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幾乎無法抵抗的淡金巨掌,顧判深吸口氣,以自身為中心,無數道熾熱的猩紅絲線剎那間填充滿院內所有空間,小院內所有一切瞬間化作飛灰散去,包括那些已經只剩下森森白骨的丫鬟,以及還在他手下掙扎的那位小姐。
緊接著,他昂首向天,低沉咆哮,猩紅的目光死死盯住橫亙在天地之間的那只正在緩緩下壓的巨型手掌上面。
空間似乎有塌陷的錯覺。
在那根手指周圍,顯現出無數夢幻泡影般生生滅滅的場景,又有電光雷霆環繞期間,顯現出奇幻詭異的情況。
“就憑一只手就想要將我碾壓至死?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顧判低沉咆哮,周身紅炎猛然爆發,帶著呼嘯罡風騰空而起。
在那只巨掌真正按壓下來之前。
他毅然決然發起了主動沖擊。
手掌陡然加快了下壓的速度。
與自下而上冉冉升起的紅色流星在百余丈的高空來了一次毫無花哨的正面相撞!
剎那間,虛空中炸起一道震動四方的驚雷。
磅礴的能量波動以顧判與掌心的接觸點為中心,極速擴散。
猩紅火焰四散飛濺,寒光乍現乍收。
顧判狂噴鮮血,猛地向下墜落。
遠遠看去,就像是有人伸出一只手掌拍掉了一只硬殼甲蟲。
然后彈飛出去。
顧判的身體環繞著猩紅火焰,流星般砸落地面,將整座小院直接夷為平地。
又打穿地面繼續向下,鉆出一條深不見底的燃燒通道。
氣勢磅礴不可阻擋的手指終于出現了一個停頓。
一縷鮮血從掌心正中的一道微小傷口滲出,飛快匯聚成團,晃悠悠從高空滴落。
沽陵城外。
朱昝一點點恢復了神智,有些尷尬地看了看自己所坐的位置,不久后更是面色蒼白看著外面夜幕下慘烈的廝殺戰場。
無數白色紙人組成戰陣向前沖殺,和對面同樣幾乎無窮無盡的黑色陰兵對撞糾纏,混在一處。
交戰的雙方都沒有發出任何喊殺聲,而是在沉默中爆發,又在沉默中滅亡。
忽然間,只剩下一顆頭顱的中年文官面色一變,轉頭看向了城內中心的位置,臉上陡然浮現出狂喜的表情,縱然被層層疊疊的紙錢牢牢包裹在里面,他還是狂熱地大吼起來,將聲音傳遞了出去。
“真神降臨,真神護佑!真神降臨,真神護佑!”
隨即無數紙錢便順著他大張的嘴巴狂涌而入,將他的腦袋越撐越大,就如同一只不停往里吹氣的氣球。
“真神已然降臨,你們,你們這些不服教化的逆端,終究都將會丟掉自己的性命,在真神的光芒下日夜哀嚎,直至永遠!”
他拼盡全力說完最后一句話,僅剩的那顆腦袋嘭地一聲炸裂開來,鮮血和腦漿四散飛濺,染紅了大片飛舞的紙錢。
沒了中年文官的支撐,黑色煙幕很快消弭于無形,連帶著從中涌出的陰兵也變成了無源之水,無根之木,剎那間便自行崩解消失,只剩下失去了作戰目標的白色紙人大軍呆呆立在原地,瞬間變成了不會動彈的木偶。。
只剩下小半邊身體的靈引輕輕牽動手指,頓時所有的紙人士卒重新排列成行,一個個重新回到了靈棚之中,又飛身鉆進了靈棚內懸掛的一張張畫卷之上。
做完這一切,靈引輕飄飄落在地上,從朱昝的角度看過去,它除了顯得有些萎靡不振外,似乎還有些緊張害怕到顫抖的樣子?
朱昝收回目光,注意力重新落在靈棚之內,片刻后恍然大悟般張大了嘴巴。
自靈棚頂部懸吊下來的畫卷應該是一幅幅百兵列陣圖,但現在已經有超過三分之二已經變成了空白,只有不足三分之一的畫卷上還有披甲執銳的士卒存在,不過也已經人數不全,且能看出來好多人都帶傷掛彩,真的和剛剛經歷了一場血戰后的情況相同。
他艱難挪動著有些發麻的雙腿,從供桌后的椅子上下來,站到了破碎不堪的紙人靈引身旁,想做些什么吧,卻又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你,有什么需要我…”
“閉嘴!”
“呃…”他一下子噎住,然后便聽到它的聲音再次在耳畔響起,帶著幾分急切和凝重的味道。
“下面,你個沒眼色的夯貨抓緊給老娘閉上眼睛,捂住耳朵,別說,別看,也別聽!”
朱昝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紙扎的女人用如此窮兇極惡的態度說話,心中一凜當即照它說的老老實實閉眼捂耳,一點兒也不敢逾越。
靈引幽幽嘆了口氣,拖著殘破的身軀一點點飛上了半空,最后在一團悄無聲息亮起的火焰附近停了下來。
這是一團虛幻的篝火,無根無萍詭異懸浮于空中,靜靜燃燒的火焰上方緩緩凝聚出一團黑到幾乎化不開的虛影,似乎在凝視著城內中心的方向。
“靈引見過計喉圣君…”
在那團黑色虛影出現的第一時間,紙人便恭恭敬敬拜伏下去,不敢有絲毫的大意與遲疑。
“你做的不錯,不過此次令吾沒有想到的是,那個家伙,當初還很弱小的家伙,如今竟然能做到了這種地步…”
“難道這就是成為了幽都之門守靈人之后,他所提升的實力?”
沉悶厚重的聲音直接在靈引心中響起,還帶著些許的疑惑,“吾很想知道,那家伙到底做了些什么,竟然引動牠不計代價出手,要將其一舉鎮壓。”
靈引有些驚訝地道,“來到此地之后,顧千戶未讓吾與那個朱昝參事入城,是以到底他在城內到底做了些什么,吾也不甚清楚。”
“是嗎…”篝火上方的虛影沉默下來,片刻后倏然擴張舒展軀體,剎那間竟然占據了數百丈方圓的虛空,“不過這對于吾而言,是一次很好的機會,數萬年來,一旦想起當初那些信仰吾、供奉吾的結寨部落被古羏族不講道理的劫掠導致滅亡,吾胸中便有熊熊怒火燃燒…”
“不信牠,就要死!?要知道,即便是當初吾最為昌盛之時,都不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