顧判斜靠在會客廳門前走廊的一根梁柱上面,閉著眼睛仿佛熟睡過去。
只是他微微顫抖的身體,以及隨著時間流逝變得愈發虛弱蒼白的面孔,都顯示出他根本沒有睡著,而且是在承受著極大的壓力,甚至已經快要到了難以維系的程度。
終于,當第一聲雄雞啼鳴聲響起。
他仿佛也突然被驚醒了一般,抬手捏住了自己的眉心。
鮮血歡快地從七竅中齊齊流淌下來,浸濕了胸前的衣衫,留下一道道暗紅顏色的印記。
許久之后,他緩緩呼出一口滿含血腥味道的濁氣,拭去了臉上的鮮血,也將捏著眉心的那只手放了下來。
在即將消失的兩輪月亮的映照下,他的雙眸深處似乎也隱隱流淌出了似水般的月光,與從夜空中灑下的月光糾纏一處,交相輝映。
僅僅存續了不到十個呼吸時間,顧判眼中的月華便倏然散去,而后再次抹去從七竅中呼呼淌出的血跡,嘴角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自語道,“果然不愧是能和九幽之力一較高下的月之光輝,這種高度和層次,讓人嘆為觀止,拍案叫絕。”
剛才他竭盡所能,用上一切手段,只不過是稍稍牽引了一絲它的力量,就幾乎被抽空了所有精神,甚至差一點便影響到了三角平衡的狀態陷入到更加危險的境地之中 不過雖然消耗巨大但收獲卻同樣巨大。
僅僅是調用了一絲月華之力,而且不超過十個呼吸時間便讓他“看到”了許多以前未曾發現的東西。
也不得不讓他莫名感慨居于虛空屏障另外一端的那位太陰元君,確實是現在的他只能仰望的存在。
而且對他來更加重要的是。
界域戰爭也絕非他之前一直所了解到的那般情況,而是有著更多詭譎隱晦的戰場存在。
接下來的時間顧判完全沉浸了進去不停探索研究著那道月華之力,同時也在期待著夜晚的再一次降臨,好讓他能夠真正“睜開雙眼”去看一看,在那些詭異的疑似“夢境”背后到底隱藏著什么秘密。
直到第一縷陽光突破云層的阻隔照射下來他才扶著梁柱站起身來,透過院門看到了正從遠處趕來的一隊丫鬟。
福王許徵衡按時出現在了院的門外。
而隨著院門的打開,一縷淡淡的腥甜味道從里面傳了出來,給早上清新的空氣增添了些許別樣的作料。
吱呀…
臥房的門被推開了。
顧判一身嶄新的黑色勁裝,緩步從房間內走出然后對著躬身行禮的福王露出一絲略帶歉意的笑容。
“昨夜發生了一點事情,還要勞煩福王殿下把主屋的會客廳清洗打掃一下。”
許徵衡直起身體目光越過整個院,一眼便看到了順著臺階流淌下來早已經凝固的暗紅色液體,同樣露出溫和淡然的笑容道“王這就安排下人給國師大人打掃房間。”
停頓了一下后他又接著道“國師大人要不要換上一間院落居住?”
“不必了,這里安靜平和,風水也好,我住著感覺不錯。”
“既然如此,王就不多此一舉了。”許徵衡再次躬身一禮,“早食已經準備好了,是給國師大人送進去,還是…”
顧判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道,“今陽光明媚,氣不錯,我就在院子里吃好了,不需要那么麻煩。”
隨著福王殿下一聲令下,門外的丫鬟便魚貫而入,將各種粥菜主食擺好后,并未轉身離開,而是直接來到了會客廳門前,開始清理打掃從房內流淌出來的鮮血。
然后她們打開房門,將一具具死狀凄慘的尸體從里面抬出,很快又拎著水桶和抹布返回,一點點清洗擦拭著屋內殘留的斑斑血跡。
顧判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面,一邊看著她們忙碌,一邊慢慢吃著早飯,還不時和許徵衡聊上幾句詩詞歌賦,一頓飯直吃了半個時辰才放下了碗筷。
“殿下府中得丫鬟倒是能文能武、心理素質上佳啊。”
接過旁邊丫鬟芊蘿遞來的清茶喝了一口,他舒舒服服呼出一口熱氣,似笑非笑道了一句。
“看模樣一個個都是柔到不能再柔的軟妹紙,但做起事來卻變成了最為強悍的女漢紙,簡直是大型雙標現場啊。”
許徵衡微微一怔,片刻后很是認真地問了一句,“國師大人,雙標現場這幾個字,又該做何解?”
顧判摩挲著手中光滑的茶盞,剛想隨口解釋幾句,話到嘴邊卻忽然又咽了回去。
他若有所思看著許徵衡疑惑等待的表情,恰在此時看到了丫鬟芊蘿正捧著碗碟出門,溫暖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就像是從童話中走出的精靈,來到了這污濁的俗世凡間。
隨后他便忽然又開口問了一句,“福王殿下可是知道,什么叫做虛空縱橫,什么又是元始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