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於怔怔地停了下來,呆呆站在那里,看著身后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同樣停下腳步,還對著自己露出笑容。
正是因為這一個笑容,扯動了那張臉上的皮膚,整個都撕裂脫落了下來,只剩下鮮血淋漓的肉瓤,還在那里笑著。
一道寒光落下,將跟在后面的“劉於”頓時化作飛灰散去。
“這鬼地方還挺能折騰。”顧判頭也不回繼續向前走去,數個呼吸后卻又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了還傻呆呆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的劉於。
“你不走的話,我就不等你了。”
劉於愣愣點了點頭,似乎在這一刻變得更加癡傻了幾分,邁著比剛才僵硬了一些的步子又緊緊跟了上來。
地上鋪灑的灰燼越來越厚了。
兩人一路走過,留下的腳印也越來越深,而且詭異地變得越來越纖細小巧,就像是一點點踮起了腳尖。
盞茶時間過后,顧判第十次將出現在劉於身后的家伙化作飛灰散去,就在此處停了下來,微微皺起眉頭,面色變得凝重起來。
在他眼中,每斬殺掉一個毫無征兆出現在身后的假劉於,真劉於就會變得比之前更加呆傻一些,直到了現在,幾乎就快要變成了一個無法自主行動的提線木偶。
不過這并不是重點,更加讓顧判警惕的是,他似乎開始在忘記一些事情,或者是思考問題時變得有些遲鈍起來,就比如最為簡單的數步數,這段時間內已經出現了兩次停頓與錯誤,這在以往簡直是不可能出現的事情。
顧判沉默思索片刻,繼續領著劉於向前走去。
當第十一個踮著腳尖的劉於出現在他們身后時,他并沒有再一記飛斧劈斬過去,而是假裝不知道后面多出來一個詭異的人形,就那樣帶著這個尾巴繼續向前。
當然顧判也不是什么都不去干涉,他唯一做出的動作便是當它想要伸手觸碰真正的劉於時,以誅神碧火驅動歸元拳勢,揮出一巴掌將它扇到旁邊而已。
隨著時間的推移,以及兩人行進距離的增加,在他們后面已經綴上了一條長長的尾巴,全部都是踮著腳尖亦步亦趨跟隨的劉於。
就像是在黑暗中擺出了一道不知道尾巴在哪里的一字長蛇陣。
除了有某一個不長眼的家伙跳出來襲擊真正的劉於外,顧判這條長長的尾行隊伍依舊不聞不問,不管不顧,一路帶著它們徑直前行,直到出現了新的情況后才再次停下腳步。
他發現了兩個需要去思考解決的問題。
第一,按照他的前進速度,再加上一路走來消耗掉的時間,早就應該出了北滄郡城才對,不可能還一直在所謂的劉家府邸內晃蕩。
第二,那便是除了劉於身后尾行的那一條長蛇陣外,現在在他自己的身后,也第一次出現了一個身材樣貌有些模糊不清的身影。
雖然那一道身影現在還朦朦朧朧看不真切,但顧判卻很是詭異莫名地就認為,跟在自己后面的,就是他自己。
自己跟蹤自己?
而且還被走在前面的自己察覺發現了?
這種感覺看上去相當的奇妙,但真正落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個中滋味就絕非簡單的奇妙兩字可以概括。
顧判沉默觀察著身后一動不動的那道身影,看著它以可以稱得上是緩慢的速度變得清晰凝實,許久后不得不承認,這就是他“自己”本人。
它果然長得和他一模一樣,就連最細節的地方都找不出有任何的不同,如果硬要挑毛病的話,也許他和它唯一的區別就在于一個眼神靈動,一個眼神呆滯,在神色表情上面有著微小的區別。
他握住了微微有些發熱的斧柄,然后毫不猶豫劈斬下去,將跟在劉於身后的十數道身影直接化作飛灰散去。
生命值與經驗值又開始了絲絲縷縷的加成,猶如一條涓涓細流,融入匯合到他的體內。
等待了片刻后,他再次繼續之前的動作,控制雙刃大斧將更多的“劉於”化作飛灰散去,變成生命值與經驗值的雙重加成,融入到自己體內。
隨著后面跟隨的“劉於”被他一頓操作砍死許多之后,緊跟在身側真劉於變得愈發癡傻呆愣了,如果不是還有細微的呼吸聲可以聽聞,絕對會被當做是一只推一推動一動的提線木偶。
顧判在此過程中一直都將注意力集中在真正的劉於身上,觀察了片刻后終于是確定了自己的猜測與判斷。
那就是這些尾行在后面的尾巴是和前面的本體息息相關的,每做掉一個尾巴,本體就會失去一點靈性,那么如果將所有的尾巴全部做掉呢?
他瞇起眼睛看了看后面至少還有上百個的尾巴,一咬牙直接御起雙刃大斧,飛起一道寒光將它們盡數劈死。
當最后一個尾巴化作飛灰散去后,劉於仿佛真的變成了一尊雕塑,暴露在外的皮膚整體呈青灰顏色,觸碰上去冰冷而又僵硬。
顧判摩挲著已經恢復了正常溫度的斧柄,思索片刻后輕輕在劉於的手臂上劃了一下。
暗紅的血液當即流淌下來,滴滴答答落在地面。
出乎顧判預料的是,就在幾個呼吸后,劉於身體猛地一顫,抬起頭來呼出一口濁氣道,“恩人,我們這是走到哪兒了,還沒有出去嗎?”
“我們剛走不遠,距離出去還早。”顧判隨口說了一句,而后仔仔細細觀察打量著他,許久后不由得微微皺起眉頭,陷入到疑惑與思索之中。
劉於竟然毫無征兆便恢復了神智,雖然還是沒有記憶,但看上去已經可以進行正常的活動和交流,不再是之前那種完全失去了精氣神,一截木頭樁子似的狀態。
顧判收斂起所有的表情,開口問道,“我忽然發現自己忘記了你的名字,能跟我再重復一遍嗎?”
“哦,既然恩人已經忘記了,那我就再說一遍好了......我叫劉於,是北滄郡城的緹騎千戶,負有收集情報,監督體察,偵緝辦案的職責......”
劉於講得很詳細,基本上是將負責一地的緹騎千戶做的事情全面描述了一遍。
顧判也沒有打斷他,而是一邊走,一邊很認真地聽著。
他也不知道這貨說的到底對不對,全不全,反正對于他這個半路出家,到現在為止也只是掛了個名的緹騎千戶而言,對方說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內容,他都沒有聽說過,自然也無法評判。
如是過了至少一刻鐘時間,劉於終于結束了他的自我述職報告,不再開口說話。
“很好,看來劉千戶終于恢復了記憶。”
顧判毫無誠意隨口夸獎了一句,話鋒一轉又道,“那么,下面就來到了對于你我而言最關鍵的問題…那就是你對這里了解的情況多不多,我們怎么走才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